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庭深鎖了鎖深眸,他額型很寬,卻也凌厲,眼窩很深,一雙湛黑的眼睛深沉幽冷,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戾氣。
就像是對某種東西很有執念,卻又求而不得,以至於精神暴躁的模樣。
他臉上表情冷冰冰的,像是蒙了一層霜:“如果你也嘗過,只靠一股執念活着的滋味,就能知道我爲什麼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姜毅眸底動了動,心頭亦是大震。
能夠讓一個男人收斂起所有大悲大怒的情緒,裹着淡漠的外表面對世人,能夠將他從骨子裡徹頭徹尾改變的......
只有女人。
童熙和溫糖糖手挽手走出去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靜靜停在門口的凱迪拉克,黑色的車身和頭頂已然黑盡的天幕融爲了一體,若不是車頭開着燈,也不會那麼的顯眼。
童熙猶豫了一下,拉開後座的車門,等着溫糖糖坐進去,她剛一矮身,一擡腳,就聽見前面某個男人警告的聲調:“童童,前面來。”
......她本來只是想要照顧一下這個倒追多年還沒有一丁點成果的小女人。
她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呢,她倒追裴堇年那些歷史,足夠她聊上好久了。
結果她的心思剛冒了個頭,就被裴大總裁給掐滅了。
裴堇年一路黑着個臉,溫糖糖是他小姨的女兒,又是獨生女,從小到大驕縱得很,性子也寵得無法無天,和童熙有的一拼。
但童熙與她最大的不同,就是知道分寸。
溫糖糖在各方面完全是沒有底線的,純粹就是一個混世魔王,還沒成年就敢早戀,被逮着了還能理直氣壯的,除了小學,從初中開始到大學,都是小姨塞錢給學校才讓她享受到的高等教育,大學讀到了國外,沒學會什麼本事,倒是學會倒追男人了。
她誰都不怕,唯獨就怕裴堇年,被裴堇年說兩句,或者瞪一眼,她能立馬夾緊了尾巴,坐個車,也將兩隻手交疊着,夾在雙腿的膝蓋中間,十分乖巧的模樣。
回家路上,童熙偶爾和裴堇年說幾句話,沒聽見溫糖糖哼一聲,她回頭去看,小丫頭端端正正的坐着,卻瞌睡得不行,腦袋一點一點的,十分好笑。
神奇的是,車子一停,她立馬醒了過來,當先跳下車,跑去把童熙牽出來。
“三嫂,你們一定是住三表哥小時候住的小洋樓吧,我熟路呢,走吧走吧,腳下黑,我領着你啊。”
溫糖糖殷勤勁簡直過了頭。
裴堇年拎着她的後領,將人從童熙的臂彎裡扯了出來,“先去主宅,見你姑媽和姑父。”
“不不......不用了吧......”
裴堇年淡漠的凝着他,不容置喙的眼神,警告意味甚濃,看得溫糖糖渾身哆嗦了一下。
一聲也不敢吭的,跟着裴堇年的後面,垂着腦袋,乖乖的走進主宅裡。
裴書厚和溫慈還沒睡,正在客廳裡看電視,溫慈臉上敷着面膜,仰躺在裴書厚的大腿上,斜着眼角瞥一眼他展開在手裡的報紙,甕聲甕氣的道:“成天就只知道看這些東西,都不知道關心關心三個兒子。”
裴書厚下瞥了她一眼,沒有多少表情,沉穩的老臉隱約蹙了一下,似是不耐。
“都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哪裡還用得着**心。”
“你好意思說,你三個兒子都三十多了,就只銷售出去一個,另兩個還單着呢。”
裴書厚翻了一頁,面不改色:“往年你沒少安排相親,起效果了?”
溫慈被噎了一下,耍賴的掐一把他的大腿:“就算不關心兒子,那你關心關心孫子!”
“生生很乖。”裴書厚淡扯了一下嘴角,聲音沒什麼溫度:“至於別的,還不知道是不是。”
“你簡直......”
童熙走在前面,一腳跨進來,恰好聽見了裴書厚那句話,心尖兒像是被揪扯了一下,不算很疼,但殘餘着的疼痛持久未消。
她在心裡重重的嘆了口氣,擡手下意識的撫在小腹上,順時針轉了半個圈,因爲突然停住腳步,溫糖糖沒有注意到,一腳踩在童熙的腳後跟,童熙又恰好在這時提起步子要走,兩個人同時趔趄,身子往不同的兩個方向歪倒。
裴堇年勾住童熙的腰,在她身子下落的時候,攬進懷裡摟着,一雙深邃的眸子,餘驚未消,掌心託着童熙的手背,竟有些隱隱的發抖。
溫糖糖沒有人救,一屁股摔在地上,偏偏疼的地方那麼的難以啓齒,她摸摸自己的屁股邊緣,疼得眼花直冒,眼睛半閉着,口中直抱怨:“三表哥,你也太偏心了,只管嫂子不管我,哎喲摔死我了......”
裴堇年英俊的眉眼深刻,怒了她一眼:“幸好童熙沒事,否則我馬上送你回美國的學校。”
溫糖糖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識的看向他懷裡想要關心她卻又懼着裴堇年,不好開口的童熙,心裡頓時冒出點小小的愧疚。
她細白的牙齒咬着粉嫩嫩的小脣,嗓音低低的,“人家錯了嘛,忘了三嫂懷孕了。”
裴堇年眸光深沉,黢黑的瞳仁內劃過一道流光,什麼都沒說,攬着童熙的腰往裡走。
溫慈聽見玄關的動靜,揭了面膜從沙發跳下來,剛走進步,就看見裴堇年挽着童熙進來,還沒開口,注意到了兩人身後的溫糖糖,眉心突的一擰:“糖糖,你又逃學了?”
嚇得溫糖糖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我現在已經大四下學期了,時間自由很多,最近在一家公司實習呢,做攝影。”
溫慈臉上纔好看一些:“最好你說的是真話,要不然,你那個媽不得......”煩死我。
溫糖糖嘻嘻笑了聲,一看溫慈臉色鬆了許多,立即湊上去挽着她的胳膊,搖來晃去,眨着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睛:“姑媽,你都好幾年沒見着我了,就沒想我麼?”
溫慈哼哼兩聲:“想你,纔怪。”
她嘴上這麼說,卻沒把溫糖糖的手拿來,說了兩句後,注意力就轉到了童熙身上,笑眯眯的湊上去:“最近還吐得厲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