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烏孫兵士正搬挪着一段拒馬,伴隨着咻咻聲,兩名烏孫兵士應聲被重箭貫穿身體,歪倒在一邊。稱重的拒馬失平衡摔落下來,一名烏孫兵躲閃不及,剛好被砸到腳尖,哀嚎不止。
但是拒馬已經被移開一段距離,後方的烏孫兵士們如洪流般向前衝來。“殺”伴隨着一聲暴喝,壕溝中的樑軍兵士們挺直了腰桿,矛槍齊出,向烏孫兵的下盤扎去。最前方的烏孫兵絕大多數中槍後,向前撲倒在地。
但是依舊有不少烏孫兵衝入壕溝之中,壕溝內的樑軍兵士只得用兩尺長的繯首短刀與其近距搏殺。雙方立刻在溝中廝殺成一團。一名樑軍兵士還未來及將鋼刀從對方屍體中抽出,自己的腦袋便被後方的烏孫兵用彎刀斬下。
除了這一段,其餘各處的戰況莫不是如此,後方的烏孫兵繼續涌來,越來越多的烏孫兵士跳入壕溝之中。儘管樑軍兵士的個人戰力佔優,但如此形勢,他們根本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就在這個時候,峽谷的上方突然傳來如同雷鳴般的響動,幾個碩大數尺見方的岩石正順着山崖向下滾落。岩石砸落到人流密集的谷地,兩名烏孫兵士躲閃不及,瞬間被碾成肉泥。大石滾落時,騰起仗餘高的塵土,遮天蔽日。
這些大石落地後,在慣性作用下,繼續彈跳翻滾着,向密集的烏孫人流處碾壓而去,在一片慘呼哀嚎聲中。數十上百的烏孫兵被碾壓的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陣後的烏孫昆彌王驚呼道:“那懸崖上怎麼可能有人?莫非樑軍早有準備,已料定我們會從火焰谷經過,幾日前就派人繞上崖頂?”
烏孫軍中對火焰谷的地形地貌早就探查的清清楚楚,這一段峽谷兩邊的懸崖崖頂,要從下面上去,得繞好幾天的山路。所以除非提前幾天時間,樑軍不可能上得了崖頂。這也是烏孫昆彌敢於大模大樣,貿然進入這段狹窄峽谷的原因。
李豐用目光向兩邊崖頂瞟了幾眼,說道:“也許只是樑軍一些善於攀巖爬山的兵士,沿着崖壁攀上了崖頂,他們人手必然沒有多少。昆彌王不用擔心。”
但是接下來的事情,讓李豐的話打了他自己的臉。巨石滾落讓烏孫軍進攻的勢頭頓時一挫,但接下來更讓人心悸的事發生了。一個個“火球”從天而降,從兩邊懸崖上拋向谷底的烏孫兵士。
這些“火球”每每落地後,便騰起仗餘高的烈焰。不少烏孫兵立刻被火焰吞噬,變成一個個鬼哭狼嚎的火人。其餘烏孫兵慌忙躲避,擁擠成一團。
這些火球自然是樑軍弩炮所用的火爆彈,它們本是由輜重隊運往柳中城前線的,現在在這裡派上了用場。只不過現在它們是被徒手拋投出來,樑軍兵士爲了將他們拋投的更遠,想了些法子。
只見一名樑軍兵士用一段三尺長的繩子拴在火爆彈陶罐的罐耳上。然後將火爆彈拎在火堆上,點燃包裹在它外面的稻草麻布。斥候又將點燃的火爆彈掄了起來,越掄越快,最後脫手而出。它便如同一顆火流星般向峽谷中央飛去…
火爆彈不停的落下,峽谷中已是火海一片,烏孫兵士們鬼哭狼嚎成一片。即使沒有身陷火海的人,不少也因爲擁擠踩踏,倒地後被活活踩死,然後又被火海所吞沒。
烏孫昆彌氣的吹鬍子瞪眼,他對李豐怒道:“看他們的拋投的密度,崖上絕對不止一點人。而且,若是徒手攀巖上去的,他們又如何能將如此多的火罐子帶上懸崖崖頂?”
“這…”李豐一下也懵了,昆彌所說的確實有理,但若樑軍真的是早就預料到烏孫軍會從火焰谷經過,又怎麼會只派這麼點人扼守這個峽谷,這也說不通啊。
實際上,這些樑軍兵士,還有大批火爆彈是被輜重隊的飛艇運上懸崖崖頂的。爲了增加後方輜重隊的運量,樑軍動用了飛艇。這些飛艇由兩三匹駱駝拉着移動,而一艘飛艇的運載量卻等與二十頭駱駝的運輸量。烏孫昆彌和李豐不知道樑軍有此物,想不通此事也就不足爲怪了。
想不通歸想不通,止損卻是要立刻止損的。而且不只止損,昆彌心想,若萬一真是樑軍早就知曉自己會通過火焰谷,早就有所準備,那自己這數萬戰騎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想到這,他脊樑骨上冒出陣陣寒意。“撤,全軍撤退!”昆彌不再猶豫,下達了全軍撤退的命令。實際上,此時壕溝中與樑軍兵士廝殺一團的烏孫軍已佔據了優勢,只要再多加點努力,便能擊破樑軍的防線。而且,懸崖崖頂的樑軍兵士已快將火爆彈用盡。
但是當烏孫兵聽到本方撤軍的號角聲,以及那些被烈火燒傷的傷兵痛苦哀嚎聲,便陸續爬出壕溝,向後退去。
他們開始還是有序撤退,而後就演變成了爭先恐後向壕溝外攀爬。因爲誰都知道,殿後的爬出壕溝時,難以避免樑兵給他們背後來一刀。壕溝內殘存的樑軍見他們亂成一團,也不客氣,揮舞起刀槍,用最後的氣力亂捅亂刺,斃敵無數…
昆彌不耐煩道:“本王不懂那麼多,我只知道再不走,我這幾萬大軍可能就要完了,我們烏孫人也要完了。本王擔不起這個風險。”
李豐見勸他不住,便又說道:“即使如此,這處盆地有整個火焰谷中唯一的泉眼,如今冬季,谷中溪水全部乾枯。昆彌要退也需讓兵士們先將飲水補充好。”
烏孫昆彌點點頭道:“照辦!”,半個時辰後,烏孫軍又緩緩動了起來,向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