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周公瑾,身材高大,容貌俊美,出身豪族,乃是東吳名將。
但在其名將光環之下,周瑜本身也是內政長才。
自從當日投降了劉備之後,周瑜就成了劉備麾下一個很特殊的存在。
因爲周瑜幫忙勸降了吳縣,且帶領兵馬投靠了劉備,算是有功之人。
可面對劉備的招攬,周瑜卻是沒有任何鬆口的意思。
彷彿就是在告訴老劉,我投降你,只是尊重孫策的遺願。
但在我心中,對你劉備以至於麾下勢力,沒有一絲好感。
劉備對此,自然也是很無奈的,要是換做老曹來處理,那很簡單,要麼尋機砍了,要麼派遣刺客殺之。
可劉備不同,因爲他很欣賞周瑜的才華和義氣,捨不得害此人。
所以即便周瑜不出仕,他也拿周瑜沒辦法,但不殺周瑜,他也不敢輕易把周瑜給放了。
因爲周瑜這人無論是戰略還是戰術都很強悍,他打孫策這麼費勁,有一大半都源於周瑜的功勞。
這樣一個人,老劉自然不可能讓他有機會投靠別的諸侯。
所以在秦瑱的建議之下,劉備便依照呂布那般處理,賜了城外一處田莊給周瑜。
明面上是褒獎,實際上卻是暗中派兵馬嚴密監視。
但周瑜對此似乎毫無意見,直接便將妻小移入了田莊之內。
由於小橋被秦瑱給截胡,故其只有一妻爲汝南許氏。
許氏也頗爲賢惠,才貌雙全,嫁給了周瑜五年,共育有一女一子,女爲周妃,子爲周循。
許是因爲周瑜厭倦了戰爭,在劉備安排諸事之事,便陪着家小每日玩樂。
有空便外出踏青遊玩,玩累了便回家看書撫琴,過得頗爲自在。
可在劉備離去之後,秦瑱就開始不斷前來“騷擾”周瑜。
幾乎三天一上門,五天一拜訪,頗有些不說服周瑜不罷休的架勢。
對此,周瑜自然也是頗爲不喜,多次閉門不見。
但秦瑱做事歷來不達目的,便不罷休,周瑜不見面,他就天天前來拜貼。
一連幾次之後,周瑜還沉得住氣,其妻許氏卻道:
“妾知夫君不喜劉備其人,然則如今江東皆爲秦君主事。”
“秦君如此忙碌,尚且每日前來拜訪,其心之誠,也可知也,夫君爲何不見?”
“況且昔日夫君每每談及秦君,亦是每多讚揚。”
“今即不願出仕,也可與之交往,如此閉門不見,非待客之禮也!”
實際上不僅秦瑱想要周瑜出仕,許氏也想周瑜出仕,畢竟現在他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再者,自從孫策死後,周瑜就把自己悶在家中。
表面上看起來怡然自得,實際上到了晚上在書房還是會暗自神傷,這種狀態顯然不是長久之計。
她也怕憋久了把自己丈夫給憋壞了,故而有心幫助秦瑱說說話。
即便不求丈夫出仕,也希望能改變周瑜現在的狀態。
而周瑜也是個好丈夫,別人說話不管用,許氏說話他卻得聽聽。
無奈之下,他便被迫放秦瑱進入了家中。
隨後就出現了現在這一幕,秦瑱一來什麼也不說,就說當前江東的狀況。
說完就直接勸說他出仕,邀請他一道改革江東。
周瑜一聽此言,心中自是不喜,心想要不是你這傢伙,我大哥孫策也不會被逼着自盡!
我不投別人和劉備作對已經很給面子了。
現在你不僅前來騷擾,還要求我幫你治理江東,怎麼想的?
所以周瑜纔會抱着水甕回身對秦瑱說了一句:
“大漢之患,自有尊駕操勞,關我周公瑾何事?”
他本意自是想要表明自身態度,意圖勸秦瑱不要白費功夫。
可此語一出,秦瑱便即怔在了當場,好似十分驚訝的模樣。
“怎麼,尊駕如此作態,莫非是我言語不當?”
周瑜看他模樣,一時皺緊了眉頭,不知秦瑱又是什麼套路。
他如此補充一句,就見秦瑱面露苦笑之色:
“非是公瑾言語不當,只是瑱思慮公瑾乃當世,不當出此叛逆之語纔對!”
“有道是保國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謀之;”
“保天下者,匹夫之賤與有責焉耳矣。”
“我知公瑾非是那等迂腐不堪之人,故不以大義驅之。”
“卿出於豪門,家世優渥,吾也不許之以利。”
“然則身爲我大漢子民,便不爲朝廷計,也當爲我漢民族類而計!”
“昔日秦伐趙國,稚子尚且因國滅而殉國。”
“今我大漢天下已是危在旦夕,朝廷無力治民,致使家國破碎。”
“周邊異族蠢蠢欲動,年年皆要犯我邊境。”
“公瑾或許從未去過北方邊疆,不知胡虜之患。”
“彼等茹毛飲血,嗜殺成性,自靈帝以來,各方異族皆視族類如魚肉。”
“彼等兇惡,一有機會便要南侵,殺我同胞,佔我同族。”
“公瑾可知我大漢女子在彼等口中喚作何物?兩腳羊也!”
“此爲何意?平時供他淫樂,戰時以爲軍糧!”
“昔日瑱在兗州,與匈奴等部戰過一場,凡間其所略之地,不覺潸然淚下。”
“更勿論被北方鮮卑、羌族、烏丸等族,不知要殘害我大漢多少百姓!”
“故瑱從彼時起,便銳意改革,匡扶漢室,勿使我大漢子民受外族欺辱,所志從一而終,從未改變。”
“或許在公瑾看來,我等害死孫郎,與汝有仇。”
“可在瑱心中,似孫郎、公瑾皆爲國之俊才,所志也不單爲一己之私!”
“雖已天人兩隔,卻是時勢所迫,並非私仇。”
“我等當承其志而壯其國,收攏流民,勿使江東再亂,以負孫郎平亂之心。”
“故瑱惜公瑾之才,屢次前來相勸,與公瑾共救萬民與水火之中。”
“不料公瑾竟言天下之患與汝無關,不知公瑾是否大漢子民?”
“請恕瑱問個清楚,公瑾助孫郎,乃爲一己之私,還是爲平亂世?”
“若是後者,公瑾豈可言大漢之患與汝無關?”
“若是前者,汝等皆爲賊類,而今之勢乃咎由自取!”
“瑱雖不才,卻不願與這等亂國之賊共存也!”
說到此處,秦瑱便站起身來,一臉正色的看着周瑜。
若周瑜敢說自己毫不在乎大漢的江山,他轉頭就走。
而周瑜聽罷這番言語,自是眉關緊鎖,說不出話來。
他現在真的很想指着秦瑱破口大罵一頓,沒見過這麼拐着彎罵人的!
但秦瑱說的話,卻由不得他有任何反駁的空間。
畢竟,秦瑱說得很清楚,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這不是在和他說什麼天子大義,而是上升到了民族認同感的問題。
他再怎麼說,也是大漢子民的一員,這點無法否認。
若是秦瑱拿天子說事,那他肯定反駁秦瑱僞君子。
誰不知道現在天下大亂,這些諸侯有一個算一個,就沒有不想當皇帝的。
從這點來說,劉備比孫策高尚不了多少!
他輔佐孫策,也是想要幫助孫策改朝換代。
可秦瑱這貨壓根不提起這些東西,就說你同胞正在受難,你幫不幫吧?
如果要幫,那好,麻溜點趕緊出仕幫他掃平亂世。
如果不幫,那更好,你丫就是個純漢奸,我也懶得再勸!
這個時代並沒有道德綁架這個詞,但秦瑱確實在道德綁架周瑜。
偏偏周瑜沒見過這種招數,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於是他便站在原地,一言不發,思考該如何回話。
可秦瑱見之,卻又笑了起來,語重心長道:
“公瑾如此猶豫,想來也是有心爲我大漢做些事情。”
“也罷,我知孫郎早喪,公瑾心中煩悶,不願強求。”
“只願公瑾早日想通關節,出仕助瑱一臂之力!”
“公瑾須知,我大漢人才凋零,似公瑾這般全才甚少有之。”
“值此亂世,萬民喪之,卿若不出,將天下何?”
一語言罷,他便對周瑜拱了拱手,抱拳而去。
行出房間,又遇到了其妻許氏,秦瑱對之微笑點頭,又朝莊外行去。
許氏入得堂中,見周瑜皺着眉頭立在屋內,便疑惑道:
“夫君何以這般模樣?不知與秦君談了何事?”
她說着,上前將周瑜懷中水甕接過,又放到了書桌旁邊。
看着秦瑱飲水的碗,她便連帶拿起,準備清洗。
可這時,周瑜卻突然清醒過來,看着妻子手上的碗,便道:
“此物與我棄之,勿要再用,秦瑱這廝,着實可惡!”
說着,他便上前接過碗來,一下拋出了書房,又悶悶不樂的回到了桌前開始看書。
但這一次,他這書是怎麼看也看不下去了。
想着秦瑱方纔的言語,他又站起身來負手踱步。
走了幾圈,又覺渾身不自在,許氏看着他這幅坐立不安的模樣,不由捂嘴一笑道:
“想來秦府君也未曾走遠,夫君何不追趕?”
周瑜一聽此言,頓時眉頭一挑,轉身便回到書房之中彈琴。
隨着他指尖一陣撥動,悠悠琴聲便即傳出。
可琴聲之中卻沒了以往那般悠揚,轉而變得頗爲急促。
另一邊,秦瑱行出了周瑜的田莊,便見步騭上前問道:
“府君,不知那周公瑾可願出山助力我軍?”
秦瑱聞言,先搖了搖頭,但又不禁一笑道:
“雖說不願,但料想也不須再費多少功夫!”
“吾觀子山在此,莫非吳郡戶籍已經清點完畢?”
自從他入主吳郡之後,整個吳郡上下官吏就在加班加點統計戶籍,步騭就是負責這一工作的秘書。
步騭聽他第一句話,剛想稱讚,又聽第二句,忙道:
“吳郡十三縣,已經清點完畢,都在此冊之中!”
他忙從袖中抽出了一本小冊子遞到了秦瑱手上。
而秦瑱接過一看,就直接看笑了,指着冊子道:
“整個吳郡十三縣,竟只有九萬一千二百四十一戶,人口僅有四十五萬?”
“若是我沒記錯,府內所載,中平六年統計吳郡十五萬戶,六十七萬口!”
“直到建安元年,孫策統計共有十萬六千七百二十戶,近五十萬口!”
“數年時間,吳郡戶籍不增反減,莫不是難民會吃人不成?
說着這話,他是真的有些惱怒了,不怪孫策如此憤恨士族。
換做他來當政,士族兼併如此猖狂,他也得好好打壓一番!
十年時間,吞併了將近三層人口,若是再亂十年,這還了得?
步騭顯然也能感覺到秦瑱此時的心情,忙低頭道:
“回稟府君,吳郡各大士族家主現在也已經聚集城內。”
“都在等待府君前往衙署會見,在下便是來通報此事!”
秦瑱聽此,便點了點頭,拿着書冊上了車駕道:
“來,子山與我同乘,我等一道回府,會會這些江東豪族!”
步騭見狀,猶豫了片刻,也跟着秦瑱登上了車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