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單上凝若夏花的血漬,清楚地昭示着她的純潔,她的不曾背叛。映入眼瞳的紅,刺灼縈蕩了他雙眼。嗜血如狂的陰鷙色澤,悄然斂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水霧。牀褥間的溫度,被粗重的呼吸吹去。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眉眼突然流露出一絲罕見的無措。
“你還是……”
“處女。”樑雨宸淡淡笑着,滿臉餘汗,痛楚的痕跡還殘餘臉上,所以才顯得蒼白,那麼楚楚憔悴。
“爲什麼?”他問她,爲什麼,爲什麼直到現在,她才說出實話?爲什麼他給她那麼多次機會出軌,他卻不聽話?爲什麼他這麼惡劣,她還是苦着自己?
她無力地躺着,渾身的吻痕,傷膚切骨,傷痕累累。可她卻還是笑靨如花,眉眼溫柔,像極了一朵清新的梔子花,無怨無悔地看着他,滿眼深情。她說,“因爲……我是你老婆!”垂下眼簾,輕握着他的手,她哽咽着,“因爲全世界,我只有一個老公。再錯,他也是我老公。再難過,再想哭,我也會忍住。就算你打我罵我,我也不怪你。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怪你,老公,你也還是我老公,我永遠都不會不原諒你,樑雨宸永遠都不會拋棄你……”
看着她的眼淚悄無聲息的滾落面頰,喬晟燁的心,就像被針狠狠扎過,忽然間不能呼吸。緩緩站起來,轉過身去,一步步向外。頎長的身軀,似風中的竹,搖曳在夜下,竟然也舉步維艱。
“老公……”她哭着,叫着——
“別以爲這樣,我就會原諒你!”他背對着她,握緊了手心,指甲一寸寸地刺進掌心。似乎有什麼爆發出來,他突然提高音調,沙啞喊出,“樑雨宸——你這個傻瓜!”
想起她的乖巧,想起她的話,想起這一夜,想起三年來她的音容相貌。原來三年來,最不離不棄的女人,只有她!可他最不饒恕的女人,也是她!聽着她揪心的“老公”,他忽然覺得他不配!
曾經那麼狠心的他,這一刻,卻發現,淚水從眼眶涌出,無法控制地、化成漫天雨,下滿了容顏……
她知道,那天晚上,她贏了!因爲她看見了,他第一次有了心軟。
她也知道,他就在門外。一隻只抽着煙,讓煙霧變成最催淚的毒,摧毀他那些久積不散的怨氣。
她知道,他跟着她,哭了。就靠在那道門板外,爲她這個恨之入骨的女人,掉下了喬大少的第一滴眼淚。
樑雨宸利索地擦掉不必要的淚痕,聽着雨聲,風聲,或許外邊很冷吧?隱隱聽到他的咳嗽聲,她知道,他這一夜,得到的不是快樂,是崩潰!她該嘲笑他,可她似乎並不怎麼想笑,也沒必要!面對他的感性,她除了理性地裝作不知道,只有睡覺。
別怪她太冷漠,只是,她真的不喜歡,爲誰的寂寞,誰的眼淚去買帳。她的心,是空的,一直都是……
第二天早晨,那棟房子只剩下樑雨宸一個人。除了盯着血色痕跡發呆了三十秒鐘,她還是若無其事起牀洗澡,然後回家。吃着徐媽的早餐,聽着她說,是少爺要她回來照顧她。還說,冥少爺昨晚沒回來。順便嘮叨着,婚姻就是月老手裡頭的紅線,無論是誰,都別糟蹋了這段姻緣。
樑雨宸聽着,吃着,看着,發現這一夜過去,這見鬼的微妙關係透明化了,還被允許化了。喬晟燁不回來,北辰冥搞消失,家裡家外,除了徐媽外,只有她坐在藤椅上,等待着驗收成果。甚至覺得好笑,因爲所有人,都瘋了。
傍晚過後,Star酒吧中。樑雨宸正坐在吧檯邊,手撐着半邊面頰,悠然等待着。對面的段雨筠,眼露寒光,似乎對昨夜她發生的事,在心底掀起了不小的怒火。眼看着他暗自攥起了拳頭,西部牛仔甲克內,盡是繃緊的肌肉,樑雨宸手自然覆上他的。
“Boss……”
“氣什麼?”她轉着酒杯,口吻調揶,“氣能強大,我早脹成氣球了。”
“我……”
“我什麼?我忘了吃藥,會不會中獎?”她故意打岔,澄靜雙眼眯起一條縫隙,眉若吊梢垂柳,襯出迷朦媚色。
半響,段雨筠才體貼送上一小盒藥,但卻皺起了眉,握着不撒手,“Boss這種藥你少吃,對身體不好!”
“毓婷?”忽然,有人把藥盒拿了過去,並大聲念着出來。然後揚起無辜的笑,把藥片惡意灑在了地上說,“他說的沒錯,它可是堂嫂將來不孕的疑犯!”
段雨筠剛欲出聲,卻礙於她的眼色,離開吧檯。只剩樑雨宸搖晃着那杯粉紅佳人,看向扯動痞笑,散漫走過來,視線故意停駐在她微低的領口上,淺淺的酒窩似邪非邪。看不出法學天才的模樣,只有故意露出的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