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賈詡手指朝着自己一比畫,再度向着李基確認。
李基一副君子之態,言辭誠懇地說道。“除卻文和,瀛洲內實不做第二人想。”
賈詡張了張嘴,有心想要反駁李基,又意識到李基說得沒錯。
以能力而論,李基與賈詡自然都是足以暗中操縱倭國實行“種姓制度”,但“種姓制度”的推行並非僅僅是竹簡上所描述的大概,而是還關乎到方方面面的細節。
尤其是“種姓制度”還需要與倭國內部的鬼神之說深化融合到一起,方能將之“種姓制度”的思想完全深化植入到倭國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骨子裡。
可也正是因此,李基反而不能主動摻和到其中去,起碼錶面上不能,否則很容易就會形成一個“又當又立”的形象。
除此之外,李基每日還需要總覽大量開發礦產之事,其中有着方方面面的挖掘、提煉、運輸等等。
種種繁瑣事宜,由於每一步幾乎都需要動用大量的倭國勞力,可謂是每一步都是干係甚多。
除了李基之外,就算是賈詡都未必能夠處理得井井有條。
賈詡有心想要推脫,但半晌之後,愣是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藉口。
“也罷。”
賈詡有些無奈地答應了下來,可看向李基的眼神不免得多出了三分幽怨。
李基拍了拍賈詡的肩膀,情深意切地開口道。
“文和,只能是多辛苦你一下了。一個勢力崛起就宛如是一棵正在茁壯成長的樹木,總有些人是需要如樹根那樣紮在無人可見且幽暗的地下,爲樹木源源不斷地輸送營養。”
“而你,賈文和,我的摯友!你在我的眼中,便是如樹根那般低調且重要,即便是身處幽暗之中,我也絕對不會忘記你的功勞。”
賈詡冷笑一聲,反手推開了李基在肩膀上的手掌,道。
“子坤這種話還是用來騙一騙你的小書童吧,吾年歲已四十有一,實在很難對此產生觸動,更不想何時爛在地下都無人知曉。”
李基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暗自感慨自己的魅力與蠱惑力跟劉備相比,果然還是相去甚遠之餘,然後開口道。
“主公視吾如根基泥土,基則是視文和宛如根莖,只要泥土尚存,根莖又如何會腐敗?”
“此言,倒是還勉強入耳。”
至此,賈詡臉上方纔流露出幾分笑意,然後深入地與李基探討關於推行“種姓制度”的問題。
這兩位可堪是當世頂級的智者,爲此一連討論了兩天,方纔真正將推行種姓制度方方面面的細節問題都商定完畢。
總體思路則是從王權與鬼神之說開始入手,推動着王權與鬼神之說相互融合的同時,將“種姓制度”作爲融合的核心徹底固化到倭人的骨子當中。
在倭國當下本身就不存在反對大漢的聲音,以及賈詡早就暗中控制了倭國上上下下,這讓整個瀛洲在賈詡高明的手腕之下就宛如是可以隨意擺弄的傀儡。
明面上在卑彌弓呼的大力主張下,名爲“種姓制度”以及“閉關鎖國”的國策迅速地開始在倭國之內推行。
且這兩個國策在倭國推行也有着充分的理由,“閉關鎖國”名義上是爲了防止外敵入侵瀛洲,“種姓制度”明面上對於統治階級有着絕對的好處,自然會受到無數倭人的追捧。
此刻瀛洲之內的平民本來也無甚人權與地位可言,上升通道同樣也是近乎不存。
“種姓制度”之中的“礦工”地位等同“武士”,這無疑是讓無數的倭人將這毒藥視作了美味佳餚。
而在整個過程之中,無論是李基還是漢軍,均沒有進行任何的干涉,僅僅是協助着倭國平定四方些許叛亂,以及推動着一個個礦脈進行開發。
且隨着“種姓制度”的推行,一個個倭人對於挖礦非但沒有絲毫抗拒,反而一個個趨之若鶩,視若上升的通道,不惜荒廢田地。
作爲這些制度的推手,眼睜睜地看着倭國所產生的變化,心中感到發寒,明白倭國在某種意義上已經在開始不可挽回地滑落深淵。
種姓制度的推行,礦工地位的提高,無疑是讓更多的倭人農民地位徹底滑落到深淵之中。
尤其是在賈詡玩弄人心的手段下,整個倭國上層已將茶葉與瓷器視若大雅與珍寶,開始不斷地追求茶葉與瓷器,與李基定下了種種貿易協定。
茶葉、瓷器、精鹽等等被倭國上層所追求的大雅之物,則是倭國所需要的貿易回報。 在倭國國主以及一衆貴族們的眼中,倭國能夠一統瀛洲,實乃是漢使李基率領着漢軍如神兵天降那樣橫推了過去。
且,漢使李基更是展現了凌駕於神明之上的神蹟,以着“日光之刑”處死了卑彌呼。
因此,倭國上上下下的貴族,無人覺得尊漢天子與漢使爲凌駕於國主的“人之上”階層有任何問題。
而瀛洲之內暫時還沒有以金銀爲貨幣,即便有部分貴族知悉瀛洲之外金銀是貴重物,但是在如今卷席瀛洲的崇漢媚外潮流之中,倭國貴族覺得漢使所用的茶葉、瓷器、精鹽等物纔是最高貴的。
再加上李基如今在瀛洲中絕對的威望,非但不會有人出言反對,反而由上到下的不少貴族覺得佔了個大便宜。
明明漢使可以直接帶走那些礦產作爲助倭國一統瀛洲的回報,但漢使居然還以茶葉、瓷器、精鹽等物作爲貿易,實在是太……“亞撒西”了。
已經精通倭語的賈詡,每次聽着倭國貴族羣體中對於李基一致的風評,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而待倭國之內的“閉關鎖國”、“種姓制度”以及各種礦脈開發都均已經漸漸穩定了下來,李基準備率軍離開瀛洲之時。
賈詡看着卑彌弓呼以及倭國貴族一個個哭得死去活來,一副不捨之極的樣子,甚至幽幽地嘆息了一下,然後就先行回到船艙之中,免得自己在這種嚴肅場合之中笑出聲就不太好了。
“賈大人爲……爲何先行離去?”卑彌弓呼以着不太流利的漢話問道。
李基一副慈愛又不失威嚴的神色,答道。“或是文和與國主感情至深,不願當衆淚灑衣襟。”
頓時,此言一出又是引來一片哭聲。
須知賈詡那一副君子作態,在倭國一衆貴族之中的聲望同樣也是極高,不然也不會引得無數貴族追捧茶葉、瓷器等物了。
事實上,李基同樣也是深感不適。
被一衆倭人認賊作父那般對待,李基作爲一個良心尚存之人,同樣也是會感到相當的心理壓力。
尤其是心中縱使再如何嫌棄倭人,但爲了維持形象,李基還是必須要作爲一個符合漢使的姿態。
“漢使大人,漢使大人,你若是不在瀛洲了,我該如何是好?”卑彌弓呼緊張地問道。
“無須擔憂,爲保倭國安穩,本使尚在漢軍駐地之中留有五千大漢精銳,國主只需心懷對大漢的尊崇,定可讓國主之位不會有一絲不穩。”
李基溫和地答道。
此言一出,更是讓卑彌弓呼以及一衆貴族感激涕零。
經歷了關原一戰後,瀛洲之內已然形成了一種共識,那就是漢人天生就比倭人要強大不知道多少。
因此,在李基無形的影響之下,如今瀛洲之內實際上已經沒有真正意義上用於對外戰爭的士卒,取而代之的則是“武士”這一階層作爲暴力機構,用來鎮壓下層平民的暴動。
至於抵禦可能存在的外敵,則是由大漢駐軍所負責,並且大漢駐軍的軍糧供給同樣也是由倭國所負責。
而被李基留在瀛洲漢軍駐地的人選,除了率領五千水軍的甘寧之外,還有的便是作爲李基代表的羅斌。
只是隨着倭國的局勢徹底穩定了下去,留在倭國的羅斌實際上除了是個象徵符號之外,便是爲了監視倭國之內是否會出現不利於大漢的傾向。
至此,可以說瀛洲此刻已然徹底成了李基的形狀,被困於“閉關鎖國”與“種姓制度”的牢籠之中,且將源源不斷地爲劉備集團輸送數之不盡的礦產。
而在經歷了一番或會銘刻在倭國曆史之中的盛大歡送儀式結束,在以着卑彌弓呼爲首的無數倭人跪送之下,李基登上“瀛洲號”率領着大軍開始朝着吳郡返航。
此刻李基看着一望無際的大海,眼中也不禁浮現出幾分急切與思念。
率軍離開吳郡之時尙是中平四年,如今已然是中平六年六月!
在這足足兩年的時間裡,相隔波濤萬頃,劉備與昭姬的書信雖然時有傳來,但也讓李基不自覺涌起了深深的思念。
且不僅僅是李基,由上而下的將士俱已有思鄉之心,對於返回吳郡相當的迫切。
而除此之外,時時也關注着大漢局勢變化的李基,凝望着大海,眉頭卻是不自覺地深深地皺着,默默地念着不久前傳到瀛洲的消息。
當今天子劉宏……於四月駕崩了!
這也是李基迫切地迅速率領大軍,從瀛洲返回吳郡的最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