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前幾日姐夫送我回來後, 承軒忽然變得憂心忡忡了。也不似以前那樣愛捉弄人。
某日我問他:“你和姐夫,是不是有着什麼過去?”
承軒的臉忽然僵得厲害。他注視我,想說什麼, 卻什麼也沒說。
我話鋒一轉, 說:“那麼你認識一個叫小藤的女孩嗎?”當我話一出口, 後悔的按住了嘴。承軒的過去, 本不是我該去插足的。
“砰!”
酒杯自承軒手中滑下, 在地板上摔的粉碎。他臉上略過一絲慘淡的色彩,緊緊抓住我的手臂,惶恐地說:“小藤……你怎麼知道小藤……不準提她!”
我吃了一驚, 隱隱察覺到了一點什麼,卻又理不出頭緒。我說:“是姐夫說的。他……帶我去看了藤蘿……”
承軒面上十分難看, 掄起手猛地捶上了玻璃。
“那個混蛋!他竟然還敢去看藤蘿!還敢提小藤!他害小藤害得還不夠嗎!混蛋!”
我從未發現承軒如此喜怒無常的一面。於是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兩步。
他似乎也發現了什麼, 收斂起怒氣, 帶着歉意扶住我的肩,說:“抱歉, 嚇着你了。”
我搖搖頭,笑笑,同時發現他的眼裡充滿了脆弱和一種不知名的感情。
“桐桐。”他無助地抱緊我,彷彿我就是他的力量。低喘了口氣,他認真地望進我的眼眸, 說, “桐桐, 小藤已經是過去了, 已經……死了……別再提她了, 別在我面前提,也別在嬴風面前提, 更別在子銘面前。過去的已經過去。讓我們從新的起點開始……”
原來小藤死了……我心裡莫名的有一種安心。這樣,是不是就不會再出現一個叫小藤的女孩子,如那莫小姐一樣,來攪亂我們的生活了?我心裡爲自己的自私小小內疚了一下,然後在承軒臉上落下一陣輕吻。
承軒的一身戾氣在我的吻中消失殆盡。
然後他的目光異常溫柔。他就那麼靜靜注視着我,那是姐夫在藤蘿下講故事的時候,看我的眼神,我見過。我想,他也像姐夫一樣進入了一種幻象。
之後差不多三個月,承軒沒有再去和嬴風約會。平日我跟在承軒身邊上班,到了週末承軒卻也像個孩子一樣把我粘得緊緊地。連逛女人街也非要作陪。
期間小瀾回來過一次。但感覺他更喜歡和祖父祖母待一起。我就很鬱悶了,不是說三歲一個代溝,他們祖孫隔了萬丈深淵了,爲什麼能玩到一起。
那日小瀾回來,我正要去美容店。我對承軒說:“今天你別跟了,在家帶孩子吧!”
最終結果是,我躺在美容牀上,臉上塗了厚厚的面膜。爺倆坐在一邊,對我的形象品頭論足。而美容店的一干工作人員看着某個美得很變態的男人,工作質量大打折扣。
這樣的夫唱婦隨的日子我過了幾個月實在是受不了,爲了自由,我再次撥通了嬴風的電話。
“嬴風啊,爲了我的自由,你就出賣一下你的肉體,陪承承去哪裡旅遊吧!就算你們去非洲難民窟我都沒有意見,只要把承承從我身邊拐走……”
我對着電話叫苦不迭。渾然不覺我那語氣裡,滿是熟稔。似乎中間並沒有幾個月不見的生疏。
嬴風安靜了幾秒,開口:“聽說……前段時間你姐夫帶你出去玩了?”
“是有這事兒。”這點小事承軒也和他說?我怎麼沒有發現承軒如此八卦……
嬴風繼續沉默。半晌後,淡淡說:“如此,承軒還是隨時跟着你,我才放心。”
“你不怕我和他日久生情,然後取代你在他心裡的位置麼?”軟的不行,危言聳聽。
卻沒有聽到嬴風說話。只聽到一聲嚶嚀。然後是喘氣的聲音,伴着一個女人嬌媚的□□。我呆了半晌,臉徹底紅了,趕緊扔了電話。暗自氣惱,這電話打得,太不是時候了……
沒幾天特意去了A大,找到心理老師。老師戴着一副黑框眼鏡,是標準的弗洛伊德迷。
我忐忑的問他:“老師,那個,我想請教一些弗洛伊德似的問題……”
老師微微一笑:“你說‘性’?”
我尷尬得清了清嗓子:“我就是想問問那種……嗯,同性之間,有沒有純柏拉圖?”
老師扶了扶眼鏡:“這個問題,我沒有研究過。”
“那老師你說,兩個男人彼此愛得很深,可是,他們的身體……嗯,各自出軌……那個,這種現象……”
老師道:“這個,也不是不能解釋。只是,說起來比較費時間……”
“老師,您慢慢講。我不怕浪費時間……”
於是在某個午後,我聽了連續三個小時的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說,到最後暈乎的還沒有聽到所謂同性,便支撐不住了,病怏怏的告辭。那之後,我告訴自己,以後再也不管某某極品男人和某某極品男人之間的事。
我想,他們兩個人之間那些糾纏,我是越來越理不清了,更插不上手。
從學校回去的路上,想想,在他們兩人的故事中,我只是一個攝影師,將他們的故事錄在自己的腦海,化作感動。除此之外,我什麼也不是。
既如此,何不一直做一個旁觀者呢?
想通了這點,倒覺得身心輕鬆下來。那天回到家裡飯都多吃半碗,承軒見了再一次龍心大悅,說是要給附近那個賣菜的超市好好出資進行裝修。我翻着白眼說,你還不如請一個專門司廚的傭人。只要你不非要你老婆做飯,多吃一碗都沒有問題。承軒卻聽而不聞。
再也沒有去見過姐夫。連和生父母爲數不多的家庭聚會,都被承軒擋了下來。
經常發現承軒睡得不踏實,似乎心裡有一個結。
有一天我睡覺睡到半夜,發現被子緊得難受,迷糊中醒來,發現承軒居然在我的臥室裡,躺在我的身邊,小心翼翼的隔着被子抱着我,我一時又驚訝又心疼,卻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東西,只有裝熟睡。只要稍稍一動,他就醒來了,目光注視着我,見我睡着,才安心的再次閉上眼睛淺睡。一直折騰到天快亮,他才意興闌珊的走回自己的臥室。
次日我醒來,在月臺上吹了半天的風,纔不安的去他的臥室,叫醒他。
“懶蟲,昨晚睡得好嗎?”我笑嘻嘻的用頭髮撓他的脖子。
他略帶倦色的張開眼,見到我,忽然有了精神:“嗯,老婆睡得好嗎?”
“我也睡得很好。”我說着,在他額上親了一口,“今天允許你賴牀!我做好了早餐再叫你。”
承軒笑得一臉幸福。
做好早餐去他的房間,他又睡着了。見他被子裡鼓鼓的,偷偷掀開被角,那個最大的粉色南瓜玩具正被他摟在懷裡,一人一南瓜,看着很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鼻子忽然就有些酸了。
當天晚上我抱着枕頭去他的房間時他明顯呆了一下。然後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很是受寵若驚。
“只准睡覺,不準偷腥。”我一本正經的對他說。
他恩了一聲,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晚,在承軒身邊躺下,他順勢抱緊了我,入眠很快。注視他不安的睡顏,我猜,他一定是夢到了某個人。或是嬴風,或是……那個小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