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方運和李文鷹前往孔府學宮。
方運沒想到,在孔府學宮附近的一條街道下車後,李文鷹帶着他穿街走巷,來到一條美食街,然後品嚐這條街道的美食。
李文鷹不再是那個叱吒風雲的劍眉公,而是如同一位念舊的老人一樣,不僅帶方運吃,還談論當年在孔府學宮和聖院裡學習的事情,沒有任何說教,像一位老人在向晚輩介紹這裡的一切。
“這家麪館原來的老闆是個胖子,給的份量很足。”
“你看這片石板,據說五百多年了,還很結實。”
“這牌匾的字怎麼樣?是我當進士寫的。”
“你看那個賣豆花的大娘,當年我送過她一首情詩,唉……”
“呦,周老爺子您還在啊?怎麼不回家養老?”
一路走來,李文鷹偶爾和當年的熟人聊天,那些人對他和當年一樣,該說的說,該笑罵的時候一點不客氣,甚至還在方運面前揭他當年的糗事。
只是,方運發覺李文鷹的懷念之意很重,他心裡似乎隱藏着什麼特別的往事。
方運和李文鷹在這條街上吃了許多美食,才前往孔府學宮。
李文鷹邊走邊道:“書山考什麼我記不得,但別的聖地我倒略知一二。比如孔府獨有的八斗文殿,不僅考驗戰鬥能力,更重戰略,而學海重才氣,聖塔則重感悟,但聖墟和登龍臺這類跟妖族龍族關係密切的聖地,一個字,險。若是不夠強,哪怕進入也是送死,所以纔要安排一條聖墟路,進行最後的篩選。”
“這個自然。”方運道。
“聖墟的秘密衆多,但保命爲重,你千萬不要爲了什麼寶物而丟掉性命……”
李文鷹又囑咐了一些事。方運認真聽着。
兩人進入孔府學宮,走了好一會兒纔來到一處名爲仁勇的別院,方運聽名字猜到應該語出《論語》的“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這個別院和其他別院一樣都很大,如一座小廣場,鋪着一層平整的石板爲地面。
最裡面有一排高大的文殿,充滿古風。像是春秋戰國時期所建。文殿的門口站着十幾位老儒生,其中就有昨日在中秋文會上見過的孔大學士,這十幾人低聲聊着什麼,偶爾看一下他們對面的人羣。
別院中似乎有一道無形的線把人羣分爲兩部分。
第一部分人離文殿門口很近,他們要麼是身穿秀才服要麼是身穿舉人服。
另一部分人都站在十幾丈外,身穿各國的衣服。似乎和李文鷹一樣是來送人來的。
方運知道景國的其他參與聖墟的人會統一上路,乘坐海船前來孔城,看了看,但人太多,而且都揹着自己,實在找不到景國人。
兩人走到人羣中,李文鷹道:“進去吧。我相信你可順利通過。”
“那學生告辭。”方運說着,向那些人中走去。
方運邊走邊看向前面的數千人,發現人羣裡有許多機關獸或身形嬌小的靈獸,機關獸和靈獸是他們的夥伴,在聖墟中同樣會遇到危險,若要帶入聖墟,必然要經過聖墟路。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頭巨大的機關象,足足有一丈多高。身披黑色鐵甲,和正常戰象極像,若非它的牙齒是兩根鋒利的金屬尖錐,旁人無法發現這是機關象。
一個看樣子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盤坐在機關象上,閉目養神。
“只是舉人就能擁有這麼大的機關象,而且這麼大的機關象必須要用飲江貝才能裝載,戰象的主人應該是墨家重要的人物。這頭戰象的價值和威力。遠超任何進士文寶,恐怕堪比翰林文寶。”
隨後,方運目光一掃,發現其中許多人的氣質格外特別。有的張揚,有的淡泊,有的瀟灑,但總能吸引人的目光。
不等方運走近,就見李繁銘等十幾人快步迎來,那位啓國的舉人丘馳最爲熱情,大步邁過來,道:“方運,我們等你好久了。許多人在討論你昨夜的三首詩,現在想想,昨夜能親眼見證,實在是無上的榮耀。”
李繁銘無奈地看了丘馳一眼,知道他在巴結方運,可都是朋友不好說破。
“丘兄客氣了。”方運說着好奇看向李繁銘,就見他微微弓着背,兩隻獸爪搭在他的肩膀上,不知道身後揹着什麼。
方運正猜測是不是昨日李繁銘說的蠢兔子,就見兩隻兔耳朵從李繁銘的身後升起,接着露出一個胖乎乎的兔子頭,那兔子的眼睛很有靈性,好奇地看了幾眼方運,然後又縮回去,接着用右爪拍了拍李繁銘的右肩。
李繁銘露出無奈之色,伸手一摸含湖貝,一根胡蘿蔔出現在他的手中,往身後一遞,那兔子從他身上落下,蹲在他身後,用兩隻前爪抱着胡蘿蔔慢慢吃起來,發出清脆的響聲。
看到兔子的全貌,方運才發現這隻兔子要比平常的兔子大兩倍,格外胖,簡直像是吹起來的。
“這……是你家的靈獸?”方運不由自主把兔子跟奴奴比,可很快發現還是不要比了。
李繁銘露出慚愧之色,道:“唉,本來好好的,小時候很可愛乖巧,很得力,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一年突然瘋吃瘋喝,長殘了,而且特別懶,我要是教訓它,它就乾脆裝死,爲了聖墟,只能好吃好喝伺候。那些獸醫也搞不懂。現在它出來多走幾步都不願意,要麼坐馬車,要麼讓我揹着。唉,養了這麼多年,也有感情了,就由着它吧。唉……”
那兔子輕哼幾聲表示不滿,繼續吃胡蘿蔔。
方運常與奴奴接觸,看了看兔子,問李繁銘:“你是不是當着它的面和別人談論過聖墟?”
李繁銘愣住了,那隻兔子立刻扭頭,警惕地看着方運。
“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的確是在它面前說過聖墟的事情,不久之後它才大變。”李繁銘道。
“那就是了。它怕死在聖墟,所在死前多吃點,死了就沒得吃了。”方運道。
胡蘿蔔啪地一聲掉在地上,大兔子張大嘴巴看着方運,隨後眼裡泛着淚花,小跑幾步撲到方運面前,抱着方運的腿仰着頭。無比激動,好像在說:你懂我!全天下就你一人懂我!
方運忍不住笑起來,一看就知道是隻賴皮兔子,對着兔子道:“其實你也是捨不得繁銘,不然你早就跑了,否則不會明知道聖墟危險還留在他身邊。”
兔子先是露出震驚的樣子。沒想到世間竟然有人能如此理解它,然後委屈地用爪子摸着眼淚,露出一副悽苦無人問今日有人知的感動。
李繁銘心裡不是滋味,輕嘆道:“算了,你要是害怕,就回家吧,不想留在家裡。去外面也行,反正我不攔着你。”
大兔子擦乾眼淚擡起頭,不捨地看了看方運,然後不情願地走到李繁銘身邊,表示不離去。
李繁銘被氣笑了,道:“怎麼?你覺得方運比我好?”
大兔子想都不想,立刻點頭,然後斜眼看着李繁銘。撇着嘴,像是在說這麼久都不知道我爲什麼變化,你一點都不關心我!
李繁銘指着大兔子道:“你們看看,這靈獸還怎麼養?簡直就是大爺!”
大兔子白了李繁銘一眼,撿起地上的胡蘿蔔,擦了擦,正要往嘴裡放。眨了眨眼,把胡蘿蔔遞向方運,好像在問:你吃不吃?
李繁銘氣得翻白眼,道:“吃裡爬外!沒良心的兔子!”衆人大笑。
方運笑着推辭道:“謝謝。你吃吧。”
大兔子點點頭,然後斜了一眼李繁銘,慢慢吃起來,嘴裡發出嘎吱嘎吱的脆響。
丘馳笑道:“多聰明的兔子,這可是靈獸啊,我們都沒有,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李繁銘無奈地道:“走吧,再過一刻鐘就要開始走聖墟路。”
要參與聖墟路的人足有四五千人,此刻大都站在這裡。
方運掃了一眼,人太多,看不到顏域空和柳子智等認識的人。
只有很少的人和方運等人一樣放鬆,大多數人都有些激動,希望自己可以通過聖墟路,聖墟的名氣太大,裡面的好處太多,只要能活着離開聖墟,必然有一番成就。
陸續有人前來,一刻鐘後,文殿門口的一個翰林道:“聖墟路由弱水、奇風、變霧等組成。舉人中,通過聖墟的前八十人可獲得進入聖墟的資格。秀才中,無論是否通過聖墟路,走得最遠的前二十人皆可獲得入聖墟的資格。另外,通過越快,之後進入聖墟時,得到的月華越多。前十可額外得一倍,前二十多得五成,前三十多得兩成,三十之外無額外所得。”
人羣中有些騷動,因爲以前的聖墟路可沒有獎勵月華的說法,看來這次聖墟路真的和以往不同,一定要全力爭奪。
現場的氣氛驟然變得緊張起來,不僅要爭前百,還要爭前三十,更要爭前十!
李繁銘低聲道:“前十中,孔家和六大亞聖世家至少佔七,其餘三個的人選,基本屬於那幾個天才舉人,顏域空、豐泱等人,他們的大名你一定聽過。對了,龍舟文會上,你似乎和顏域空有過沖突?不過他倒是很大度,曾多次誇獎你,稱讚詩詞遠不如你,沒有像別的慶國人那樣污衊你。”
“嗯,顏域空和那些慶國人不同,他沒有因爲在龍舟文會上輸給我而記恨。他的文膽已經一境大成,隨時可入二境,恐怕是此次聖墟路第一人。”方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