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東雁
再次醒來,聞到了好久沒有聞到的玉蘭花的香氣,淡淡的,沁人心脾,醒來時發現,已經在了東雁王宮內,整個格調冷冰冰的,室內東西很少,雁琅向來不喜歡明豔的東西,整個屋子寬敞卻有失溫度。
“寧兒,你醒了?你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姑姑她們呢?”
“給你煮藥去了,你身體未愈還是多歇息。” 牀上繡着一朵白色玉蘭花,躺在雁琅的懷中,手摸上那朵玉蘭,殿前的玉蘭開了吧,還有那些小藍花,每到這個時候格外好看。鳳溪姑姑進來時,從門中望去,大片玉蘭花開着,夾雜着苦澀的藥香。
“小姐,先喝點水,再把藥喝了。”
“鳳溪,你下去吧,這裡我來,廖以寒已經回了,召他入宮,你們許久未見,好好談談。”雁琅接過鳳溪手中的東西,放在一側。
“姑姑也好好歇歇,這裡無事。”看着姑姑漸漸離去,纔想起來,他們已經一別數載,如今發間已經有了白髮,卻依舊一個未嫁一個未娶。若是當初未能請動廖以寒,這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其他事你莫要再想了,南烏圖我不會去了,我會好好在王宮陪着你。”望着那張已經思念已久的臉,寧兒,我想你太久了。但是這麼久終是值得,因爲你終是回來了。
“這是你說的,我便信你,你若食言,我這輩子都不再回東雁見你。”
“我說的,所以你趕快好起來,我帶你回玉迭谷,帶你去曄城,你很久沒回去過了吧,曄城現在比以前更加繁華,那裡是你的出生地,等你好了,我帶你回去。”
“好。”喝完藥又在雁琅懷中沉沉睡去。
自從雁琅打算揮軍南下,南烏圖的暗衛越來越多,不僅有朝黎的,還有雁琅自己的,南閣的宮女就是,估計現在早就被處理掉了,既然他不打算南下,那麼他們也沒有存在的必要。
從屋內出來,已經兩天了,從回這片故土已經隔了太久,熟悉的人,熟悉的花香,就連這裡的空氣都是最熟悉的。
“廖以寒拜見雁寧公主,恭喜殿下回朝。”剛出門就看到廖以寒帶着百里卿還有其他門生跪在院內。雁琅扶着自己腰側,身體受損嚴重,佔時封了幾大穴位,不能運功,整個人的力氣都依靠在雁琅身上。
“起來吧,廖前輩別來無恙,這一別竟是這麼多年,這些年辛苦了。”本是世外桃源一閒雲野鶴之人,這混混世間本可不必踏足,隱居在山林深處,那年雁琅剛剛從齊妃手中逃脫,若想與之抗衡定要有自己的勢力,最佳人選就是廖以寒,託得外公相助,得知廖以寒棲身之所,一尋便是十日,雁琅已經開始放棄,奈何自己不甘認輸,在門外與廖以寒對峙,最後幸得出山入宮爲官,後來,齊妃死了,自己也隨父親離開了東雁,廖以寒一直輔佐雁琅,直至今日。、
“殿下言重了,皆是分內之事,還望殿下回朝穩定根基。”
“前輩放心,雁寧不會再不告而別。”擡眼望了下雁琅,他也正好看過來,罷了,一切作罷,就帶在此便好。
“小姐,廖以寒說,王上已經退兵,而且許下重諾不干涉南烏圖,王爺他...”坐在鏡前看着臉色慘白的自己,像走了一遭地獄,雁寧,好久沒有人叫這個名字了,父親不僅僅是一個研究醫藥的癡人,也是東雁的皇室之後,是雁琅父親的親弟弟,而雁寧是雁琅的妹妹,這東雁,自己也有繼承的權利。
“罷了,帶封信給外公,我一切安好,莫讓母親掛念,再過段時間我回去看她們。”他怎樣,我又怎會不知,只是,顧瑾棠,你我緣分只能至此,再無其他。
一直到夏日,自己的身體才逐漸好轉,每日雁琅都會以內功相助,自己的功力還是不能使用,清心訣也因爲自己身體受損而急躁不安,很難控制它,便一併封住,清心訣在所有武功中乃是上層,西轅藤氏的秘術,習得此法上層之人不過兩人,一個是已經失蹤了的師父,一直清心寡慾的他這種功夫更適合不過,但凡有點私慾便會走火入魔,難以控制,自己也只敢練到中層,還有一人便是赤魔,名義上的師兄釋念,師父提起他時本以爲是個女子,卻是個男兒,奈何未能控制心性雖練得上層,卻走火入魔,成了當時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頭,髮絲有一縷紅色,便叫他了赤魔,他變成那樣,自己也脫不了干係,或者說與自己有關,把自己當成敵對之人,也在所難免。怕是再過不久,他就該找來了。
“你可記得你在北弗與我說過什麼?你說你心裡沒他,你不會回東雁。”
“朝黎,我給過你機會,可是你呢?是說你心軟還是冷血呢?”
“你不過就是仗着雁琅還喜歡你,用計回了東雁,阻止他發兵,你又能瞞多久呢,你的王爺也撐不了多久。”
“是又如何,現在結果是我想要的就好,好不容易說服弗越幫助雁琅南下,卻被我一招攔截,想必弗越對你也有戒心了,朝黎,我說過,你若敢傷害我哥哥,我不會放過你。”
“雁寧,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朝黎已經打開他的揚鷹扇,別說武器,自己現在連功夫都沒有,怎可能是他對手。
“朝黎,我死了,你這輩子都會是雁琅的仇人。”
說話間,雁琅已經走到院內,空氣間夾雜着殺意,雁琅護在自己身前,就像自己當初將他護在自己身後面對齊妃。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寧兒身體還未好,你走吧。”
“雁琅,你忘了你怎麼求我的,你忘了你的許諾?”
“我不會忘,只是我要的沒有達成,自然許諾不會算數,朝黎,我們就此別過,不再牽連。”說完,雁琅拉着自己回了屋內。外面的朝黎,估計好不到哪去。可是若不如此,執拗的兩個人要多久才能明白對方的心意,雖然朝黎與自己已有敵意,可是我不想看到第二個衛從蘭和貢武,雁琅於我早已不可能,便讓這一切成爲一個局,一個套住你們的局。
次日,廖以寒說朝黎已經離開了東雁,可是他怎肯作罷,莫軒也從歸寧山回來了。
“本以爲哥哥會懂,卻未能讓你免受這皮肉之苦,莫軒,我對不住你。”
“我本就是小姐的暗衛,此次是我失職,自當領罰。”
“委屈你了,只是哥哥那邊,怕是要想好些說辭。”
東雁的荷花開的鮮豔,雖說是初夏,可是還是悶熱,身體已經大好,便與雁琅一起回了玉迭谷,谷內藥童揹着筐簍在識藥,又是父親出的難題,谷內大片的花草長得繁盛,山澗一條瀑布留下,瀑布下面就是玉閣,父親沒事就在那裡研究藥草,母親彈着曲子,那時候就是這麼悠然自得的過着一天。
“雁琅見過叔父。”父親在案前分着藥草,母親不知去了哪裡。
“回來了?”
“父親。”屋內只剩下三人,靜的只有山間的流水聲。
“你哥哥昨日也到了,去找他談談,我和雁琅說幾句。”
“好。”父親原名雁曦,是東雁皇室族人,不願與皇室過多紛擾,便離開了東雁隱姓埋名汝玄司,雁琅母妃是父親舊識,奈何命薄,被齊妃下毒所害,死時身上多處腐爛,這種毒只有在發作當日纔可知曉,知曉時已經太晚,齊妃後面的家室是父親也不敢輕易撼動的,只是後來越來越過分,東雁王被軟禁宮內,雁琅在齊妃的手下苟延殘喘,宮內老人千辛萬苦將消息送出,父親纔回了東雁,那是自己第一次見到雁琅,後宮內死氣沉沉,東雁王雖說未死,卻被起飛牢牢掌控,齊妃的女二雁琳也是囂張跋扈,跟着她母妃一起在宮內橫行,所以在後宮第一次看到雁琅便是在他母親寢宮內,屋內凌亂不堪,蜷縮在牀邊,齊妃帶着下人盛氣凌人的站在門口,一身華服,紅色的蔻丹,金色的髮簪跟他的那件衣服很是搭,齊妃很是漂亮,自從入宮之後東雁王對她寵愛有佳,可是雁琅的母親性格溫順,知書達理,對於她的從愛不亞於齊妃,更何況還有長子雁琅將要立爲太子,便成了她的眼中釘,怎知雁琅母妃那麼不禁折騰那麼快就死了,只是雁琅命硬,硬是活到現在。
“這可是最後一次問你,吃還是不吃?”已經餓了他三天,未曾有人給過他任何新鮮食物,有的只不過是前幾日自己差人送來加了毒的餿飯。
“雁琅寧餓死也不會讓你得逞。”
齊妃拔下自己發上的金簪,對準了雁琅的眼睛“是麼,你可知你母妃怎麼死的,死的時候可好看了,全身的皮都爛了,紅色的血肉可新鮮了,你這雙眼睛像極了你的母親,也像她那樣流出溫熱的鮮血可好。”說完便向雁琅的眼睛刺過去,可是自己的手被一股力道攔住,被推了出去,金簪從臉頰擦過刺進身後的門框中。
“哪來的野丫頭,把她趕出去。”
齊妃剛說完,便看到那個比雁琅還小的丫頭右手中的丹凰劍,那是東雁聖物,與九骨龍鞭一起奉爲東雁最高權利的象徵,只有丹凰劍才能打開地宮,九骨龍鞭靜靜地躺在地宮百年,就說丹凰劍被東雁王賜給了自己親弟弟,便將地宮內的秘密一起封存,那這個孩子想必就是雁曦的女兒雁寧。
“你大可上前試試,我手中的這把丹凰劍除了我可不會認別人,它最喜歡的就是那些穿着華麗的而內心卻有骯髒不堪的那些人。”
“你,算你小子僥倖。”齊妃甩着袖子出了殿內。
“齊妃娘娘想必還未見過雁曦親王,這幾日我王身體欠佳,諸事由親王代理,齊妃娘娘還是小心行事。”說完便拉着縮在牆角的雁琅出了那個骯髒而又陰暗的寢宮。
回到自己的殿內,便讓姑姑去準備膳食還有熱水,這期間雁琅一直未說過話,也未曾擡眼看過自己,姑姑說他身上有很多傷口,鞭傷燙傷,還有一些被簪子紮下的痕跡,不用想也知道是齊妃所爲,雁琅正在屏風後面沐浴,自己便惱怒的衝了進去,雁琅正在穿着自己的薄衣,自己便扒了下來,雁琅後退卻絆倒在地,手裡還攥着衣服, 便像欺負他那般拉開他的衣角,一道道傷痕入眼,刺痛着雁琅,也刺痛着自己。
“你看夠了麼。”這是雁琅說的第一句話,憤怒中帶着淒涼。
“沒呢,你這麼怕我?連看都不敢正眼看我,穿衣服都自己穿,不知道叫宮女侍從麼?”
“不需要。”
“罷了,想必在宮內沒少被她欺負,鳳溪姑姑,你幫他把衣服穿好,再帶他吃些東西,我去找父親說些事,看着他,別讓他跑了。”
“是,小姐。”不理後面那雙怨恨的眼神,徑直的跑出殿內去找父親。
大殿內是東雁王的寢宮,父親一直在爲他療傷續命,可是看那樣子估計也好不透徹。
“父親?”
“怎了?找到他了?”
“恩,已經讓鳳溪姑姑照顧他了,倔得很,寧兒想與父親商量件事。”
“想回谷了?”
“是有些想念孃親了,還有就是父親打算在東雁呆多久?”
“寧兒,父親交給你一件事,這件事你去做,做好了,我就可以放心東雁,我們就回去。”
“好,什麼事?”
雁琅早已用好膳食,坐在椅上發呆,抱着雙膝,腦袋搭在膝蓋上。像極了一個球。
“我教你琅哥哥可好,你喚我寧兒,我是你妹妹,與齊妃不一樣,我不會傷害你。”拉起雁琅的手,強迫他對視自己。
“雁曦親王的女兒?”
“是。”
“他爲何來的這麼晚,我母妃都死了。”
“宮內被封鎖,父親早就不問朝事,此次若不是宮內老人傳信,我們也不會過來,你放心,我不會讓齊妃再欺負你了。”
“我憑什麼信你。”
“廖以寒。”
“你?怎麼可能。”
“那你現在便與我出宮,我定在半月內將他收服於你,到時你便再信也不遲。”本以爲是那丫頭的自負,確曾想到廖以寒的住處真被她找到,在門前等了十日,終是見得真人,在那期間雁寧與廖以寒談論國事,談論兵法,談論天下,雖然淺薄但是句句直擊要害,再加上雁琅在一旁述說,將所學不多的內容傾數告知,廖以寒也對這兩個個娃娃另眼相看,雁琅雖然被齊妃鎖在宮內,好在他的母妃甚愛讀書習字,雁琅才識也得廖以寒滿意,在雁琅都要放棄之際,廖以寒終是答應了請求。從雁寧拉着雁琅去找廖以寒的時候,雁琅對雁寧已經完全信任,早聽聞廖以寒才識過人,卻不願爲官,與尤爾白前輩相交甚好,南烏圖國相對其也是稱讚有加,後來便隱於山間,便無人知曉蹤跡。
廖以寒入東雁爲官便使得大批文客投奔,而這些人全歸屬於雁琅,不過三月,雁琅在朝中根基已經一改往日。而在這期間,雁琳與齊妃更是不消停。
“他人辱得我爲何辱不得,母妃說了,他是畜生,便不能等同人看待。”雁琳拿着皮鞭指着雁琅,卻被自己一手攔下。
“畜生?你回去好好問你的母妃,堂堂皇家之人口中竟是這種粗鄙之詞,誰才應當這二字,你不過掛這個公主的名號,按說輩分,我不比你低,行李這種事我念你不懂事,饒你一次,下次別再犯。”說完便留下快要氣哭的雁琳。
“你可真兇啊,雁琳都被你氣哭了。”
“你算什麼男人啊,這種人都能欺負你,以後還怎麼稱王。”
“好了,我的好妹妹,以後不會再被欺辱,今日你要是不在我定不會像從前那般。”雁寧不知的是,雁琅那是已經起了殺心,雁琳與齊妃終究躲不過一死。
後來雁琳被齊妃教訓,正是安撫的好時機,後來雁琳便一直喊着寧姐姐,而雁琅雖然表面示好,背後卻恨不得殺了雁琳。
“雁琳也有東雁的繼承資格,更何況東雁幻術非女子不能學,雁琳不能死,我知道你恨她,琅哥哥,她不會是威脅,你就留她一命。”
側躺在榻上,拿着書籍,自己的思緒被雁寧的 撒嬌打亂,寢宮早已不是往日破舊模樣,按照母妃以前的喜好佈置一番。“你說留我便留着,看着你倆整日黏在一起,你也有個玩伴,我不會傷她。”
“就知道琅哥哥最好了,寧兒去給你做好吃的,一會便回來。”雁寧跑出去之後,黑暗的角落裡出現一個人。
“雁琳可以留着再說,齊妃必須死。”後來,齊妃想要行刺雁琅,卻被雁琅的暗衛斬殺,雖說是齊妃起的歹心,可是畢竟暗衛,若不是雁琅下令,怎會連活口都沒有,知他心中憤恨,看着哭泣的雁琳,不知他心中恨意少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