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後,晶後在偏殿召見了我和燕興啓,從晶後臉上的笑容可以看出她的心情應該相當的不錯。
燕興啓雖然表面上並無異樣,可是我能夠猜測到他此刻內心的不安。
燕興啓道:“不知太后召見我究竟有什麼事情?”
晶後微笑道:“我照你主要是爲了皇上的事情。”
燕興啓有些迷惑的望向晶後。
晶後道:“皇上的病情近期有所好轉,哀家內心中倍感欣慰,如皇后所說,皇上這次的病情是因爲中邪而引起,所以我打算近日爲皇上衝喜!”
燕興啓微微一怔,低聲道:“卻不知太后看上了何人家的女兒?”
晶後微笑道:“我看上了奉常曲靖的女兒曲諾!”
燕興啓面色不由得一變,低聲道:“太后,此事恐怕不妥……”
晶後冷笑道:“有何不妥?”
燕興啓道:“那曲靖雖然在朝中擔任要職,可是論道家族身世仍然配不上我們皇族。”
晶後怒道:“那曲諾乃是一個知書達理的好女孩兒,我爲皇上擇妃自然是以人品爲先,其他的事情都無關重要。”
燕興啓的額頭不由得滲出冷汗,我心中暗自奇怪,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納妃事件,他又何必緊張道如此地步,難道燕興啓也看上了曲靖的女兒不成?
燕興啓道:“太后有所不知,曲奉常早有意將女兒許配給廷尉沈馳,沈大人正準備近日上門提親呢……”
晶後呵呵冷笑道:“皇叔啊皇叔,你果然是先皇的好兄弟,元宗的好叔叔!果然是曏者自家人說話。”
我現在方纔明白晶後要納曲諾爲妃的真正含義,心中讚賞,這的確是一招妙棋。
燕興啓道:“太后,如果臣弟沒有記錯,皇上先前已經跟漢國的公主定下了婚約,太后不如藉此機會迎娶漢國公主,一來可以爲陛下衝喜,二來可以和大漢修好關係……”
“大膽!”晶後拍案怒起,柳眉倒豎。
燕興啓雖然知道晶後是故意刁難他,可是當這我的面被晶後怒斥,老臉也有些掛不住,尷尬的垂下頭去,低聲道:“太后明鑑。我只是照實說話。”
晶後冷笑道:“哀家做事難道還要你來指點不成?”
燕興啓強忍怒氣道:“微臣不敢!”
晶後道:“選中曲諾乃是我委託多人測算的結果,她的生辰八字和皇上十分吻合。衆位大臣的孩兒之中,只有她最具旺夫之相。”她目光望向燕興啓道:“肅王,我剛纔一時激動,對你的語氣稍稍重了一些,你不要怪我。”
燕興啓淡然微笑道:“太后教訓的是,微臣心悅誠服。”
晶後道:“你所說的沈馳和曲諾之事,我並非沒有調查過,沈馳既然未向曲家提親,這件事自然不能作數。肅王,你身爲皇叔,這件事責無旁貸。曲靖那邊便由你去說,明日務必要給我一個準確的答覆,我已經讓許公公着手準備聘禮之事。”她這分明是將這樁婚事定了下來。
我幸災樂禍的望向燕興啓,卻見燕興啓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低聲道:“微臣這就去找曲奉常。”
燕興啓顯然被晶後突然的決斷打亂了陣腳,無心繼續留在這裡,匆匆告辭之後離去。
晶後望這燕興啓遠去的背影,一抹愁雲重新出現在她的俏臉之上。看來她剛纔所說的燕元宗病情好轉之事,極有可能是在虛張聲勢。
我將手中的山參放在桌上,關切道:“母后,皇上的病情怎樣了?”
晶後黯然嘆了一口氣道:“還能怎麼樣,撐上一日便是一日……”
我低聲道:“孩兒昨晚去太廟查探過。”
晶後鳳目一凜:“有沒有發現異常?”
我點了點頭道:“母后所說的怪事,原來是有人暗中埋伏在宗祠之中,故意製造出鬼魂現身的假象。”
晶後深深鬆了一口氣:“有沒有查到是什麼人做的?”
“應該是魔門的妖人,孩兒估計這件事和燕興啓一定有關係。”
晶後怒道:“這燕興啓果然是狼子野心,想盡一切辦法來暗算我。”
我充滿遺憾道:“只可惜那魔門妖人極爲狡猾,讓她給逃掉了。”
晶後淡然道:“便是抓到了也沒有什麼好處,沒有確鑿的證據,燕興啓決不會承認這件事是自己做的。”
我低聲道:“孩兒聽聞,燕元籍已經死了!”
晶後秀眉顰起:“此事能否落實?”
我低聲道:“應該有八成把握。”
晶後道:“這兩日我也始終在想這件事情,燕興啓將燕元籍接到秦都,並不是什麼明智的決定,燕元籍雖然被貶到營陽,可是宮內臣子之中還有不少人內心都向着他。如果真的讓燕元籍當上了皇帝,也未必是燕興啓心中所願。”
我點了點頭道:“不錯,燕興啓真正想的是自己當上大秦的皇帝,從這一點上來看燕元籍也是他的障礙之一。”
晶後道:“如果燕元籍死了,他可以轉捧其他的皇子上位,反正他要的只不過是一個傀儡,越是平庸對他便越是有利。”
我欣喜地看到晶後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冷靜和睿智。
我由衷讚道:“母后剛纔的那一招實在是漂亮。納妃之事已經完全打亂了燕興啓的陣腳。”
晶後微笑道:“我也是剛剛得悉曲靖想把他的寶貝女兒嫁給沈馳,我要沈馳知道跟我作對的下場!”
我笑道:“母后打算何時爲皇上納妃?”
“越早越好!沈馳回到秦都之前,務必要做成這件事。”
宮外傳來許公公的聲音:“皇后駕到!”
晶後和我對望了一眼,卻見儷姬一臉怒容的走入宮中。
儷姬並沒有想到我會在這裡,微微一怔,隨即向晶後道:“母后讓我來,就是要告訴我替皇上納妃之事嗎?”
晶後微笑道:“怎麼,你有不同的看法?”
儷姬冷冷道:“母后,皇上正病臥在牀,神志不清,你卻要爲他納妃,這樣地決定是不是草率了一些?”
晶後輕聲嘆了一口氣,端起几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卻始終沒有招呼儷姬坐下。
儷姬顯然意識到了晶後對她的冷淡,不等晶後開口,自己在椅子上坐了,轉身向許公公道:“許公公,給我泡一杯六安瓜片。”
許公公微微一怔。
晶後柳眉一豎:“還不快去?難道要皇后自己去倒不成?”許公公慌忙轉身去了。
儷姬道:“母后是不是再考慮一下納妃之事,等倒陛下龍體康復。再提此事也不遲。”
晶後淡然笑道:“儷姬,你是六宮之首,難道連容納一個妃子的胸襟都沒有嗎?”
儷姬微微一怔:“母后誤會了,儷姬並不是反對納妃,而是向請母后將這件事延後再議。”
晶後呵呵呵笑出聲來:“延後再議?元宗娶你入宮五年,你卻始終沒有懷上龍胎,我若是再拖延下去,秦國的社稷將由誰來繼承?”
這句話正戳中了儷姬的痛處,我卻知道她自從入宮之後,只不過是一個有名無實的皇后,燕元宗性情扭曲,畸戀燕琳,對其他女子根本無動於衷,儷姬即便是成爲女人也是拜我所賜,幸虧沒有懷上。若是懷上了龍種,也是我龍氏的子孫。
儷姬的美目之中流露出無盡的悲涼,她的目光有意無意的向我望來,我不禁有些慚愧。起身告辭道:“母后,孩兒忽然想到,我還有其他事情做,先告辭了。”
晶後微笑道:“你先留步,回頭我還有話對你說。儷姬是你的皇嫂,也不是什麼外人。”
儷姬道:“母后話裡的意思是責怪我了?”
母后道:“我當你們都是自己的孩兒一般,即便是你們做錯了什麼事情,我豈會責怪你?”
儷姬冷冷道:“母后在我心中卻永遠都是太后,孩兒若是有不當之處還請太后責罰。”
晶後道:“傻孩子,這件事又怎能怪你,說起來還是我的責任,當初你和元宗大婚之前,我便沒有讓人好好的測算一下你們的生辰八字,,現在纔想起來卻有些遲了。”
她這句話誰會相信?一國之君的婚姻豈是兒戲,莫說是生辰八字,便是祖上三代的生辰八字都要查得清清楚楚。儷姬冷笑道:“母后的意思是我和陛下的八字不合?”
晶後微笑道:“其實我對這種命理之說也不太相信,可是爲了皇上能夠康復,我還是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前些日子,我不讓你見皇上也是這個緣故。”
儷姬道:“看來母后已經決定爲陛下納妃了。”
晶後道:“曲奉常之女賢良淑德,秀外慧中,知書達理,品貌超羣,更難得的是她的八字和皇上契合,且有旺夫之命,我相信經過這次大婚,元宗的病情定然可以康復。”
儷姬猛然站了起來,不意許公公剛巧端着茶盞過來,她右臂剛巧拂在茶盞之上,滾燙的熱水濺在她的手上,儷姬痛得尖叫了一聲。
我內心一緊,卻見晶後鳳目之中流露出了一絲笑意。
許公公慌忙跪下道:“皇后恕罪,老奴老眼昏花燙道了皇后……”
儷姬憤然將衣袖甩落,冷冷道:“太后身邊的人,我哪敢責怪!”她轉身向鳳陽宮外走去。
晶後卻喚住她道:“儷姬!有件事情我忘了告訴你了!”
儷姬停下腳步。
晶後道:“你父親的衣冠冢所處的位置與皇陵相沖,他乃是白虎之命,皇上乃是青龍之尊,我請教過幾位高人,決定將白大將軍的衣冠冢移往別處,不過……”晶後故意停頓了一下方道:“只可惜他們移動墳冢的時候,有竊賊在夜間潛入,將白大將軍棺槨中的葬品偷了個一乾二淨,恐怕你需要再找幾件父親的遺物,用來安葬了。”
儷姬霍然轉過身來,美目之中滿是憤怒的淚水。
即便是我也覺得晶後的作爲有些過火,白晷已經死去多年,何苦要做得如此絕情?可是轉念一想,現在大秦政局風聲鶴唳,晶後如若不果斷處理,恐怕場面將不可收拾。再說儷姬先竊取玉璽在前,燕元宗之所以病道這種地步,她應該無法洗脫嫌疑,晶後對她這樣做也是事出有因。
儷姬終於還是什麼都沒有說,默然離開了鳳陽宮。
許公公悄然退了下去。
晶後轉向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過份?”
我搖了搖頭,低聲道:“換作是我處在母后的境況中,只怕也會這麼做。不過孩兒擔心,母后對她做得如此絕情,會不會將她推向燕興啓的陣營?”
晶後淡然笑道:“儷姬以爲憑着那玉璽便可以要挾我了,她未免將政治想得太簡單了。”
我提醒晶後道:“如果玉璽真得落入了燕興啓的手中,恐怕形勢會陡然逆轉。”
晶後道:“她不會那麼蠢,玉璽是她用來要挾我最有價值的武器,不到最後關頭,她不會拿出來使用,更不會現在就將玉璽交給燕興啓。”
我點了點頭,晶後說得不錯,如果儷姬現在就將玉璽交給燕興啓,她也就失去了最後的保護傘,晶後隨時都可以將她置於死地。玉璽的真正用途要在燕元宗死後才能發揮出來,儷姬一定會等到那個時候。
我建議道:“母后,既然玉璽已經被她私藏起來,母后爲何不乾脆將玉璽廢棄,重新啓用新的玉璽,那麼儷姬手中的那塊玉璽就會成爲一塊頑石。”
晶後道:“我不是沒有想過這件事,可是廢掉玉璽,啓用新印必須皇上親自下旨,或者召集朝中重臣,當面講明更換印璽之事。現在元宗神志不清,根本沒有辦法實行這件事。”
我心中黯然,如果燕元宗就這麼死了,儷姬手中的玉璽絕對是一個潛在的巨大威脅。
我問道:“曲靖方面會不會答應讓女兒入宮?”
晶後冷笑道:“他有選擇嗎?”她向前踱了兩步道:“曲靖和燕興啓根本就是蛇鼠一窩,自從擔任奉常之職後,便處處遵從他的意思,要怪便怪他自己站錯了隊伍。”
回到楓林閣,卻看道一個身穿淺藍色長裙的絕麗佳人笑意盈盈的向我走來,我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來人竟然是慧喬,我衝上前去緊緊將慧喬擁入懷中,驚喜道:“你怎麼來了?”
慧喬俏臉緋紅,輕聲提醒我道:“還有人在!”
我此時方纔向起車昊還在我身後,有些尷尬的和慧喬分開,轉身望去,卻見車昊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微笑道:“全太醫好!”
慧喬溫婉一笑,輕聲道:“謝謝你了。”
車昊點了點頭,向我道:“公子,我先去將馬匹放回去。”他是一個胸懷坦蕩的男兒,看到慧喬心有所屬,應該早就放開了昔日的那份牽絆。
我挽住慧喬的柔荑,輕聲道:“你還懷有身孕,怎可長途跋涉?”
慧喬宛然笑道:“這次不但是我,唐大哥、採雪、雅克也一起來了。”
我大喜過望:“真的?”
慧喬輕輕點了點頭,我和她攜手走入楓林閣。
唐昧和雅克正在院中喝茶,看到我回來,樂呵呵站起身來。
我走了過去和雅克擁抱了一下,又和唐昧握了握手,衆人的臉上同時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拉着唐昧和雅克坐下,微笑道:“你們怎麼會來得這麼快捷?”
唐昧微笑道:“王妃收到了你的信後,馬上就讓我們趕來了。”
雅克樂呵呵道:“我剛巧沒有什麼事情,再說我還從來沒有道秦都來過,這次便跟着妹夫來看個熱鬧。”
慧喬道:“本來楚兒要親自過來,可是又考慮到宣城的事情,只好讓我跟着過來。”
我皺了皺眉頭道:“你現在並不適於奔波呀!”慧喬算起來已經又了三個月的身孕,我真擔心她的身體會吃不消。
慧喬柔聲道:“你放心,我懂得醫理自然會照顧調理自己,雲娜姐姐和楚兒也是考慮再三才決定讓我過來,聽說燕元宗生了重病,我過來或許可以幫得到你。”
楚兒和雲娜果然對局勢看得異常清楚。慧喬的來臨對我來說如同雪中送炭。
唐昧道:“本來綠珠公主也要過來,被完顏王妃留下了。”
我點了點頭道:“康都方面有沒有消息?”
唐昧道:“王妃收到紫凝姑娘帶來的書信之後,馬上便讓福娃前望康都,如果順利的話,這兩天康都就會有人過來。”
慧喬補充道:“翼王現時正在康都,估計不會有什麼問題。”我笑道:“好。有你們在我身邊,任何風浪都可以平安的闖過去!”
慧喬輕聲道:“採雪正在書房內,你還不過去看她。”
採雪默默在書房爲我整理着物品,聽到我的腳步聲,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緩緩轉過身來,表情沒有任何的驚喜,宛如平靜無波的湖水。
我滿懷期待的笑容漸漸凝結在臉上。
“公子回來了。”採雪輕聲道。
我點了點頭,淡然道:“這些粗活讓下人去做就行了,你何必親自動手?”
採雪輕聲道:“採雪的責任便是伺候公子。”
我忽然感到和採雪之間的距離變得越來越遠,我的思緒忽然回到那個雪夜,那個改變我一生的夜晚。
眼前的還是那時的採雪嗎?究竟是她變了,還是我變了?
我有些失落的在書桌前坐下,採雪一如往常的爲我泡好香茗,端到我的身邊:“公子請用茶。”
我端起茶盞,默默抿了一口,只有採雪最懂得我的心思,茶葉濃淡剛好,我品了品脣齒間的那股芬芳,剛纔僵硬的內心也隨着這香氣慢慢的軟化開來。
“公子如果沒有其他吩咐,我去照顧慧喬王妃了。”採雪仍然在逃避我。
我喚住她道:“採雪,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採雪停下腳步,輕聲道:“公子請講。”
我皺了皺眉頭道:“我記得你曾經跟我提過,你有一位兄長,除了他以外,你還有沒有其他的親人,比如姐妹?”
採雪搖了搖頭,果斷道:“沒有,我從來沒有什麼姐妹!”
我看道她回答得如此乾脆,看來不會有錯。也許輕顏跟採雪會都用靛草染黑膚色,只不過是一種巧合罷了,仔細觀察採雪的容貌,和輕顏並無相似之處,兩人是姐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又道:“採雪你既然擅長易容之術,可不可以講別人打扮成我的模樣?”
採雪道:“這應該不難,只要找到和你身材臉型差不多的人,稍做遺容便可做到形似,不過公子舉手擡足的氣質,應該很難模仿。”
燕元宗的病情不容耽擱,我當日午後便帶着慧喬來到皇宮。
晶後一雙鳳目略顯紅腫,顯然剛剛哭過。
我關切道:“母后,發生什麼事情了?”
晶後道:“元宗剛纔又吐了不少血,已經昏迷了兩個時辰。”
我將慧喬介紹給晶後。
晶後點了點頭道:“那些御醫什麼方法都用盡了……”言語之間顯得頗爲失落。她看了看慧喬,輕聲道:“你不必有什麼顧忌,皇上的病情我清楚得很,又什麼你便對我說什麼,我不會怪你!”
慧喬溫婉一笑,在我的陪同下來到燕元宗的牀前,帷幔低垂,太監扶着燕元宗乾枯的手臂探了出來。
慧喬伸出纖長的手指搭在燕元宗的脈門之上。秀眉微微顰起,許久方纔放下燕元宗的手臂,輕聲道:“可不可以將帷幔放下,我想看一看陛下的面色。”
晶後點了點頭,兩旁太監這才小心地拉開了帷幔。
我向燕元宗望去,卻見他一張面孔變成了淡金色,比起前些日子的鐵青好看了許多。雙目仍然緊閉。慧喬伸出柔荑,掀開燕元宗的眼臉,卻見他的眼白上佈滿了淡紫色的血絲。
慧喬示意那小太監扳開燕元宗的口腔,看了看他的舌苔。
晶後忍不住道:“如何?”
慧喬道:“太后,皇上平日的飲食起居都是誰在負責?”
晶後道:“他每日的食譜都是由御膳房制定。我都會讓許公公親自過目,負責烹飪的御廚也是我的親信……”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又道:“即便是我去大漢期間,食譜仍然照舊進行,每日的用料全都詳細記載,而且我專門交待小卓子,每日都要事先品嚐。決不會有什麼問題。”
慧喬道:“我想將這段時間的食譜借閱一下。”
晶後道:“此事容易,我馬上讓小卓子去辦。”
慧喬道:“民女還有一個請求。”
晶後道:“你說!”
“我想去皇上的寢宮去看看。”
晶後點了點頭道:“許公公,你帶他們過去。”
我本來擔心在旭陽宮會遇到儷姬,等到了那裡才知道,儷姬並不在宮內。儷姬顯然事先交待過這幫太監宮女,我們宮內查看之時,幾人亦步亦趨,警惕十足。
旭陽宮收拾得乾乾淨淨,宮內得擺設和幾年前我過來時並沒有太多的不同,我環視四周,目光卻猛然凝滯在牆壁之上。卻見那牆上懸掛着一幅桃花圖,和當初錢四海帶給我的那幅時一模一樣,我內心不由得戰慄起來,望着那畫上的點點殷紅,思緒頓時回到了和儷姬在宮內纏綿的一刻。
她對我顯然沒有忘情,一股難言的歉疚涌上我的心頭。
慧喬在宮內轉了一圈,來到我的身邊,輕聲道:“我們走吧。”
從她的表情來看,應該沒有發現什麼特殊的地方,走出旭陽宮,慧喬低聲道:“你有沒有留意到這裡的花卉?”
我回身望去,卻見旭陽宮周圍種植着許多紫色的小花,我對花草並沒有什麼研究,自然叫不出它的名目。
我低聲道:“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回到鳳陽宮從小卓子手中拿到了食譜,而後慧喬又爲燕元宗開了兩劑安神養氣的方子,才和我一起離開了皇宮。
我隱約感覺到了慧喬一定發現了什麼,回到楓林閣,慧喬便小心的從袖口中取出一枝紫色小花,正是我再旭陽宮前看到的那種。
“這是什麼?”我驚奇的問道。
慧喬笑道:“這是我在旭陽宮內發現的,這種花原產波斯,名叫炎瑹絲,醫術上又記載,是可以安神的一味藥材。”
我笑道:“我還一味是什麼毒藥呢,對了,燕元宗的病情究竟怎麼樣?”
慧喬低聲道:“燕元宗的脈象和症狀並不相符,很奇怪,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病症。”
“哦!這麼說,他已經無藥可救了?”
慧喬展開食譜,輕聲道:“我現在還不知道,必須先了解一下所有可能致病的外因。”
我悄然來到慧喬背後,輕柔的爲她揉捏着雙肩,慧喬回身看了看我,美目重流露出甜蜜的愛意。
過了半個多時辰,慧喬方纔合上食譜,輕聲道:“果然是中毒!”
我心中一驚,慌忙湊了過去。
慧喬拿起炎瑹絲仔細觀察着花蕾。
“這花兒有毒?”我低聲問道。
慧喬搖了搖頭,輕聲道:“有些東西本身是沒有毒性的,可是若是混合了其他的物質,會產生劇毒。”
我不解道:“你再給我說得明白一些?”
慧喬道:“我剛剛查看了燕元宗的食譜,事物應該沒有任何的問題,可是根據上面的記載,他每天都要引用參茶,人蔘全部都是從高麗進口,而且取材都是紅參重的天參。高麗蔘可以調理中氣、暢通血脈、明目益智、行氣活血,對人的身體應該是大有裨益,可是和其他的東西混合之後,也能產生不爲所知的毒性。”
我插口道:“是不是有人將炎瑹絲摻入了高麗蔘之中,混合產生了毒性?”
慧喬笑道:“沒有你說得這麼簡單,我剛纔去過旭陽宮看過,除了旭陽宮的花園之中,宮內也種植了不
少盆栽,炎瑹絲香氣清雅有驅除蚊蟲之效,它本身的味道和高麗蔘混合也不會產生讓人致病的毒性,可是我發現旭陽宮內的香爐之中點燃的是天竺香,天竺香和炎瑹絲混合產生的香味被燕元宗吸入肺腑,在血液中和高麗蔘進一步混合,纔會產生一種慢性的毒質。”
我倒吸一口冷氣,沒想到儷姬竟然如此可怕。
慧喬道:“燕元宗所中的毒性絕非短期之間能夠造成,一定是一個極其熟悉他起居習慣的人下手,根據他的症狀來看,他中毒至少要有近一年的時間了。”
我低聲道:“他還有沒有救?”
慧喬點了點頭道:“既然已經找出他中毒的原因,自然有救治他的方法,不過恐怕需要一些時日,才能讓他的身體完全康復。”
聽到燕元宗能夠救治,我卻沒有感到任何的輕鬆,心情反而變得沉重起來,在房間中緩緩踱了幾步,如果我救治了燕元宗,晶後的危機顯然可以輕易化解,可是燕元宗只要活在這世上,作爲母親的晶後就會不遺餘力的幫助他,她首先考慮的就會是燕元宗的利益,而燕元宗的利益就是大秦的利益,這對我來說顯然並不是一件好事。
以我目前的情況,我需要的是晶後全心全意的支持,如果讓晶後在我和燕元宗之間進行取捨,她毫無疑問會選擇自己的兒子,而我做出的種種努力豈不是白費?
可是現在若是任憑燕元宗自生自滅,勢必會讓燕興啓集團拍手稱快,晶後在大秦的利益也無法得到保障。
我猶豫再三,低聲道:“照現在的情況,你顧忌燕元宗還能夠活多少日子?”
慧喬道:“如果這樣繼續下去,他最多有十日的壽命。”
我重重點了點頭,低聲道:“我要你救他,但是千萬不可以讓他醒過來!”
慧喬的美目猛然增大,露出一絲驚恐的目光。
我知道慧喬心地素來善良,一時間恐怕無法接受此事,從身後輕輕將她攬入懷中,柔聲道:“若是救活了燕元宗,晶後第一個要殺的恐怕就是我,他的性命對我們來說就是安全的保障,我們必須要利用好這一張王牌。”
慧喬遲疑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