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更心服。
“軍師言,爲主公盡力輔佐,是份內之事。主公不必言愧。如此亦好,可藉機削去張繡的實力。唯一憂心者是懼主公有事,幸而無事,不然軍師擔憂不已也……”曹性道。
呂布臉色更脹了,剛剛司馬懿還勸了他不要出營,他沒肯聽。
畢竟是個成年人了,這種感覺,臊意吧,就像是不能自理的大人,被另一個照顧着擦屁股,特別的羞愧。
原來司馬懿早做了準備。
“是布莽也,待事過後,定向軍師道謝和致歉。”呂布道:“這張繡,待布尋到此賊,砍了他的腦袋。走,回營!”
曹性發了個信號,火速跟在呂布身後往火光處趕去了。
“嫺兒何時傳授了這個口哨聲與你?!還學的如此之像?!”呂布略放緩些速度,問他。
曹性笑道:“主公忘了性是何營之主?!
弓弩營唄。
呂布擰眉。
“弓弩營要馴養貓頭鷹,就是爲了善於夜襲,”曹性道:“弓弩營擅長遠攻,卻不利近戰,因此聲音的分辨與密碼構造,便十分重要了。女公子呼喚赤兔的哨聲,普通人模仿也不過只能學個類似神不似。而這其中的妙處,也是最難分辨的。赤兔與貓頭鷹一樣,動物有特殊的聲法,只要弄清楚了,便不難。”
呂布聽的歎服,道:“原來如此。”
“赤兔十分靈性,聽見女公子的哨聲,倒也頗給幾分顏面,”曹性道。
呂布樂了,道:“自是如此,呂嫺是布血脈,赤兔便是動物,亦知血緣之妙。”
氣味這個東西,遺傳起來,人可能聞不出,但動物卻未必。
“動物分辨音色,與人分辨不同,人以音色而辨音,男聲與女聲差別很大,然而動物卻不依此而辨音,這其中有一種叫音階和聲波的細微變化,人若尋不到妙處,是學不出的。”曹性道。
呂布服氣的很了,看來曹性也確實是花了時間去分辨,以及去學這個。
正說着,卻又遇到親兵前來,“報!軍師急尋主公回營!”
呂布道:“布無事,汝可去向軍師稟明,布且去應援失火營也!”
“主公留步!”親兵見他又要跑,忙急喘着追了上來,道:“回稟主公,軍師另有要務尋主公回營。軍師說區區張繡實用不上主公親自揮下屠刀,當務之急是要與曹性將軍一併回營要緊!”
呂布這才止了馬,看了看火光沖天之處,道:“此兩營可有礙?!”
“並無礙,火光看着大,其實軍師早有準備,另也有援,整個呂營萬不可能被兩個營就牽住了馬腳,還請主公先行回營議事要緊!”親兵怕他不聽,急的不行。
“主公,軍師急來喚,恐並非只是爲了確保主公安全,恐怕有難爲之事非主公處理不可了,”曹性道。
呂布沉吟了一下,道:“也罷,先回營,等捉了張繡,布再尋他算帳!”
總算聽話了。曹性鬆了一口氣,迅速跟着呂布回總營去了。
不料司馬懿早在營外來接,見呂布平安歸來,鬆了一口氣,急咳兩聲,也不知是疾發作,還是風嗆的,或是裝的,卻是急急的上前來一把拉住呂布的手,道:“主公無恙便好!懿真是擔心主公被張繡所矇騙,孤騎在外,若是曹性將軍未尋到主公,萬一有閃失,叫懿與這大軍如何是好?!”
司馬懿的聲音被風吹的有點顫。
呂布不聽則已,一聽更臊了,一張臉在黑暗中脹的更是通紅,道:“……布悔不聽軍師之言。不該請張繡進帳喝酒,更不該孤騎離開大營,布有錯也……”
司馬懿是多精明的人,就是爲了這一幕,他特意只叫軍士拿了一個火把來,其它的火把全撤走了,唯一的火把還在遠處,只堪堪的照個亮。
呂布真臊了,他真的不能抓住不放,不然呂布惱羞成怒起來,更難控制。
這人莽起來,司馬懿也是無可奈何的很。
所以,不得不上演這一把忠臣的戲了。
忠言逆耳啊,什麼上諫可拉倒吧,跟呂布就千萬別來這一套。那都沒用。
呂布能認個錯,那可真是難得的不得了了。
“主公無有大礙,懿心安也,若是主公被張繡所騙,孤騎在外犯險,着了那賊匹夫的道,懿唯一死才能與衆將贖罪也……主公無事便好,以後絕不能再離開大帳了,軍士們離了主帥,心中不安,主帥若離了大軍,更危險啊……”司馬懿語重心長的道。
呂布點點頭,那臉紫脹的不行,哼哧着只想這臊事趕緊過去,便道:“軍師有何用兵之策,急尋布回來?!”
“張繡既真敢襲我營,不如趁機將計就計。”司馬懿道:“懿先前也說斷其羽翼,如今可是天賜良機。正是福之禍之所倚,禍之福也所伏也。”
呂布眼睛一亮,道:“軍師請言。”
“這張繡設下埋伏在此營中,如今我自有兵能拖住他,困住他是不難之事。”司馬懿道:“如此之時,他主營中可無人!”
呂布喜道:“軍師是說,布前去襲營?!”
“張繡必有防營,不是襲營,”司馬懿道。
呂布急的抓耳撓腮,拉住司馬懿道:“軍師請速告知布。切勿賣關子!”
“主公請看這一營是什麼?!”司馬懿一指不遠處,正是一個小分隊,所着卻是張繡營的衣着。
“趁夜分人不清,我軍將士扮成他營中人前去求援,他們若知張繡必困,必分兵而來援,將他們引至這兩營之間,全部伏殺,待殺盡,再去襲營,張繡羽翼盡失也!”司馬懿笑道:“可不正是天賜良機?!”
呂布大喜,道:“速去報,布且去埋伏之。”
司馬懿笑道:“主公且慢,埋伏之事,無需費力廝殺,只需主公堵住他們回營的路可也,其餘諸人,有弓弩營用箭即可全部射殺,所以主公便埋伏在他們來的要道上,待通過後,便截斷,若是還有援兵來,堵住兩軍不能匯合。”
呂布道:“布已明瞭,立即就去。”
“主公英明,此計若要成,當要在天明之前,務必今晚盡除,”司馬懿道。
呂布道:“自然如此。只是張繡向來奸詐,我兵士去求援,他們怎麼會信?!”
司馬懿道:“主公請看,這又是何物?!”
“這……”呂布呆了,這不是張繡進帳之前留下摟弓箭筒,弓,以及他的兵器嗎?!全落下了……
司馬懿取出一尾箭羽,道:“這箭羽裡藏着一個繡字,拿此箭去,足以!”
呂布喜的不成,道:“曹性,可聽見了!”
曹性也喜道:“性隨軍師調遣,必不辱命,必極力配合主公。”
“主公前去,定要小心,”司馬懿忙讓那假扮兵拿着箭羽去了,一面不放心的道:“主公,戰場上刀箭無眼,必要小心。
“軍師勿憂,布之錯,此番定討回一二是也,”呂布道:“外面風大,軍師身弱,汝等且速扶軍師回帳中休息,等着布的好消息!”
“恭送主公!”司馬懿一副憂心又欣慰的樣子。
呂布心裡既服他的策略,又覺得有點愧疚自己辦了壞事,但一想到能雪前恥,又能向張繡討回不少,這才心情複雜的去了。
直到人走了,司馬懿才叫火把近前,也鬆了一口氣,道:“……希望此次之後,主公每每想起擅離營之事,也能稍有愧悔,也能稍微聽些吾等之勸言。今晚之事,多麼危險?!”
衆文臣皆道:“還是軍師有辦法對付主公,主公向來不耐聽人勸,虎偏向東,吾等便是死勸向西,只會招惹厭棄。”
“主公吃軟不吃硬,只能另想他法了,往後汝等若勸主公,也要委婉些,普通勸諫,主公是聽不進去的,而且也不耐煩。我等共同侍奉主公,以後主榮我等也榮,必要一心,相互扶持,共同輔佐主公。”司馬懿語重心長的道。
衆人此時已經對司馬懿心服口服的沒話說了。
既佩服於他對付呂布的策略,又能全局布謀的能力,還能轉劣勢爲優勢,趁機反擊張繡,斬其羽翼……再加上這番話一說,他們是真的被徹底的收服了,而且是心服口服。一時心齊不已,都道:“是,謹遵軍師之言。”
呂布還是那個呂布啊,只是他一旦做了錯事,千萬別硬勸,那絕對不行,得想法子先給臺階下,不然,呵呵……
他們參透了司馬懿的精髓了。
一時都散了各自去做事。
司馬懿也鬆了一口氣,以後這些人能分擔些,他也不會這麼累,他們必須得服他,不然以後他還得調和內部矛盾,不得累死?!萬一還有人利用呂布不通明的性格來搞事獲得利益的,他司馬懿還得內耗,內鬥?!
所以,這張繡是真倒黴,正好撞上了黴頭上。
本來嘛,司馬懿也沒想過這麼快用這個事爲自己立威望。
然而,誰叫呂布不按常理出牌呢,這張繡偏偏自個的送上來。
若是他不割,這呂布是傻逼的名聲,能叫兗州和翼州的人笑死,威望何在?!軍師讓主帥失了威望,自己威望又何在?!
傳出去,他們說什麼,呂布傻逼請張繡喝酒,結果被張繡給端了幾個營?!
呵呵。
所以,才說張繡是自個尋不自在,偏要撞上來。一是因爲呂布絕不能失威,哪怕再傻逼,二是他得用這個事,正好收服了人心,以後也省力別內耗,他也清淨點,省心點。
所以司馬懿是萬分的感慨,他覺得以前想出工不出力的想法太想當然,也太天真了。
人在江湖混,不得已啊。只要屁股下面是這個軍師的位置,這個事呢,它就推着他往前走。
身不由己啊。
還要扮演個大忠臣。
剛剛自個那個樣子,司馬懿光想起來,都有點無奈,也覺得以後怕是沒臉見司馬防,還有司馬朗等一衆兄弟了……
他最心腹的文士幕賓前來,迎着風道:“軍師,可要再增援二營?!”
“區區張繡,要用虎威軍多少兵馬,一股腦的全涌去,人踩人嗎?!”司馬懿道:“你太高看張繡了,此子,拔其羽翼,以後不過是廢棋。”
“所以軍師才調走主公,不要他殺張繡?!”幕賓道。
呂布那人,被耍了,他能不惱?真去堵張繡了,包管一氣之下給殺了。
到時候陰謀論們就說,是呂布把張繡給騙進營殺了的,這可不是好事。
“張繡得放回去,”司馬懿笑道:“我已命人去安排。不過是匹孤狼,犯不着趕盡殺絕,讓他狼狽的回曹操身邊苟延殘喘去吧……”
所以曹操也是不會殺他的了。
但曹操一定恨他,這次軍事行動,張繡擅動,又折了兵馬,壞了曹操的謀,曹操能氣死,但也不能殺他,所以才說是廢子。
既是廢子,又不信任,便不可能再重用了。不會再與之兵馬,然後又敗在腦子不利上。
司馬懿這招是極狠,本來曹操就是打定主意讓張繡牽制呂布,然後跟着進冀州的……
誰知道呢,其實連司馬懿自己都想不到。因爲這兩個人要喝酒,再聰明的腦子也想不到。
司馬懿披着披風回帳,淡定的道:“其餘營不必妄動,一招廢棋,豈可用盡虎威軍,傳出去,會叫天下人笑話虎威軍殺雞用牛刀也。”
幕賓應了。
兩個營都打燒成這樣了,司馬懿還不動如山呢,這份淡定與從容,讓人心折不已。
司馬懿的確是用兵的奇才。
虎威軍一共設了數十營,有明裡的營,也有暗地的營,如同陣法,如今也就只兩個營有異動,其它的都沒咋動彈呢,這份肅然而待的威,令人心服。
而兩營中人以及增援已經開始對張繡的偷襲進行絞殺。
就連張繡自己都沒想到,這也是陷阱,事實上,其實是他中計了。
一開始看起來的確是他佔先機,可是不知何時開始,張繡發現他已經被包圍了,這份暗藏的殺機,早就佈置下了。
是那司馬懿。步步的引他入溝。
可惜,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完全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