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沉寂被葉九卿打斷,認識他這麼久我葉九卿給我的感覺是運籌帷幄沉穩老練,能讓他有如此大反應,僅僅是因爲漆木匣子上的一個標誌,可見這東西在葉九卿心目中分量有多重。
葉九卿說月宮九龍舫這個傳聞由來已久,但凡是這個圈子裡有點本事的就沒有不知道這個傳聞的,不過因爲從來沒有人找到,甚至都沒有人看見過,這個傳聞變的越來越虛無緲縹,漸漸到了最後行當裡的人都相信這僅僅是一個傳聞。
這個傳聞中最重要的一環,便是月宮九龍舫的秘密和羽龍圖案有密切的關係,葉九卿這樣見過無數風浪的人,如今看見這羽龍圖案都變的如此不鎮定,可見這個快要被人遺忘的傳聞並非是空穴來風。
這消息一旦傳出去,想必所有聽聞過這個秘密的人都會趨之若鶩,我在旁邊猛然擡起頭,按照葉九卿他們說的那樣,這月宮九龍舫先不管是不是真有龍拉着在天上飛,之前我在古墓裡遇到的那個年輕人,如今看來還真是在裝傻充愣,他分明就是衝着這漆木匣子來的,確切的說他很可能和葉九卿他們一樣知道月宮九龍舫的秘密。
葉九卿朝着門口的將軍看了一眼,估計他也意識到疏忽,也管不了瓜田李下,讓將軍馬上帶人把古墓裡的人帶回來,這絕非是一般的盜墓賊,難怪整個墓裡的東西原封未動一樣不要,原來是衝着月宮九龍舫來的。
葉九卿說這個秘密如今知道的人已經很少,聽我描述那人年紀和我相仿,按理說那人不應該知道這傳聞纔對,葉九卿擔心那年輕人背後還會有其他人。
等了很久,將軍從外面急匆匆趕回來,關上門表情嚴峻的說,他帶人趕過去的時候山頭火已經滅了,繩子還在,可沒在盜洞裡沒看見人,他派人下墓查探過裡面也沒有。
看樣子那年輕人已經離開,我現在有些懊悔,意識到自己錯的離譜,居然放走了一個麻煩,按照葉九卿說的那樣,多少人對月宮九龍舫垂涎欲滴趨之若鶩,如今隨着那年輕人的消失,想必這個秘密用不了多久就會在圈裡紛紛揚揚傳開。
“既然是衝着這漆木匣子來的,說明月宮九龍舫和這匣子有關聯,東西繼續在咱們手裡還擔心什麼。”將軍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氣喘吁吁的說。
“樹大招風不是什麼好事,東西在咱們手中很容易成爲衆矢之的,即便要找也不能大張旗鼓,我們這些人在行當裡有什麼動靜,多少雙眼睛盯着,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指不定背後多少刀子等着。”葉九卿又恢復了他慣有的沉穩,看了看手中的漆木匣子,遞到我面前擡頭說。“我們會的你都會了,可你從來沒露過面,圈子裡還沒你這號人物,匣子交給你,能不能找到月宮九龍舫就看你能耐了。”
我一愣低頭看着面前的漆木匣子,葉九卿遞過來的可是一艘裝滿富可敵國財富的寶藏船,我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會讓我接手一個傳聞中的寶藏。
“你知道我對探墓或者什麼寶藏之類的不感興趣,你們的本事都是逼我學的,這匣子可是關係到月宮九龍舫的線索,何況到現在我都不相信什麼九龍船的存在。”我皺着眉頭很爲難的搖搖頭。“這東西太貴重,我這麼懶交給我白瞎了,你還是找別人吧。”
“我讓你去找一來是因爲你身份不會被太多人注意。”葉九卿依舊堅持的看着我說。“二來……這月宮九龍舫恐怕和你有關係!”
“我……和我有關係?!”我眉頭皺的更緊,今晚還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荒誕離奇的傳聞,看着葉九卿認真的樣子,我一臉疑惑的問。“和我有什麼關係?”
葉九卿默不作聲的看了我片刻,讓我把身上戴着的項鍊交給他,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取下來遞到他手中,項鍊在葉九卿手裡如同十年前那樣被一分而二,等他把吊墜的石頭轉到我面前時,我瞠目結舌的慢慢張開嘴。
分開的石頭吊墜中一面刻有紋路,栩栩如生的盤龍,身後招展的雙翅讓盤龍更加威猛!
這羽龍的圖案和漆木匣子底部的圖案一模一樣,項鍊是父親臨死前交給我的,並再三叮囑無論如何不能遺失,我從來沒想過這項鍊裡還隱藏這秘密,難怪葉九卿第一次看見我項鍊時反應會那樣大。
葉九卿把手中的漆木匣子連同項鍊一同遞到我手中,聲音變得令人無法抗拒:“你父親的死應該也和這個傳聞中的寶藏有關,你想找到殺你父親的人,就得先找到月宮九龍舫。”
我伸手接過漆木匣子,重新戴上項鍊時發現,看似普通的石頭吊墜設計的極其精妙,必須在特定的角度用適中的力度才能打開,而且我發現吊墜裡並非只有羽龍圖案,中間的空隙中應該還放着什麼東西纔對。
將軍說既然這漆木匣子在城東古墓被發現,指不定那古墓都和月宮九龍舫有關,反正都被刨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帶人把墓裡的東西都挖出來。
封承搖手阻止,他的意思是既然對方是有備而來,說明古墓中真正最有價值的只有這漆木匣子,何況消息用不了多久便會走漏,這個節骨眼下墓只會招惹麻煩。
葉九卿點頭也贊同封承的想法,他說行當裡還給他面子,無非是掂量命和財富的輕重,當盜墓賊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主,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月宮九龍舫這麼大的寶藏,相信足以讓任何一個盜墓賊鋌而走險。
消息一旦傳出去,知道傳聞中的寶藏真的存在,而且線索和秘密就在四方當鋪,恐怕行當裡這幫亡命徒都會虎視眈眈。
“我們不動手可其他盜墓賊得知這古墓和羽龍有關,估計用不了多久都會蜂擁而至。”趙閻尋思片刻聲音低沉的說。“那古墓早晚會被這幫耗子挖成篩子,掌櫃地界上明目張膽盜墓,怕是會引火燒身牽連到當鋪和掌櫃身上。”
“通知冤家,如今能守住這古墓的只有她。”我擡頭看看其他人深思熟慮的說。“民不與官鬥,這幫土耗子就是再賊膽包天,也不敢往槍口上撞。”
冤家,就是死對頭的意思。
就連葉九卿提到冤家也心驚膽戰,用他的話說是報應。
冤家叫葉知秋,是掌櫃的獨女,從我來四方當鋪就沒見過掌櫃的老婆,也沒聽任何人提及過。
葉知秋比我小兩歲,一起在四方當鋪長大,按理說該是青梅竹馬纔對,可從見面我們兩人就沒看對方順眼過,小時候將軍打罵我,心裡不痛快我就欺負她,反正她也不會給葉九卿告狀,性子比我還倔強。
葉九卿強橫,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唯獨對這個獨生女無計可施,葉知秋什麼事都和他對着幹,葉九卿心裡把她疼的像寶貝疙瘩,在葉知秋面前說話聲音都不敢重了。
一肚子苦水不知道怎麼吐,喝多了就說上輩子的冤孽,這輩子來找他討債的冤家。
葉九卿原本就沒打算指望她,能學了自己一身本事接管四方當鋪,只希望她能找個好人家嫁出去平平安安就好,可從小跟着一幫盜墓賊多少都會耳聞目染,最讓葉九卿苦不堪言的是,葉知秋長大居然當上考古員。
葉九卿好歹也是行當裡有名望的人,被自己獨生女把臉打的,啪啪的。
城東的宅子就是葉知秋住的地方,我小時候就和她住那兒,長大後她看我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受不了她,我搬回四方當鋪,葉知秋沒搬走全是因爲後山的戰國古墓,她心裡也明白,只要她還住那兒一天,那古墓就能完完整整保存一天。
因爲封承小時候都教過我和葉知秋,葉知秋一直當他是啓蒙老師,所以在封承面前葉知秋向來都很敬重,說到最後也只有讓封承走一趟去告訴葉知秋城東古墓的事。
封承走了以後,葉九卿讓我收好漆木匣子,想辦法自己挑人支鍋撘班子,四方當鋪裡的人行當裡都認識,怕是不能用,我收好匣子說想一個人單幹,一來不引人注意,二來也方便。
“單幹?幹不了!”將軍一口否定鄭重其事的說。“這可不是一般的東西,絕對不是挖一個墓那麼簡單,就你一個人想找到月宮九龍舫?就算讓你找到,你一個人能挖的開?”
“聽將軍的,這事不可能單幹,你總得找幾個信得過的幫手。”趙閻在旁邊也點頭。
“我就認識當鋪裡的人,也只信得過他們,這羽龍的消息傳出去,連掌櫃都壓不住的事,還指望和不認識的人搭夥?”我攤着手看看他們問。“何況我上哪兒找人去?”
“還真有人能幫你。”趙閻像是想起什麼事。
“找誰幫他?”葉九卿問。
“剛纔看見羽龍,我都忘了這茬事。”趙閻從身上拿出一個拜帖遞到葉九卿面前。“宮羽到了成都,本打算來拜會掌櫃,結果剛巧你們外出,宮羽就把拜帖留在了櫃檯讓我轉交。”
葉九卿眼睛一亮,表情有些柔和,看了看拜帖笑着說花明柳暗又一村,然後擡頭意味深長的看着我。
“我知道找誰幫你了。”葉九卿心滿意足的微笑。
“找誰?”我好奇的問。
“幹我們這行身邊必須有過命交情的人,四方當鋪的人都是看着你長大的,他們不會害你,可你不能用這些人。”葉九卿慢慢坐下來喝了一口茶接着說。“盜墓摸寶其實和做生意差不多,搭夥求財的事就沒有靠譜的,人爲財死,有時候父子都不行,就更別說兄弟朋友什麼的,但有一種組合是最安全的。”
“什麼關係?”我看葉九卿說的玄乎忍不住問。
“夫妻。”葉九卿脫口而出。
“……”我一愣,實在想不出這種所謂最安全的組合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年紀也不小了,四方當鋪已經很多年沒喜事,三天以後跟我去見人,給你尋一門親,身邊有媳婦幫你我也就放心了。”葉九卿輕描淡寫的說。
“我上輩子估計是刨了你家祖墳,你讓我去盜墓我也就認了,給我尋門親,竟然還讓我帶着媳婦去盜墓。”我白了葉九卿一眼頭也不回的往外走。“不去。”
“你咋就不識好歹呢,掌櫃給你尋這門親多少人求之不得,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們好像都知道葉九卿要帶我去見誰,將軍在身後大聲笑罵。“老子要再年輕十歲,這好事還能輪到你這王八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