正當嚴顏納悶時,一名熟悉豫章方言口音的嚴顏親兵提醒道:“將軍,這些人不僅乞求我們不要殺害他們,而且聽聞我軍過境之處,都會開倉濟糧。他們已斷糧數日了,乞求我軍能賞賜他們點糧食活命。”
“哦,原來是糧食的事。”,嚴顏這才恍然大悟。敢情剛纔昏死過去的人是餓昏過去的,也難怪這些老弱婦孺都面帶菜色。嚴顏清清嗓子對衆高聲說道:“諸位放心,糧食不成問題,請大家先入城返家。老夫自會爲大家解決燃眉之急。”
三千饑民聽了這話,方纔千恩萬謝的站立起來,扶老攜幼的讓開一條路。然後跟隨在騎隊後面入了城。嚴顏入城第一件事便是去府衙糧倉找糧。結果可想而知。別說糧倉裡一顆米都沒有,就是看守糧倉的衙役也沒找到一個。
嚴顏再循着府衙中存放的戶籍去找富戶,可是城中哪還有富戶。這些富戶早在魏軍佔領餘汗時,就被連家財帶家丁,舉家遷移到魏國控制的江東去了。
這下可把嚴顏急壞了。府衙外的大街小巷上擠滿了眼巴巴的老幼婦孺。嚴顏思來想去便吩咐道:“全軍兵將,將隨身攜帶的糧草分出一半來給這些平民,先讓他們解了燃眉之急。而後速派令兵快馬回報趙雲主帥,將此處缺糧的情況緊急上報!”
嚴顏身邊一名親兵校尉提醒道:“將軍,底下兒郎們隨身帶的口糧也就只夠兩三日之需。這分出一半,我們也不夠吃了啊!更何況,我們還要去將鄱陽縣打下來呢。”
嚴顏皺眉擺擺手道:“那還能怎麼辦?我等總不能看着這三千口子人活活餓死。要知道,此次戰役目標是要佔據豫章全郡,不收民心,如何能將豫章牢靠的納入我大梁治下?至於打鄱陽,某現在可不敢去鄱陽,不是擔心那裡的敵兵。是怕某去了,可能又多出幾千上萬張嘴來。某到哪去弄糧去?”
兩千樑軍戰騎很快勻出大批糧食,不僅有他們吃的乾糧,連馬匹的馬料也勻出了一半。若是省着點吃,至少夠這三千饑民四五天之需了。
很快大街上排起了領取糧食的長龍。樑軍兵士們再三叮囑這些饑民,要他們細水長流,省着吃,後繼的糧食可能要很多天後纔到。即使如此,還是有個別餓瘋了的人狼吞虎嚥,將幾日的口糧全部填入腹中,被活活撐死了。
……
嚴顏在爲糧食的事憂心忡忡,南昌城下的趙雲更是爲此憂慮不已。除了嚴顏發回的急報,其餘新佔領的各縣各城也發來同樣的求糧急報。趙雲將這些稟報一一彙總,估算下來,竟有四萬多饑民等着糧食救濟。
此時,從旱路來的近三萬趙雲大軍已全部抵至南昌城下。隨軍帶的輜重糧草供應全軍是夠三四日所需。但要再多供應這四萬饑民,再加上運送損耗,這些糧草兩日都支撐不到。
而且,趙雲爲了防止臨江水師對自己水師的襲擾,趙雲特意派人去囑咐甘寧進入彭澤湖後,空出大量戰船不承擔運輸任務,編爲護衛船隊。因此水師每次能運送的物資量也是有限的。若是增加水師在彭澤湖中的往返次數,無疑又增加了被偷襲的風險。
若沒有這麼多饑民,或劉備的水師已被完全殲滅,或樑軍現在就能迅速攻佔南昌城。三個條件中只要有一個條件成立,都不會讓趙雲如此憂愁。可惜的是,偏偏是三道難題同時出現在趙雲面前。
此時,又有令兵來報:“稟主帥,贛水上游的新淦已被我軍拿下,但屯守在新淦的我軍發回來了急報!”令兵說着便呈遞上封蓋着加急戳印的軍情稟報。
趙雲漫不經心的接了過來,心中已料定這又是一封求糧的急件。不想,他才掃了兩眼,就露出驚訝的表情,迅速對令兵道:“快去傳令贛水沿岸的我軍各部,從上游而來,打孫字旗號的船隊是我軍友軍,各部不得發起攻擊和阻截。”
日落時分,一支船隊出現在南昌城東邊的贛水水面上。船隊中的戰船不大,幾乎都是小號的艨艟,但數量卻是不少。船上遍插孫字和吳字旌旗,兵士也穿着吳國的赭色號衣。
岸上一些樑軍兵士納悶道:“這吳國不是前些時候早就被曹劉聯軍攻滅了嗎?而且孫氏一族上下百餘口人盡被誅絕,現在怎麼又冒出一支打着吳國旗號的軍隊?難懂孽子孤臣?可是即使孽子孤臣最多也就打吳國旗號,爲何還打孫字旗號?”
已先期得到消息的趙雲自然不會驚奇。城頭的劉備不驚奇,但卻驚懼。因爲劉備已猜到來者何人了。必定是吳國在南海的郡主孫尚香,因爲吳國太在臨死前提到過此女。孫尚香雖是女流之輩,但卻能沙場戰陣,且才智過人,勇武不輸鬚眉男子。她雖是做爲郡主的身份移居南海,卻在不長時間內便統合了南海郡內外各方勢力,將南海郡牢牢掌控在手中。此女這個時候帶兵到南昌城下,只可能是爲了一件事,爲母兄全族復仇!
誰知,迎面而來的卻是一紅妝美俏娘,皓月般的面孔上滿是與沉魚落雁完全不同的颯爽之氣,讓趙雲都爲之略微分神。只是她那俊俏的面容中還摻雜着幾分悲痛哀傷之色,顯然是家國之事所導致。
孫尚香見到銀盔銀甲的趙雲,立刻盈盈道了個萬福道:“想必這位將軍就是大梁赫赫有名的趙雲將軍吧。小女子孫尚香這廂有禮了。”
心思慎密的趙雲注意到,孫尚香對樑的稱呼是大梁而不是樑國。他連忙回禮道:“郡主多禮了。請郡主上岸用膳,我們詳談合兵誅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