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覺得謝家六姑娘給您當兒媳婦如何?”
太后擡頭瞧着他,臉上是一片震驚。,雖說她心裡隱隱有猜測,可到底不能確認。結果人家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認了,她看着兒子的表情,那叫一個複雜糾結的。
“你,你……”太后一個字在嘴邊繞了好幾回,都沒把一句話說出來。
倒是陸庭舟,淡淡一笑道:“母后有什麼想問的,只管問便是了。”
太后覺得吧,自己也算很是見過市面的,可是在陸庭舟這麼坦蕩蕩的不要臉之下,她還真的不知自己該問什麼了,可真是…………
半晌之後,她才微嘆了一口氣說:“小六啊,她未免也太小了些,才十三歲。”
“所以,我打算再過兩年,待她及笄之後,再成親,”陸庭舟說的太理所當然,以至於讓太后都有一種,哦,好像確實應該這樣的錯覺。
不過待太后回過神之後,她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再等兩年,小六,咱們可從來沒有這樣的規矩。”
陸庭舟這會又輕輕啓脣一笑,問:“咱們家沒什麼規矩?”
哪有讓堂堂王爺等媳婦的規矩?還是不能娶小媳婦的規矩?
太后覺得陸庭舟這簡直是胡攪蠻纏,可是人家就這麼好端端地坐在這邊,一臉溫和地笑,一副咱們有商有量地來。
可太后豈有不知道,他這根本就不是和她打着商量來的。他這就是來通知自個一聲的,要不然這麼多年,自己讓他成親,他也不會這麼無動於衷。
但是讓太后拒絕他?
以太后對陸庭舟的瞭解,他還真能做出一輩子不娶的這事來。所以貴如太后,這會都有一種不上不下的憋悶感。
“成親這等大事,豈能胡來,就算你願意,”太后說到這裡的時候,頓了一下。
結果她正要開口再說的時候,就被陸庭舟藉口了,他說:“只要母后答應,還有可擔憂的。左右我的婚事也都是要請皇兄賜婚的。”
太后看了他一眼,半晌纔沒好氣地說道:“哀家瞧你倒是頗爲胸有成竹的模樣,如今倒也不必來求着哀家。”
“這世上也只有母后最疼我,我如何能不求着母后呢,”陸庭舟輕輕一嘆息,擡頭朝着太后看去。
太后瞧着他眼神裡頭,微微帶着的乞求,就想起他那會年紀小的時候,想要騎馬,可太監們卻怕他受傷,不敢讓他上馬。後來他也是這麼看着自己,還保證說,母后,我一定不會受傷的。
“你既是喜歡,母后哪有攔着得道理,”太后說了一會,終究還是退步。
陸庭舟依舊是一副淺淡的模樣,左右他是吃定太后不會反對了。
不過也是,在這種年代二十三歲還沒成親,如今好不容易開口指定了姑娘,親孃哪還有反對的餘地。
“過幾日,我還是要啓程去邊境,遼關馬市重啓之事已經準備到最後了。如今只需要簽定協議,所以我必須還得再去遼關一趟,”陸庭舟說道。
太后一聽他居然還要去邊境,立即便不願意了,她道:“咱們大齊朝人才濟濟,何須你一個王爺這般跑來跑去?是你皇兄派你去的嗎?你若是不願,讓母后去同他說。”
“母后,此事本就由我一手經辦,我自有責任將它進行到最後。況且我本就是皇室宗親,爲大齊效力本就是我職責所在,”陸庭舟又突然低頭輕笑一聲道:“況且我大婚之後,勢必將前往葉城就藩。”
就藩……
這兩個字猶如一道閃電般,劈頭而過,讓太后登時有些錯愕。是啊,就算陸庭舟是她的嫡子,可他大婚之後,勢必就將前往藩地。
“不會的,成王不也好好地待在京城裡了,你也可以留在京城的,到時候母后一定會和你皇兄說的,”太后搖頭,隨後又堅定地說道。
“親王就藩乃是祖制,皇兄便是讓我就藩,也是合乎祖制的,”陸庭舟淡淡道。
誰知太后卻突然有些激動,她看着陸庭舟道:“不會的,你放心,就藩之事肯定有周旋的餘地,便是沒有,有母后在,誰也不能讓你。”
陸庭舟看着太后,臉上雖還是輕笑,可是眼底卻越來越冷。
母后,我真的不願意相信,你也是幫兇。
謝清溪進宮第二日,蕭家就派人送信來,讓她過去小住幾日。
蕭氏本不願讓她去的,後來親自來送信的婆子也不知說了什麼,蕭氏就又答應讓她去了。所以謝清溪收拾東西的時候,格外高興,她最喜歡去的就是外祖母家。
因爲去永安侯府,就意味着她可以有大把大把出門的機會。
不過等她真的去了之後,才知道這會還真不是老太太想她了,是她舅母心急見她。
說來這門親事吧,遊氏是打心底一千個,一萬個的贊同,可誰知道突然間清駿的婚事也定下來了。雖說清駿的婚事,和她沒多大關係,可清駿的媳婦日後就是謝家的長媳婦,是蕭熙的妯娌。
“這回進宮太后娘娘身子還好嗎?”蕭老太太是個沉得住性子,從閒聊家常開始。
謝清溪點頭,“太后身子骨硬朗着呢,不過我沒在壽康宮待多久。太后就讓郡主帶我去逛御花園了。”
一聽到郡主這兩個字,遊氏就激動地忍不住了,她立即問道:“郡主性子如何?可還好相處。”
其實,蕭熙是侯府嫡女,她這身份嫁誰都不差。只是如今有這麼一個郡主嫂子,還是皇上親自下旨賜婚的,要是郡主是個跋扈的性子,蕭熙又豈能受得了。
左右嫁女兒真是各種擔心,女兒婚事未定的時候,生怕挑不着好親事。可親事定下來了,女婿的人選也滿意,就開始擔心夫家公婆是否寬厚,妯娌的性子是不是好相處。
遊氏原本倒是一點都不擔心,畢竟謝家的人,她都瞭解。可如今突然冷不丁地多了一個未來大嫂,她心裡頭的焦慮簡直是不少於蕭氏。
就連老太太都嘲笑她說,就算她自個娶媳婦都沒這麼上心。
“郡主性子很好,她帶我去逛園子看鳥去了,還說要送我一隻呢,”謝清溪如實說道。
遊氏一聽,稍稍放下心來。待她再要問的時候,就被老太太打斷了。蕭老太太讓蕭熙待她回院子裡頭去玩。
待兩人走後,遊氏口氣有些着急地說道:“母親,我這邊還沒問完呢,您怎麼就讓清溪兒走了?”
“你還想問她什麼?郡主好不好相處,是不是跋扈的性子?”蕭老太太冷哼一聲。
遊氏被她點破心思,一時也不說話。
倒是蕭老太太呲噠了一句後,便又寬慰地說道:“太后宣婉婉她們進宮,那就是讓爲了讓郡主見見未來的婆家人。你說郡主就算性子真的跋扈,她還能在清溪兒跟前露出不成?”
“那可怎麼般啊,這位郡主就跟從天上掉下來一般。要是京城的姑娘,左右託人打聽了就是。可這晉陽,難不成咱們還能派人去晉陽打聽不成,”遊氏有些頭疼。
蕭老太太沒好氣地說:“這媳婦是駿哥兒要娶,這兒媳婦是婉婉的兒媳婦,你跟着瞎操心什麼。就算她是郡主之尊,只要咱們熙姐兒處處依理行事,難不成還怕她刁難不成?”
“母親說的在理,只是一想到熙姐兒要嫁人,我這心裡頭就難受,”遊氏這會說了點掏心窩子的話。
老太太一笑,道:“我當初嫁婉婉的時候,也跟你一樣,千挑萬選的。最後挑中探花郎,樣貌、品性處處都好,誰承想這成親之後,竟是惹出個表妹的事情。”
老太太嘲諷地說道,讓遊氏一愣。沒想到老太太平日裡,處處都以女兒找了個好女婿爲傲,結果這心裡頭到底還是埋怨謝樹元的。
“說到底,能不能攏絡住丈夫的人,能不能在後宅裡頭八面玲瓏,靠的都是自己的本事。當年婉婉若是一味地吵鬧,又哪會有如今這般光景,”老太太看了遊氏一眼,囑咐道:“趁着熙姐兒還在家裡頭,你可得好生教她管家的道理。女孩多學學管家,就算去婆家不用理事,可最起碼自個的院子得收拾妥當吧。”
遊氏連連稱是。
“還有,熙姐兒是婉婉的親侄女,但日後就算嫁過去,也不要處處出頭,要以長嫂爲先,免得讓婉婉難做,”老太太叮囑道。
其實這樣的事情,京城多的是。大兒媳娶的是高門嫡女,小兒媳婦呢,就是自己孃家侄女。結果婆婆就偏心自己的親侄女,一開始開始妯娌之間別些小苗頭,可到了後頭就鬧成了兄弟不和。
老太太可不願看見這等事情,發生在謝家。
遊氏面色一僵,又立即保證道:“熙姐兒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最不耐煩管這管那的,又怎麼會處處爭搶呢。如果真有那麼一日,我必親自教訓她。”
謝清溪一進蕭熙的屋子,就看見東廂房的炕上,正擺着荷包裡,瞧着顏色還有圖案都喜慶地很。
謝清溪拿到跟前,笑呵呵地說道:“這是給我繡的?”
“什麼給你繡的,我這是給自己繡的呢。”蕭熙伸手就要去搶。
謝清溪呵呵只笑,過了半晌才板着臉道:“可我聽說新媳婦到了婆家,可是要給婆家人準備自個針線的,到時候你還能不給我繡個荷包?”
“表姑娘,你就別在取笑我們小姐了,您看看我們小姐這臉都紅成什麼樣了,”蕭熙的丫鬟出聲替她解圍。
“真是個好丫頭,就知道幫着自個的小姐,”謝清溪看着海棠就笑了,半晌才說:“日後你定是要陪着我表姐出嫁的吧,到時候去了我家裡頭,我讓我娘給你尋一門好親事,也不枉費你這一片忠心。”
旁邊的丫鬟們都笑成一團,倒是蕭熙這會臉色恢復過來,捏了她的耳朵,便罵道:“我看最該管教的就是你了,纔多大點姑娘,就親事親事的,我瞧着是你自個想嫁人了吧。”
“那我可不要嫁人,我六哥哥都已經說過了,到時候他要養我一輩子的。到時候我只管在家裡住着,反正有他養我,”謝清溪得瑟地說道。
“小六那個混小子,竟是和你胡說八道,看我下回見了姑母不告他一狀的,”蕭熙沒好奇地說。
謝清溪趕緊笑,道:“表姐,我勸你還是算了吧。我六哥哥馬上就成了你的小叔子了,到時候你也得送荷包給他的。小心他跟我娘告狀,說您這針線不是自個做的。”
因着新媳婦到了婆家,都要給婆家人送些針線,不過有些家族人數實在是太多了。所以就算有心也無力,這針線多半都是丫鬟代繡的。
蕭熙立即反駁:“給小六的荷包,自是我自個親自繡的。”
“喲,表姐,不錯啊,這會就已經知道討好婆家人了,”謝清溪又笑話她。
蕭熙這會被她調笑的,已經頭頂冒煙了。這丫頭反正都有她說話的份。
欽天監這會倒是挺迅速地,很快就算出六月十六日乃是吉日。內務府自然是通知謝家的,蕭氏這幾年早就在準備兒子的婚事,所以聘禮自然也是早早地準備好了。
而晉陽許家那邊,一聽說許繹心被皇上賜婚了,就將嫁妝送往了京城。而晉陽公則也上摺子,希望皇上准許他進京送女兒出嫁。
皇上自然是答應的。
謝清溪一直對於謝清駿成親的事情,沒有實際的概念。可是等她真的看見,穿着大紅喜服的謝清駿站在自己的面前時,她一下子眼淚就掉了下來。
“大哥哥,不要成親了。”
謝清溪抱着他,就是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