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彌抽出腰間佩刀向峽谷中那道防線遙指:“全軍衝鋒,衝過這個峽口,我們就贏了!”。烏孫兵的坐騎開始四蹄飛奔起來,有弓的都取出了弓箭,在馬背上彎弓搭箭,準備攢射。沒弓的將寒光閃閃的彎曲戰刀舉於空中。
七十仗外,那條簡易的防線其實只是條深不過四尺,寬約不到三尺的壕溝,剛夠一個人蜷縮在溝內。若不是一邊溝沿處豎置了一些拒馬,烏孫的騎兵縱馬一躍便能跳過。不過時間太過倉促,樑軍人手也不夠,拒馬的數量不夠,導致拒馬之間還是會有些空隙。
此時,壕溝中僅有五百名樑軍兵士在看守,平均每仗僅三個人。這些兵士,有的是槍盾兵,有的是輜重兵。他們都是昨夜在押運糧草從天山南麓經過時,被那個樑軍巡邏小隊要求留下協助防守。
因爲馮宇此前有過敕令,所有部旅以堵截天山北面的烏孫軍南下爲優先任務。所以這營押運輜重的隊伍停了下來,協助巡邏隊在此峽口堵截烏孫兵。
烏孫人的箭矢已如同瓢潑大雨般向樑軍防線撲射而來,在唰唰噗噗的音響中,壕溝兩側像長滿稻草一般遍佈箭矢。就連那些拒馬都變得跟刺蝟一般。不過,那些樑軍步卒全都蜷縮在壕溝內,被拋射盲區所掩護,幾乎沒有人受傷。
但緊接着,烏孫人的戰馬蹄聲已如雷鳴般傳來。大地都爲之微微發顫。空中傳來咻咻的箭矢破空之聲,這些箭矢是從防線後方射來的。三十名長弓手此時隱蔽在防線後方五十仗外,利用長弓射程可達百餘仗的特點,對烏孫戰騎展開狙射。
這些長弓手在戰車上尚能進行精準射擊,更何況他們現在在平地上靜立射擊,幾乎是一箭一個,箭無虛發。衝在最前方的烏孫兵士在馬嘶人喊中,不停的有人被重箭射落馬下。一但掉落馬下便會被後方的戰騎踩踏成肉醬。
但是樑軍長弓手畢竟只有三十人,三十支弓無論再怎麼射速快,再怎麼精準,對如同洪流般涌來的滾滾戰騎也只有微弱影響。烏孫戰騎在付出六七十騎的代價後,終於衝到距離防線不到五仗的地方,並分成幾股向拒馬的十幾個空隙處發起衝擊。
只聽壕溝中一聲暴喝,那些樑軍槍盾兵直起身來,飛矛標槍從壕溝中齊齊拋投出來,集中向拒馬牆的十幾個空隙處拋射而去。烏孫戰騎的滾滾洪流如同被一道從天而降閘門封住般,頓時止住勢頭。
最前面的百餘騎烏孫兵士馬倒人亡,戰馬和人的屍體在慣性做用下向前涌動,最前方的屍體一直滑到溝沿邊方纔停止。除了這百餘騎,後面還有許多奔馳的戰馬來不及剎住腳步,被生生絆倒,而後是便被無數戰騎鐵蹄踩踏而過。
後面的一名烏孫戰騎被迫放緩馬速,踩着前方的馬匹和兵士的屍體前行。當他越過屍堆最高點,正要縱馬飛馳時,一支重箭咻的射來,不偏不斜正中他坐騎的腦門,那匹戰馬都沒嘶鳴一聲,便直挺挺的向前跪倒下去。
馬上烏孫騎兵跌落馬下,一個滾便翻落到屍堆之下,正好到了壕溝溝沿邊。他還沒來及起身,一支矛槍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捅了過來,將他捅了個透心涼。
拒馬缺口處的屍堆越堆越高,越堆越寬。漸成了一座小山。一些烏孫戰騎試圖直接從拒馬上跳躍過去。其中一名烏孫騎兵,仗着自己的坐騎馬大腿長,奔馳到一個拒馬旁,一勒繮繩,戰馬前蹄揚起,後蹄猛蹬,已躍入半空之中。
這騎戰騎果然越過了拒馬,前蹄也越過了壕溝,只要能安全落地,便能穿過樑軍的防線。但是兩三支矛槍從壕溝中自下而上捅刺出來,頓時將那坐騎開膛破肚。
戰馬痛苦的長嘶着,摔落在壕溝對面的草地上。腸子內臟拖了一地。馬鞍上的騎兵也摔出去幾仗遠,剛好腦袋着地,在咔吧一聲輕微脆響中,他的脖頸脊椎已完全折斷。
在後方觀戰的昆彌知道這樣靠騎兵硬衝行不通,急令令兵吹號收兵。烏孫人的牛角號嗚嗚做響,速度早已放緩的鐵騎洪流齊齊調轉馬首,向後撤去,又撤入盆地之中。
烏孫昆彌對他的狗頭軍師李豐道:“不如我們還是用火攻之法。”後者搖搖頭否定說:“此一時,彼一時。這條峽谷曲折,並不是完全南北走向,在樑軍防線那一段剛好是東西走向。所以燃起火來,火頭並不會只燒向他們那邊。更何況,這個峽谷內幾乎都是石頭山,並沒什麼草植。讓兵士們去伐柴來燒,這個要消耗大量時間和人力。”
昆彌皺皺眉道:“那先生你說該怎麼辦?”
李豐眨了兩下眼回道:“如今只能用笨辦法,讓兵士們下馬步戰。我估算對方壕溝內也只有數百人,我們以步卒人海列盾掩殺過去。無論是那壕溝,還是拒馬都沒什麼作用。”
烏孫昆彌一拍自己的腦袋道:“我這是急糊塗了,這常規的戰法我怎給忘了。”
壕溝內的樑軍卻毫無反應,他們的飛矛標槍早已用完,他們也不是新編的槍盾兵,沒有裝備附加彈弓的盾牌。此時,他們只能握緊手中的繯首鋼刀或最後一支矛槍,等待着敵兵的靠近。
儘管不時有呼嘯而過的長弓重箭射到一兩個烏孫兵,但絕大多數烏孫兵越靠越近。有的已越過了屍山,有的正在將拒馬挪開。昆彌王也咧嘴笑了,他心中清楚,只要雙方一接戰,幾百敵軍被消滅不過半個時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