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呃……”

“斗篷”兩手撐地緩緩從地上站起來,用手揉了揉脖子。

“嘶,抓得怪疼。”

“抱歉,少爺,我們來晚了。”

在打鬥聲中,管家向“斗篷”鞠了一躬。

管家看着“斗篷”腿上的彈孔:“您的傷……”

“以後別再問這種無聊的問題,你知道的。”

“是。”

“斗篷”瞟了一眼中彈倒下的那個男人,又忽然想到什麼,轉頭看去:

“那個奴隸呢?”

“已經關到樓下車後的籠子裡了。不過,能讓您看上的奴隸可不多見,這個奴隸確實不一般……”

“讓他出來,跟我坐在一起。”

“啊?這……這不妥,這奴隸怎麼能和您坐在一起,況且您知道夫人……”

“母親那裡我會交代的。”

“……好的。”

汽車緩緩啓動了,擁有金卡的男人挺立在拍賣場門口望着車遠去,依然微笑着。

主持人站在男人身後:“老闆,您也發現了嗎?”

男人轉過身:“有意思。”

白髮奴隸此時正坐在“斗篷”身邊盯着車窗看,窗外匆匆而過的高大樓房彰顯着這個城市的巨大魅力,吸引着衆多失魂落魄者來這裡居住,表面光鮮亮麗的城市外殼中,包裹着數不清的罪惡。但這個剛剛逃離苦海的奴隸已經無暇想這些無聊的事情了--他被他剛纔的舉動嚇到了。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在那個男人拿槍射擊“斗篷”時喊出“小心”,明明“斗篷”之前還在讓自己恨,明明他們遇見不過幾分鐘,明明自己這些年已經……

“名字。”

“斗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

白髮男孩這才轉過身來看向“斗篷”,當光線剛到達他的視網膜時,他立刻雙眼暴突,呆在那裡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斗篷”這時已經摘下了帽子,露出了腦袋。

“斗篷”的頭髮也是白色的。

“名字。”

“斗篷”重複了一遍。

白髮男孩這才反應過來,眼神中恢復了“生人勿近”的冷漠。他擡起頭,不屑地俯視着“斗篷”:“憑什麼告訴你?”

“斗篷”一個身子衝向白髮男孩,用手緊緊握住男孩脖子,眼睛中充斥着憤怒:“名字。”

白髮男孩上牙緊緊抵住下牙,艱難地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姜桉。”

“斗篷”鬆開手,坐回原位,他長舒了一口氣,好像放下了他的心事。

“咳……咳……你不要動不動就掐脖子……”

“你估計已經猜到了,我把你買下因爲我們是同類。”

“斗篷”冷冷的聲音聽起來十分不舒服,姜桉撇了撇嘴,擡起頭仔細端詳着“斗篷”。他這才發現“斗篷”年齡似乎跟他差不多,長得也並不高冷,眉毛和眼睛完美結合,看起來十分有神,嘴角處還有隱隱的酒窩,一頭白髮像一蓬雪花扣在頭上。

“長得這麼好看真是白瞎了……”

姜桉突然想到什麼,心裡一震,猛然睜大眼睛:他長得和自己有些相似?

不,不,不可能,一定是自己自從成奴隸後沒照過鏡子,已經忘記自己的樣子了,或許只是頭髮都是白的而已。

“你……叫什麼?”

姜桉弱弱地問“斗篷”,同時手不自然地捂住了脖子,生怕“斗篷”又一言不合就掐脖子。

“樑景神。”樑景神轉過頭看向姜桉。

“我看你是樑神經!”

姜桉嘀咕着,又問道:“你不怕我殺了你?畢竟……畢竟已經有了一條人命在我手裡了!”

樑景神“哼”了一聲:“你不心虛?”

姜桉轉過頭:“你!你什麼意思?”

“老闆不是你殺的吧?”

“當……當然是,要不他們怎麼會怕我?”

“惡魔來自人們的心裡。”

樑景神平靜地說完後轉過頭望向窗外,表示不再想說什麼。

姜桉的臉抽搐了一下,心裡變得不安起來:

他最後的防線竟然被這個人擊垮了:

樑景神說對了,老闆確實不是他殺的。

他也不知道老闆爲什麼就死了,但爲了活下去,只好將計就計,承認傳說。他本性並不冷漠,反而十分懦弱,他曾害怕那些人殺了他,曾爲此哭過。他爲了活下去,裝出一份冷漠的樣子瞞天過海,他本認爲能這樣欺騙所有人,好好活下去。他已經死過一次了,他不想再死一次,因爲還有人等着他來拯救。但這一切都在這個人的出現後打亂了,他騙了所有人,唯獨騙不了他。他似乎看透了他的一切,他最後的倔強也蕩然無存,現在只能任他擺佈。

他……到底是什麼人?

“你到底是誰,你想幹什麼?”

姜桉顫抖的聲音與之前的冷漠大相徑庭--他害怕了。

樑景神轉過頭來,撇着嘴角,不屑地笑笑:“怎麼,承認了?”

“別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

姜桉此時胃發緊,心臟的快速跳動讓他十分難受,他低着頭,在等待着這個人最後的審判。

“哦?那麼怕死啊?剛纔不還說自己殺了一個人嗎,就這膽子還敢殺人?”

樑景神湊近姜桉輕聲說道。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騙您的……對不起……”

說罷,姜桉猛地轉身,準備打開車門--他想逃離這個令人壓抑的車裡,他不想再在這個人面前停留一秒,摔到路上還有生存的可能,但在這個人面前,毫無希望可言。

樑景神見狀一手迅速掰住姜桉肩膀,將他硬生生地摁回座椅上,慣性帶來的衝擊力讓姜桉兩隻手擡了起來,碰到了什麼溫熱的溼乎乎的東西,隨即又落了下去。

但此時姜桉已無暇顧及這東西是什麼了,他現在只想逃離這個地方。

“咳!”

“你要幹什麼?”

樑景神怒了。

姜桉顫抖着,緊抿着下脣一動不動,剛纔的恐懼和緊張混雜在一起讓他說不出話來。

姜桉快要哭了。

樑景神看着姜桉的這副模樣,突然愣了,手緩緩鬆開了姜桉:“對不起。”

姜桉驚訝地擡起頭,懷疑自己剛纔聽錯了:

他向自己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