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調追出五十里,一頭扎進了薩珊人的埋伏圈。眼看着薩珊人越跑越沒力氣,距離越拉越近,波調正高興呢,沒想到兩側忽然衝出兩支萬人隊,前面豕突狼奔的薩珊人又掉過頭來,向他張開了獠牙,一萬長生軍重甲騎帶着無堅不摧的殺氣直撲過來,一下子就將他包圍在中間。
波調後悔得腸子都青了,他破口大罵阿爾達希爾太狡猾,逃命還不忘設圈套。可是阿爾達希爾聽不到他的咒罵,他指揮大軍一擁而上,將波調圍在中間一陣1打,重甲長生軍更是衝着波調的親衛軍連續不斷的衝殺,力圖在波調的援軍到達之前擊殺這兩萬貴霜精騎。
波調被bī入了死路,無路可逃,在求生的本能下,他號呼酣戰,一邊大聲說漢人的鐵騎一定會來救他們,鼓勵着將士們堅持到底,一邊帶着親衛營用密集陣勢對付長生軍的衝殺。貴霜人聽到了波調的命令,互相鼓勵着拼死抵抗,他們遠的用號角,近的直接大聲喊,薩珊人對貴霜人的語言並不陌生,有人聽懂了他們的話,得知漢人騎兵就在身後不遠,士氣也受到了影響,再加上畢竟他們剛剛在沙漠裡跋涉了半個月,體力已經到了極限,只是憑着一股士氣壓制住了貴霜人,時間一長,他們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現在再聽說漢人騎兵馬上就到,他們心裡更沒底了。
阿爾達希爾很快得到了斥候的報告,漢人騎兵正在趕來,他雖然不確信漢人究竟有多少誠意來救援波調,但是他更怕被纏住而無法逃脫,眼見着在幾輪衝殺下已經將貴霜人打得狼狽不堪,損失慘重,決定見好就收,下令大軍撤出戰場,互相掩護着緩緩向北撤去。
短短小半個時辰的戰鬥,波調損失了三千多人,五千多人受傷失去戰鬥力,原本高漲的士氣一落千丈。看着滿地的屍體,聽着此起彼伏的哀嚎,波調心情沮喪到了極點,悔恨j加,忍不住老淚縱橫。
荀惲帶着胡騎營趕到的時候,薩珊人已經走遠了,走在一片狼藉的戰場上,他也是暗自吃驚。薩珊鐵騎縱橫天下,阿爾達希爾能征善戰,果然名不虛傳,只是短短的半個時辰就給貴霜人造成了這麼大的殺傷。這還是他們經過6遜的重創,然後又在沙漠裡走了半個多月之後,如果面對養精蓄銳的薩珊人,他非常懷疑波調的級現在會不會已經被薩珊人砍了去。
戰場兇險,果然不可大意,任何一點小疏忽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薩珊人反手一擊就重創了冒進的貴霜人,雖然對漢人來說並不是壞事,但對士氣的打擊卻非常大。他們一路從天竺乘船而來,養精蓄銳,原本是想打個開門紅,沒想到卻先吃了個敗仗,對將士們的心理帶來了不小的壓力。
“大王,勝敗乃兵家常事,好在損失並不是很大,大王還是抓緊時間重新收拾人心吧。事猶可爲,等到了泰西封,我們再報此仇不遲。”荀惲耐心的勸道,看着原本意氣風的波調突然變成這樣,他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
波調覺得十分難堪,只得擦盡了臉上的淚水,命令人收拾將士們救治傷員,就地火化將士們的遺骸。貴霜人大多信奉佛教,修的是來世,而且貴霜人又繼承了原先的一些習俗,對戰死並沒有太多的忌諱,相反認爲是一個解脫。軍中就有隨行的僧侶,由他們給陣亡的將士們唸經度之後,把骸骨留一點下來帶回國內也有可以了。
入夜,方圓數裡的誦經聲和熊熊的火光讓人感受到了戰場的兇險和生死的飄忽,縱使是見慣了血腥的曹彰等人也覺得有些悽然。曹彰從營中看望將士回來,看着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點點火光,沉默了好半天,忽然說道:“人死了,真的會有天堂嗎?”
荀惲想了想,笑道:“我還是喜歡魂歸泰山,埋進荀家的祖墳,不想拋骨他鄉。”
曹彰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劍眉一皺,隨即又笑了起來,自嘲的笑道:“我殺人無數,想來那些以慈悲爲懷的僧侶們是不會爲了度的,這天堂我是去不了了,只希望有機會進大漢的先賢堂。讓後人知道我也算是爲大漢做了一些事的,便也足夠了。”
荀惲有些好奇:“真要建先賢堂?”
“要建的。”曹彰笑道:“我們出來之前,陛下親口對我說的。他說,越國是大漢的屬國,他們都有先賢堂,讓後人銘記那些對越國有功的賢臣名將,泱泱大漢怎麼能還不如一個屬國,先賢堂是要建的,地址都選好了,準備放在洛陽城外的辟雍裡,讓那些入太學的士子們都能知道他們的功績。”
“是嗎?”荀惲若有所思的應了一聲:“不知道哪些人可以入先賢堂啊?”
“當然是立德立功立言的人了。”曹彰哈哈一笑,拍拍荀惲的肩膀:“長倩(荀惲的字),你現在是一介武夫,沒時間做學問,人殺得也不少,這立德立言是別指望了,好好立功吧。這次四國會盟,遠征薩珊,也是百世難遇的一場大戰,要是能打贏了,也算是開創萬里征戰的先例,要想留名青史倒也不是難事。”
荀惲掩飾的笑了兩聲:“是啊,我現在只是一介武夫,學問粗淺,真是愧對先人。先祖要是知道了,大概是要從墳裡跳起來的。”
荀家是戰國末期大儒荀況的後人,雖然到了入秦漢之後沒有出什麼大儒,但是到了荀惲的曾祖荀淑這一代卻異軍突起,接連出了幾個大學問家。荀淑本人博學而不好章句,與陳寔、鍾皓、韓韶三人合稱潁川四長,號稱神君。他的八個兒子號稱八龍,其中又以荀爽的學問最佳,注《禮》、《易》、《詩》,創立荀氏易學,號爲碩儒。到了荀惲的父親荀彧這一代則以荀悅的學問最優,作《漢紀》三十篇,《申鑑》五卷,是一代大家。到了荀惲這一代,他的兄弟兄弟荀凱以儒學見長,荀粲以道學著名,而他這個長兄在士林中卻沒什麼名聲,這當然和他娶了曹家的女人有一定的關係,但主要還是因爲他本人學問上沒有突出成績。對於他們這些世家子弟來說,做再大的官也不如在士林中有好的名聲,象他的曾祖荀淑官不過朗陵侯相、當塗長,但是並不影響他在士林中的崇高威望,連李膺、李固那樣的名流都拜在他的門下,稱其爲師。
“學問?”曹彰嗤的冷笑了一聲,不屑一顧:“博通經典,也不過是拾人牙慧,縱著書萬卷,也不過是立一家之言,於道何補,於國何益?”
荀惲沒吭聲,曹家的人沒學問,和他們討論這些沒有意義。
曹彰將他的眼神看在眼裡,更加不服氣了。他想了想道:“你荀家有荀氏易,想來你對易學流派也知道一點吧。”
荀惲不動聲色的點點頭:“略知一二,怎麼,你有心學易?”
“我纔不學那些呢。”曹彰一撇嘴:“遠了不說,有漢四百餘年,研究易學的不下百人吧?”
荀惲忍不住笑了一聲:“何止百人,千人都是有的,卓然成家的不下五十人。”
“研究易的都說在研究天地大道,號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是他們最後連這大地是圓的都沒搞明白,也不知道他們研究的是什麼東西。”曹彰跺了跺腳,譏諷的笑道:“他們只知道研究古人的一字一句,卻不知道這些是不是真的大道,就算是萬人又有什麼用?一萬個錯誤就能等於一個真相嗎?”
荀惲愕然,無言以對。
曹彰見了,心情更佳,趁勝追擊道:“我也沒看過越王研究哪家的易學,但是我卻服膺他的那句話。易學的最高境界就在於‘一陰一陽謂之道’,而我們最應該踐行的就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其他的,都是他孃的浮雲。”
“胡扯!”荀惲忍不住反駁道:“他只不過是不學有術罷了,真正做事的還不是扶南學院和朱崖學院的那些士人?他現在是因爲戰無不勝,所以大家都尊崇他,要是這一仗打敗了,你看他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威風。”
“他打不贏,那你拉幾個大儒來就能打贏?”曹彰反脣相譏:“迂腐!”
“無知!”
兩人像兩隻蛤蟆似的瞪着眼睛互相看了片刻,又忍不住的笑了起來。荀惲自失的搖搖頭,主動換了個話題道:“你看我們怎麼扯到這兒去了,不是說天堂和地府的嗎?”
“天堂地府,只是一念之間。”曹彰一本正經的說道:“那些僧侶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等打完這一仗,我就放下刀,成佛去了,以後上天堂,在天堂裡俯視你們這些腐儒。”
荀惲撲嗤一聲笑出聲來,兩人相視而笑,並肩向大帳走去。
第二天,得到消息的曹植等人趕來,大家一商量,覺得截擊薩珊人失敗之後,薩珊主力安然回到泰西封城已經成定局,是繼續進軍圍攻泰西封,還是就此打住,他們誰也不敢確定,只得讓人把消息送給孫紹,看他如何安排。在得到孫紹的命令之前,他們就在原地休息,同時由陳海安排船隻調運糧草,做好圍城或撤退的準備。圍城是一個消耗戰,幾萬大軍需要的糧食不是個小數目,即使越國現在的動力非常大,但也需要提前做好準備,以免到時候進退兩難。
大馬士革,孫紹還在等羅馬人商量的結果。羅馬人並不知道孫紹還安排了人在薩珊境內截擊阿爾達希爾,當然也不知道截擊已經失敗,但是他們卻知道薩珊人雖然損失不小,卻還遠遠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對和越國、貴霜聯合包圍泰西封城,他們產生了不同的意見。以戈爾狄安爲代表的保守派認爲,羅馬人經過馬克西穆斯叛1這一次打擊,能打成今天這樣已經是萬幸,與其深入到薩珊境內打一場希望不大的仗,不如就此與薩珊人講和,趁着薩珊形勢不好的時候多討一些好處,比如要回那些被薩珊人佔領的土地,索要一些賠償等等。哪怕賠償少一點,也總比大動干戈,最後卻一無所獲的好。
而以羅馬皇帝昆圖斯爲的激進派對此則不屑一顧,他們認爲,薩珊人一直是羅馬人的強敵,滅羅馬之心不死,這次能和越國、貴霜一起合力圍攻泰西封,是彩虹難逢的好機會,不趁着這次機會滅了薩珊,瓜分他們的土地,難道還要等他們喘過氣來再進攻羅馬嗎?你以爲越國和貴霜是我們的屬國,我們要他們來就來,要他們走就走?到了那時候,只有羅馬單獨面對阿爾達希爾的怒火,你戈爾狄安能有把握戰勝他嗎?
戈爾狄安啞口無言,紙包不住火,雖然昆圖斯沒有把這件事挑明瞭,但是他知道昆圖斯肯定聽到了一些風聲,知道他在提姆薩赫湖畔其實是打了一場敗仗。他自己也知道,給他帶來眼前大好名聲的兩戰其實都是越國人的功勞,沒有越國人幫忙,那他也許早在拜占庭就戰死了。要想保住自己的名聲,爲以後爭權奪利做準備,他就不能把昆圖斯bī得太緊。再說了,他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如果他現在說有把握對付薩珊人,真正到了那一天卻喪師敗績,那戈爾狄安家族也就走到頭了。
戈爾狄安避開這個問題不談,轉而向昆圖斯及其支持者們提出一個問題。薩珊人還有五六萬人精銳,就算在沙漠裡有所損失,至少還有一大半回到泰西封,泰西封是個大城,城防緊固,人口衆多,以阿爾達希爾的號召力,很快就能恢復元氣,就憑現在這些人馬,能不能攻下泰西封?憑三國現在的實力,能不能保證長期的圍城?如果一點把握也沒有,那到泰西封去幹什麼?誰又敢說,到了泰西封就一定能拿下泰西封?
這次輪到昆圖斯等人不吭聲了。他們需要到泰西封去立功,但是他們也沒有把握成功,這裡面不僅需要和越國、貴霜通力合作,還需要戈爾狄安的支持,如果戈爾狄安消極抵抗,僅憑他們剛剛徵召起來的這四萬多人,他們在三國聯軍中只能算是附從,就算拿下了泰西封,他們得到的利益也有限,風險太大,利益太小,那還有誰願意去?一旦戰事真如戈爾狄安所料,那他們這些人也就慘了,以後只能聽戈爾狄安指手劃腳。
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利益,都在衡量其中的得失,至於羅馬的利益,全體羅馬人的利益,只不過是在攻擊別人的時候當個藉口罷了,並沒有人真正把這些當回事。
昆圖斯並不笨,他當然看出了戈爾狄安和元老院的議員們的本意,不管他們說得多麼大義凜然,其實都是在爲自己的利益而爭鬥。可是看出來是一回事,怎麼做又是另一回事。他不僅要依靠這些議員們來抗衡戈爾狄安,還要聯合戈爾狄安才能和孫紹討價還價,所以縱使心裡對這些人非常鄙視,卻還是隻能耐着xìng子和他們周旋。
一次又一次沒有結果的討論讓他疲憊不堪,無奈之下,他只得再來向莫米婭求計。
莫米婭聽完了他的牢sao,淡淡的說道:“他們所求的無非是利益而已,利益從哪兒來?我們沒有,有也不會平白的給他們。不管是誰,想要獲取利益就要去爭取,想要憑白無故的獲得是不可能的。他們爭吵並不可怕,這說明他們要爭利益,怕的是他們無yù無求。沒有yù望的人才是最可怕的。漢人的賢者說,只有不與人爭鬥的人,纔是無法戰勝的人。他們有yù望,就有辦法可以控制,現在要想的只是怎麼找到這個辦法而已。”
昆圖斯有些意外,他愣了一下:“你聽誰說的?我好象沒說過這句話。”
“你沒說過,我就不會聽別人說嗎?”莫米婭不動聲色的說道:“羅馬城裡漢人多的是,要找個瞭解老子的人有什麼困難的。倒是你,自從做了皇帝之後,再也沒有時間讀書了。”
昆圖斯尷尬的扭過頭,吱唔了兩聲。莫米婭是他的皇后,可是他在莫米婭的面前有一種揮之不去的自卑感,雖然他對莫米婭的美貌心儀已久,但是卻不敢向她提出要求,僅有的一兩次也因爲他的心理原因而草草結束,莫米婭雖然沒說什麼,但是他卻從莫米婭的沉默中感到了極大的傷害,爲了避免這種傷害,他儘量不再去找莫米婭,反正皇宮裡從來不缺女人。相對於他在莫米婭面前的心理劣勢,他在別的女人那裡卻可以享受到皇帝至高無止的尊嚴。這讓他沉mí了好一陣子。他覺得莫米婭剛纔就是在指責他貪戀女色,荒疏了正事。
“那個……現在怎麼才能找到這個辦法?”
“去找能幫你的朋友吧。”莫米婭低下頭,拿起,畫的學寫着漢字,不再看昆圖斯一眼。昆圖斯猶豫了一下:“越王殿下?他能幫我解決這個問題?他會不會向我提出更多的要求?”
“不談怎麼知道?”莫米婭淡淡的說道:“戈爾狄安依靠越國幫忙纔打了勝仗,你難道願意看着他一直幫戈爾狄安?就算談不成,也要把他從戈爾狄安那邊拉過來。不管怎麼說,現在你纔是羅馬皇帝,戈爾狄安能做的只是許諾,而你卻能立刻兌現,這中間的區別,我想越王不會看不出來。”她頓了頓,讓昆圖斯有個消化的時間,然後又說道:“至於條件,那也需要談才知道啊。當初他也不肯到大馬士革來與你會面,你擔心他要整個大馬士革城才肯鬆口,可是後來不是一個莊園就解決了這個問題嗎?”
昆圖斯笑了,心裡的擔心消融了不少。當初孫紹不肯進入大馬士革,昆圖斯又不敢像亞歷山大把阿克蘇姆直接送給孫紹那樣把大馬士革送給孫紹,畢竟阿克蘇姆只是一個疏遠的屬國,而大馬士革卻是羅馬正式的領土,就在他左右爲難的時候,是莫米婭提醒了他,想出送一個莊園代替大馬士革城的辦法,這才圓滿的達到了目的。而孫紹沒有堅持,也是他開始沒想到的,正如當初他拿着莫米婭的一封信去請孫紹出兵幫助羅馬人解決危機一樣,莫米婭每每在最關鍵的時候都能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
“對了,越王這次出行,身邊沒有帶侍妾,你看要不要選幾個女人去侍奉他?”昆圖斯忽然想起孫紹好色的病,頓時眼前一亮。莫米婭手一抖,一滴墨跡在紙上洇化開來,昆圖斯正想得出神,倒也沒有注意,只是自顧自的在說他所知道的孫紹的擇美標準:“他喜歡身材豐滿一些的,特別是喜歡ru房比較豐滿的,嘻嘻,他的習慣還真是奇怪,爲什麼會喜歡那麼大ru房的女人呢,像鴿子一般的ru房難道不是正好嗎……”
以羅馬人的審美習慣,胸部大的女人並不好看,最好看的胸rǔ被形容爲鴿rǔ,所以昆圖斯一直不太理解孫紹對美人的標準。一想起這件事,他就有些不解,卻沒有注意到莫米婭的臉色已經變了好幾次。
“漢朝人真是奇怪,他們怎麼能把那麼精妙的思想和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事情聯繫起來呢。既然他們把這樣的事比喻成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戰爭,爲什麼又會研究出讓人感到無限快樂的學問呢。難道戰爭在他們來說也是一種享受?可是戰爭要死人,要死很多人,又有什麼快樂的呢?說起來,倒還是這件事比較好一些。”
莫米婭浮想聯翩。
“皇后……皇后……”昆圖斯拍了拍桌子,打斷了莫米婭的出神。莫米婭吃了一驚,臉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暗自咄了自己一口,掩飾的問道:“什麼事?”
“我說,你能不能按我剛纔說的選幾個女人送給越王?”
“不行。”莫米婭脫口而出,看着昆圖斯愕然的表情,她後悔莫及,臉上的紅暈頓時退得一乾二淨,原本就比較白晳的臉更是如y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