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呂嫺上了馬,趙雲帶着她的親衛都跟了上來,趁天還未明,連道別也沒有,就急匆匆的走了,現在已經不可再耽誤。
而這期間,呂嫺並未與衆人,包括司馬懿商議進軍之策,只留下句話戰場瞬間萬變,見機行事!
張遼送出營外。
張虎追了上去,要去送送呂嫺!
張遼目送着她遠去,心中略有牽掛。張郃前來,聽張遼道“不瞞你,女公子回兗州馳援。主公聞聽女公子有事,緊急從鄴城趕回兗州去了。”
張郃吃了一驚,直到此時方纔知曉呂布並不在冀州,竟然回兗州去了,而且還是爲了呂嫺。
他一下子就醒悟過來,道“曹賊詐計?!”
張遼點首,道“能叫主公如此上當,不嫌千里奔襲的,也只有女公子。”
他細細的看着張郃的表情,不錯過他臉上可能出現的懊悔投降的可能,良久見張郃只是若有所思,而不是懊悔,道“先前不便告知於你,是有重重考慮。還望你不要怨我。主公他……”
張遼當然要爲呂布說話,繼續道“不提別個的,只說主公雖惡名於外,可是他的內心依舊是有仁義的。爲了女公子,不遠千里去救,這種義若說無義,未免偏頗。哪怕他這種義,不能爲天下所理解。然而,在遼心中,主公雖有千萬的缺點,如同這滿天的繁星,可是,他只要有這麼一個優點,亮如明月,便足以!”
張郃聽了,知道張遼是在勸自己不要對呂布有所偏見,也不要以爲呂布涉險,就後悔投降一事。他苦笑道“既來之,則安之。難道還能後悔嗎?!”
後悔又有用嗎?!怨張遼隱瞞又有用嗎?!他只是忠心。
所以,張郃只是有點略有點後悔自己可能是莽撞行事了。說是大悔也不至於。因爲總歸是要找到去處的。
“曹賊當真是詭計多端。”張郃嘆道“爲了滅徐州,什麼手段都用上了。此去,也不知如何驚險。”就怕趕不上啊。
張遼道“相信女公子。而遼與汝,也當做我們應當做的事。儁乂,且隨我去尋司馬軍師,共同商討如何進軍一事要緊!”
張郃見他如此之快便要行動,心裡倒是微微震驚。
“兵貴神速,如此最好。”張郃聽從,隨着張遼去尋司馬懿商議大事。
帳中坐着司馬懿,對面則坐着禰衡,張遼與張郃進入帳中,感覺到帳中的氣氛十分微妙。包括諸將也在,都沒說話,而謀士團們的表情則是隱秘的偶爾瞅一眼禰衡。所有人都分成了隱隱的兩派的感覺。謀士團們集體爲一夥,而禰衡則自成一夥。並且氣勢絲毫不輸於衆人。
張遼一見,嘴角便是一抽。都是啞巴了不成,一個個都是交際小能手的,怎麼現在被禰衡這麼一坐,就都不會說話了呢?!
沒人敢說。怕被禰衡噴。此人之名,說是赫赫是半點都不誇張。自負有才,竟容不得別人有半點的邏輯錯誤,若是哪裡典故或是什麼沒對得上,那就被他給刻薄死吧。
所以,大家竟都在帳中枯坐不語。跟打坐似的。
張遼進了帳,那冷僵的氣氛才爲之一鬆,張遼像沒看見這古怪的氣氛一般,只道“儁乂對袁營佈署之事,略有熟悉,正好可與我等議及如何急攻袁營之事。不知各位以爲如何?!遼以爲,當下,宜速進,當要與曹操爭個長短,方纔能制住他的勢頭。”
有謀士道“文遠所言甚是,不如各議大策,女公子將前線交由我等,自當竭力配合,走到這一步實屬不易,不能來了此地,還要被曹操給奪去所有的城池。”
“正是!”其它人紛紛附和,心裡當然有着對曹操的怨怒之氣,對他禍水東引,佔盡便宜,背刺等行爲十分不屑,誰心裡都憋着一股氣,想要給他好看。
況且,爭個高下,正是實力的比拼,徐州衆人就是爲此而來,就沒有一個慫的!
“軍師……”衆人紛紛問策於司馬懿,道“軍師只怕心中早有籌策,我等願聞其詳。”
衆人笑道“只怕與女公子已議定進軍策略,請軍師詳說之。”
言語之中頗爲信任和推崇。
就是沒有一個人問禰衡有何高見。若是想擡槓,當然可以這麼問。然而與一個槓精比擡槓。呵,如果想死的話,可以試試這麼做!
禰衡看向司馬懿,見他依舊不語,眉頭微蹙起來。他又看向張遼,發現張遼也在看着司馬懿,似乎在期待着什麼策略高見一般,心中不禁哼笑一聲。這麼大的事,女公子能與司馬懿商議纔怪。在場這麼多人信司馬懿,可他偏偏不信!
禰衡不說話,低下了頭看着手邊的茶杯,難得的竟然一言不發。
“軍師,女公子可留下良策?!”謀士等人問司馬懿道。
張遼笑着只不住點頭,道“只怕軍師是被女公子授意,不能輕易道出。我等只遵軍師策行事便是,休問這許多。”
他這麼一說,衆人便笑,這纔不追問了。
司馬懿看了張遼一眼,道“有兩位張將軍協力,定能所向披靡,要打勝仗,要靠兩位了。”
他對張遼道“女公子軍臧霸領大軍,將從黎陽去協助曹操,一面是爲協助,一面也爲看住。而我軍纔是主力,協力官渡曹仁,去迎戰幽州和青州兵馬。官渡軍必急進,而幽州與青州也會緊急調來兵馬抵禦,兩方主力皆強悍,能拿下多少城池,全看我軍到底有多少的本事。這是擊敗袁氏,蠶食袁氏的過程,但同樣的,也是與曹軍爭個先機的過程。這其中,可能有各種陷阱,也有各種時機的判斷,取得先機等事,需要更多的臨場反應!”
司馬懿道“屆時我軍將與曹仁並進,互爲腹背,但也充滿危機,這便更要小心行事。”
衆人聽了議論紛紛,有謀士道“軍師,曹軍連女公子和主公都會算計,會不會明面上與我軍協力並進,實則會坑我軍!?屬下只怕他們會與袁氏殘軍勾結,倘利用他們來反撲我軍,我軍防不勝防。”
司馬懿道“這不是好事麼?!既可如此,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可也!”
“只是這種事,我軍不能先開頭,”司馬懿道“誰破先例,誰無理。戰爭一事,需佔據一個大義和大旗。他們不這般做,我們便不先行此計。倘若他們這般做,立時可用同等之計反擊!”
諸將與謀士們點首,討論起來。一時議論紛紛。
禰衡哼了一聲,道“以我見之,曹軍不會在戰場上行此事。大小事之重,曹操還是能分得清輕重的。明明可與我軍並進,只需忍耐,便能奪下很多,在這種破袁的關頭,他又怎麼可能會率先破壞盟友干係?!所以軍師說了這話,等於沒說。”
帳內便是一靜,都十分微妙的看向禰衡。
司馬懿倒是沉穩,道“正平之見,以爲如何?!”
“曹操只會抓最重點,他何須在戰場之上對盟軍施以不仁?!”禰衡道“只需謀算主公與女公子之事成計,眼下前線所謂強兵,即刻瓦解,兵敗如山倒。那時,便是汝等所謂軍師自以爲如泰山,便真能在前線繃得住了嗎?!真能抵禦得住曹軍的攻勢!?哼,那時軍心渙散,能不潰逃,便已謂忠心。只怕巴不得竄逃回徐州去吧。”
衆人聽了一窒,忍不住怒道“哦?!不知正平到底是欲說甚?!難道盼主公出事不成?!”
這話就有點擡槓的意思了。
禰衡當沒聽見,只連連冷笑道“凡事只順勢而爲,曹操如是,汝等亦是!曹賊現在不會攻陷盟友,只因時機未到,而汝等也不用太有信心,一旦主公或女公子有不測,便是全軍上下如泰山一樣強,也照樣撐不住人心而潰散,不戰而自敗也。與其在這擔心曹操會有反攻之事。還不如想一想怎麼蠶食袁氏的地盤吧。烏巢燒之不易,主公與女公子能打到此來也不易。切莫辜負!”
謀士們當然不會辜負,只是聽着這禰衡說話就是這麼不舒服呢?!
“聽正平之意,是有要策要提,若是如此,可提也,倒不必藏藏掖掖的這麼含沙射影……”有人刺他道。
“我是光明磊落之人,何需藏藏掖掖?!”一面說話一面拿眼睛看着司馬懿。
禰衡見司馬懿依舊不動聲色,心中更爲堤防,笑道“軍師都說了要臨機反應,既是如此,現在提前說,便也只是紙上談兵罷了。不過我心中正有一個好主意。”
他一副計上心來的得意表情,也不管在座各位臉上一言難盡的表情,笑嘻嘻的道“我隨臧將軍,趙雲將軍去協力黎陽作戰,而軍師與張遼將軍以及汝等則協力官渡軍前去作戰,我二軍相互馳援是自然,只是,既都要出力,爲何不分個高下,競賽一番如何?!”
譁!
這一聲兒,當真是如潑進油裡的水,只聽諸將都議論紛紛起來,卻不是質疑的,而是興奮的,討論着可行性的。
張遼忍着笑,他雖不瞭解這禰衡,然而看這行事說話,倒也不算是個完全的刺兒頭。至少,這話此時提出,就很妙。
就連司馬懿,都不由的高看了此人一眼。說是槓精不假,但也是個人精啊。他是怕自己不盡力而爲,有什麼其它心思,所以,便用這種方式去激勵那些戰將,調動人心了。想要打消自己的力氣。
這般的用勁,是防着自己。呵。可見什麼刺兒頭,只要被呂嫺收服,都會變成忠心的狗。看這瘋狗,不也變成看家犬了嗎?!
司馬懿笑道“此言善哉!主公與女公子本就一直在軍中設有擂臺賽,英雄榜。軍隊之間協助合作是自然,然而競爭也是無所不在。此意極好,極符合虎威軍之傳統。諸位將軍以爲可好?!”
諸將都很興奮,道“如果要競賽,便要分個輸贏,高下。既是如此,便要有奔頭,必要彩頭。不知禰先生以爲如何?!”
“自然得有,”禰衡笑道“可以綜合評分,最少的傷亡,最大的勝利,最多的獲利品,佔有最多的城池與俘虜等等……這些都可以成爲標準。而彩頭便是,勝出者,可比一般的戰功多封一功。兩軍上下皆心服口服,並甘願爲勝出者舉薦!”
“可以,這個可以!”諸將一聽便都興奮起來,道“如果如此,便要言出必行。只不知禰先生可能替臧將軍和趙將軍作主!”
“這般的好事,豈有不肯的。我自能說服臧將軍與趙將軍。女公子非是惜賞之人,只要有功,有何不可賞,況且,競爭本是好事,臧將軍絕不會有拒絕之理!”禰衡笑道“這般說來,諸位將軍都要比了?!只不知司馬軍師以爲如何?!可能作主?!張遼將軍呢?!汝軍上下,女公子盡託於二位之手,當商議好纔好。”
張遼笑道“求之不得!”
司馬懿道“豈有拒之理。自然可以!”
“好!”禰衡笑道“那我們也效法古人,擊掌爲誓,如此,方纔爲君子協定!”
司馬懿深深的看了此人一眼,見他也是眼睛炯炯的盯着自己,似笑非笑的,十分得意的表情,不禁心中也哂笑起來。他被激到如此,焉能露怯?!便笑道“有何不可!不過若需擊掌,需文遠與吾出面方可。然臧將軍不在,只恐正平雖有此意,卻未必能作得數!”
“哈哈哈……”禰衡笑道“這便不需司馬軍師操心了!衡雖無用,卻自詡有幾分口才,必能勸下臧將軍。此事,絕無反悔之理!”
張遼哈哈大笑,道“遼有幸能參與其中,實幸事也,定能名傳千古。”
馬騰與張楊二人一直沒說話。卻照樣頭皮發麻。看着三人說說笑笑的在帳中擊掌,彷彿很是熱血的約定。其實,這般的機鋒,他們哪裡會聽不出,看不出?!這禰衡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