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在上清學宮這種禮大過天的地方,不遵禮,就是最大的罪過。
這幾名祭酒本以爲好不容易抓住了法正的軟肋,還沒得意一會,法正就冷笑着打臉了。
“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身正道直,纔可爲弟子垂範。你們這般在背後嚼人舌根,哪裡配得上你們身上這一身祭酒長衫!”
幾名祭酒呆愣當場,一個個終是羞愧低下頭來。
正當這時,有一個人間接拯救了他們的尷尬。
只聽得人羣當中有人喊道:“來了,秦楓來了!”
很快就有無數人響應,紛紛說道:“快看啊,真的是秦楓到了!”
重陽文會魁首,曲水流觴文會魁首,最熱評書《穆風傳》的主角,任何一個拿出來,都是響噹噹的焦點人物,更何況三重身份交織於一個人的身上,產生的轟動效果遠比一加一再加一要大得多。
一身白色儒服,一頭銀髮的秦楓穿過聞止殿,風姿若神,飄逸出塵。
如果說詩才子慶南峰給人的感覺是料峭寒風,令人不敢靠近。
秦楓所過,則是春風拂面,並不給人以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
也不像詞才子孔繁那樣太過拘泥於禮數,雖然正人君子,其實卻難免給人以迂腐之感。
書才子顏羽空太過沉默,畫才子米若芾又太不莊重。
反倒是秦楓的把握尺度拿捏最好,不卑不亢,溫良恭謙。
學宮的女生們無一不是非富即貴,平日裡都是眼高於頂,此時竟是紛紛被秦楓的風采所着迷,目光幾乎一刻不停地落在秦楓的身上。
與此同時,學宮裡的男學生們除了對秦楓表示嫉妒之外,更多的是羨慕。
因爲就在他身側,伴着一名絕色佳人,素色長衫,上繡芝蘭玉樹,代表她的文位是上清學宮的一位學究。
正是深居簡出,極少露面的經世家美女掌門——姜雨柔。
往日,即便是她受邀出來講學,不僅要戴紗幔斗笠,有時候還要用上一些隱去面容的小法術。
所以學宮衆人只是知道從她的形態身段,說話嗓音上判斷,應該是一位美人,但究竟美到何等程度,卻並無人知曉。
直到此時此刻。
她在秦楓身側,兩人在一同邁過聞止殿,走上文廟御道的那一剎那,就好像是整個世界的焦點,都落在了她與她身旁的秦楓身上。
因爲她今日,既沒有戴斗笠,更沒有施展什麼遮蔽容顏的術法。
閉月羞花,沉魚落雁,都難以形容她的美貌。
即便是學宮之中有一些有傾城之姿的女學生,比起她來,卻都好像是差了那麼一點味道。
正是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書卷氣。
讓她全然不似那些胭脂俗粉一般,一舉手一投足,都雍容大氣,宛如《詩經》之中的窈窕淑女。
只是,這一刻,她巧笑倩兮,眼眸之中如星河搖曳,滿滿地都是他,根本再不容不下任何人。
即便在文廟之內,兩人的舉動完全是發乎情,止乎禮,並沒有任何逾越規矩的舉動,可即便如此依舊讓學
宮之中的男弟子們羨慕到發狂了。
學宮裡的這些女學生,目光都在秦楓身上打轉也就算了。
爲何這種傾國傾城的美人兒,也對他如此柔情蜜意?
難不成天下除了他秦楓,好男人都死絕了不成?
可即便他們再不平,在無數人的注視之下,兩人依舊相伴而行,緩緩穿過文廟御道,一路走到了文華殿下。
才子風流,佳人無雙,霎那之間就好似這文華殿前的偌大廣場之上,只剩下他們兩人一般。
此時此刻,一襲黑色長衫的屈懷沙姍姍來遲。
雖然大多數人都不認識屈懷沙,但是學宮尚白,除了法家人以外,一身漆黑長衫實在太過顯眼。
他在一羣白衣飄飄的君子賢人當中如同落在清水裡的墨汁,扎眼無比,自然引起了無數人的好奇。
“那穿黑色長衫的是誰啊?”
“法家中人?不是啊,法家的傳人不是法正嗎?他是祭酒文位,參加不了!”
“那這人究竟是誰啊?”
只有知道屈懷沙身份的一衆學宮中高層,諱莫如深,無人開口,任由猜測紛飛。
屈懷沙在人羣之中走到了文華殿前,足足二百人,比起羣英譜竟是多了接近一倍。
秦楓站立在文華殿前,側過身來,對身邊的姜雨柔說道:“距離開始還有一點時間,要不要再溫習一下?俗話說得好,臨陣磨槍,不亮也光啊……”
姜雨柔笑道:“我對你的君子六藝十分有信心,難不成你對自己反而沒有信心不成?”
秦楓笑道:“這不是閒來無事嗎?我們也在學宮不是也沒有什麼朋友故舊要打招呼的……”
正說話之間,忽地就遠遠聽到有人大喊道:“秦楓,我在這呢!我在這……”
秦楓循聲望去,正看到孫山站在法正身旁,正一邊向着秦楓招手,一邊大聲喊着他的名字。
這兩人顯然都沒有參加羣英會的資格,只能跟大部分圍觀羣衆那樣站在文華殿廣場的邊緣,隔着白玉欄杆,好遠跟廣場上的人說話,打招呼。
秦楓看到是法正和孫山,便與姜雨柔走近過去,孫山也拉着師父法正擠過人羣,來到了廣場的邊緣,隔着白玉欄杆,激動地說道:“秦楓,這次成聖機緣,你有多大的把握?哎呦不得了,我孫山看來以後是要有一個聖人朋友了!”
孫山這話說完,不僅秦楓有些尷尬,就連站在孫山身後的法正也是一臉無奈,用眼睛瞥了一眼面前的弟子,大有一副“我不認識這個臭小子”的架勢。
秦楓笑了笑說道:“並無多少把握呢,可能你要失望了!”
孫山卻沒有絲毫地沮喪,依舊嘻嘻哈哈道:“你別對自己沒信心啊,我對你可是很有信心的啊!”
孫山說完這句話,秦楓不禁側過臉來看向姜雨柔,身後佳人“撲哧”一笑。
一笑百媚生。
這兩人居然說了一模一樣的話。
秦楓笑了笑,朝着孫山抱拳道:“如此,感謝孫兄吉言了!”
孫山爽朗大笑,隔着欄杆拍着秦楓的肩膀:“這纔對嘛!”
他看向秦楓
說道:“等你羣英會歸來,我請你在宴春酒樓喝酒!”
秦楓卻是笑着打趣道:“還喝酒?曲水流觴文會的杜康酒還沒喝夠?居然沒給你醉出心理陰影來,你小子酒量可以啊!”
聽到秦楓的話,孫山才縮了縮脖子,嚇得吞了下口水。
反倒是站在他身後的法正說道:“說起醉聖酒那件事情,孫山喝了醉聖酒之後,雖然大睡了整整七天,體內元神都差點承受不住要崩潰了。但禍兮福兮,他承受住了醉聖酒的衝擊之後,反而元神更加穩固,還意外吸收到了其中一縷聖人遺留的浩然氣。”
法正拍了拍孫山的肩膀說道:“能喝了醉聖酒,喝醉了還沒有大礙的人,一萬個人裡未必能有一個,像你小子這麼走狗屎運,不但沒有大礙,還得了一縷聖人浩然氣的,更是百萬人裡也未必有一個,真是……爲師都羨慕你的好運氣!”
他看向秦楓說道:“孫山因爲得了聖人的浩然氣,雖然不一定就能成聖,但只要不出錯,小天人境修爲跑不了,所以他已經被指定爲我們法家衆學子的案首了。不出意外,他以後會接我的班,成爲法家的下一任傳人!”
法正對着秦楓正色說道:“曲水流觴文會之事,我師讓我帶一句話給你,法家上下欠你一個天大人情。但須相助,請勿客氣。”
秦楓聽得這最後八個字“但須相助,請勿客氣”,雖然聽起來十分口語,但實際上說是一字千金,一諾千金,都不爲過。
法家最重契約精神,古有商君變法之前,先徙木立信,取信於民,才成就變法大事。
法正之師,就是法家掌門,他的承諾,絕對是萬金難求。
想到這裡,秦楓笑了笑,拱手對着法正作揖還禮,笑道:“如此,多謝了!”
正當此事,竟又有一人行來,朝着秦楓拱了拱手施禮。
不是別人,正是如今小說家的掌門蒲松濤。
秦楓一看到是蒲松濤,趕緊躬身還禮,沉聲說:“蒲先生,別來無恙!”
蒲松濤笑道:“別來無恙,我當然別來無恙,只是,你啊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秦楓知道蒲松濤說的是他成爲曲水流觴文會魁首的事情,不禁笑道:“僥倖而已!”
蒲松濤對秦楓並無倨傲的表現,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講了一句:“羣英會上,人心叵測,要謹防外道插手此次大會,你自己多加小心……”
他說完,朝着秦楓拱了拱手,笑道:“從羣英會歸來,老夫請秦兄弟在宴春酒樓喝酒!”
秦楓作揖還禮,笑道:“恭敬不如從命!”
這一下孫山着急了:“蒲先生,這怎麼行,先來後到啊,我先約秦楓的!”
哪裡知道,蒲松濤笑了笑,開口說道:“我跟他在荒星,他請我寫《穆風傳》的時候,這頓酒就約下來了,請問,是你約的早,還是老夫約的早啊?”
孫山抓耳撓腮,啞口無言。
蒲松濤便笑了起來:“知道你與秦楓關係莫逆,一起來唄,掛在老夫賬上,橫豎都是給秦楓慶祝,有何不可?”
孫山一聽,笑了起來:“對對對,並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