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嬤嬤顧不得徐四老爺在場,提高聲音對平泰道:“殿下,還不到那個時候!”
平泰公主面無表情:“什麼時候是到時候了?他們都死了,纔算是到時候了嗎?”
桂嬤嬤一噎,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勸說平泰公主了,只好扭頭看向徐四老爺,面露哀求之色:“二爺,您勸勸殿下吧!”
徐亭遠也不是傻子,從桂嬤嬤的反應也看出來一些端倪了,可徐亭遠心裡有怨氣,怎麼可能去勸平泰公主!只見他畢恭畢敬的跟平泰公主行了一個禮,道:“遠現在就下去安排,最遲後日,便可以入住了。”
桂嬤嬤一臉震驚的看着徐四老爺:“二爺!您……”
徐亭遠笑得一臉的溫和:“嬤嬤要是沒有別的事情,遠先下去了。”
桂嬤嬤並不知道徐四老爺當初聽到她叫徐其容去死一死的話並因此而怨恨上她了,心裡詫異得很。又想轉頭去勸平泰公主,可平泰公主雙眼緊緊盯着徐其容,明顯一副不想再說的意思。
桂嬤嬤只好作罷!
蘭芷院是當年徐謹言還在的時候,專門爲平泰公主修建的有江南園林風格的院子。平泰公主喜靜,因此蘭芷院修在翠微湖旁邊,隱在一大片竹林後面,與整個徐家的風格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雖然徐四老爺把風和院和楓樺院的人都發賣了,並沒有人把楓樺院裡面的談話傳出去,可他要派人去收拾蘭芷院是多大的動靜,不多時,徐家的各房各院都得知佛堂那位要搬出來的消息了。
按理說。反應最大的應該是喬姨奶奶。平泰公主在佛堂不問世事,看在大太太喬氏的面子上,一些下人和不明就裡的外人都是把喬姨奶奶當正經主子看的。現在平泰公主這麼一出來,喬姨奶奶可不就原形畢露了嘛!
總不能說人家公主是做小的吧!
然而,出乎大家意料,反應最大的居然是郭老太太!
衆人看在眼裡,只當郭老太太是怕平泰公主這麼一出來搶了她主持中饋的權力。倒也沒有多想。
平泰公主剛搬到蘭芷院。徐其容便立刻被挪到了蘭芷院。衆人因爲擔心大太太喬氏和郭老太太的態度,並沒有親自上門來請安,倒是各色禮物源源不斷的往蘭芷院送。
平泰公主自然不在意這個。第一件事就是找來高伯,親自給了他一疊銀票,讓他出去挑一批丫鬟婆子進來。
桂嬤嬤叮囑道:“千萬要從教司坊挑選,別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買回來。”
高伯本來挺陰沉的一個人。可到了桂嬤嬤面前,他那點兒氣勢就不夠看了。規規矩矩的答應瞭然後老老實實的出去辦事。
高伯出去的時候正好遇上身後帶了一羣丫鬟婆子來給平泰公主挑選,桂嬤嬤見了,皮笑肉不笑道:“二老太太有心了,我們蘭芷院不缺人。這些人,二老太太還是自己留着吧!”
郭老太太聽了嘴角直抽抽,虞秋和韻兒留下來照顧徐其錦了。現在偌大一個蘭芷院只有平泰公主和徐其容兩個主子和桂嬤嬤、虞夏、秋濃三個下人,這還叫不缺人?
像是猜到了郭老太太的想法。桂嬤嬤善意的補充解釋了一下:“二老太太剛剛進來的時候不是遇到高伯了麼,殿下給了他一千兩銀票,讓他去教司坊挑人了呢!雖然一千兩買不了幾個下人,但我們殿下喜靜,也儘夠了。”
郭老太太聽到一千兩銀票的時候就開始心裡泛酸了,教司坊她是知道的,專門買一些年紀小的女娃和男娃,從小進行調教,專門教他們到了大戶人家如何服侍主子。這樣調教出來的下人,不但辦事貼心、識文斷字,就是容貌,也比一般人強上一些的。花了這麼大的精力,價錢自然是低不了的。
郭老太太嘖嘖了兩聲,一口氣悶在心裡,一臉不悅的帶着自己身後那羣人回了臨安院。
對於桂嬤嬤的說法,郭老太太其實是不完全信的,你一個前朝的公主,又沒有收入來源,手頭能有多少錢啊!
結果高伯辦事效率高,沒過半日,等郭老太太再派人去打聽的時候,蘭芷院、風和院和楓樺院分別添了八個丫鬟、八個粗使婆子以及四個跑腿的小丫頭。都是從教司坊出來的。
郭老太太讓荷花找出算盤來算了算,好傢伙,按照這個數量,一千兩銀票基本上是沒有剩下!不由得更加心塞了。
悄悄對荷花道:“可見不是過日子的人,容姐兒都搬到蘭芷院去了,還給楓樺院添什麼人啊!好幾百兩銀子呢!”
荷花到底腦子靈活,沒有讓郭老太太這話帶歪思維:“想來是那位不想厚此薄彼,二小姐有的,五小姐自然也要有一份。蘭芷院裡的是那位的人,又不是五小姐的人。”
郭老太太瞪了荷花一眼,撇撇嘴,沒說話了。
沒過多久,整個徐家都知道平泰公主是有錢人了!
徐其容剛清醒的時候,各個院子的主子就開始親自來蘭芷院串門請安了。徐其容覺得,以平泰公主的性子應該是不願意與她們虛以委蛇的,沒想到,讓秋濃一打聽才知道,不管是誰來了蘭芷院,平泰公主都跟她們相談甚歡。
徐其容聽了一臉的糾結,她當時吃下那盤綠豆糕的時候,就有心算計平泰公主出手了。在她看來,前世她進了東廠,平泰公主給她傳了那樣的消息,那平泰公主手裡應該是有底牌的。若是此時平泰公主一怒出手,只怕以後她們四房的日子就高枕無憂了。
以平泰公主那樣的傲氣,徐其容還真沒想到她會紆尊降貴跟徐家這些俗人打交道。
徐家人是俗人這話可不是徐其容說的,前世程氏流產,平泰公主把徐其容接到佛堂親自教養,曾對徐其容說過一句話:“整個徐家除了你祖父,沒有一個好人,全都是俗人!”
正思量着,平泰公主便帶着桂嬤嬤來看同是俗人的徐家其容了。見徐其容靠在軟枕上聽秋濃說話,平泰公主閒閒開口問道:“嗓子怎麼樣了?真的啞了?”
徐其容一本正經的點頭。
平泰公主狐疑的看了徐其容一眼,有些不信:“真啞了?”
徐其容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然後張了張嘴,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因爲疼痛臉面還一陣抽搐,等緩過勁兒來了,才衝着平泰公主攤了攤手。
平泰公主震驚的看着徐其容:“真的啞了!”然後才苦笑着對桂嬤嬤道,“此時此刻,我倒巴不得是遠兒那孩子爲了騙我出佛堂鬧着玩的!”
徐其容也震驚了,哪家當爹的會拿自己女兒的命鬧着玩!平泰公主也真敢猜!
見徐其容這樣,平泰公主到底是不忍了,盯着徐其容身後的雲錦繡折枝蓮軟枕上面的花紋看了好一會兒,才淡淡開口道:“我喜歡清靜,你院子裡的那些人就留在楓樺院。你呆在蘭芷院的這些日子,就讓桂嬤嬤跟在你身邊照顧你吧!等你身子好了,我親自教你大家閨秀該有的禮儀規矩。”
徐其容眼睛一熱,她想起前世,程氏滑胎之後,所有人都指責她惡毒,要把她送到莊子裡面去。就在這個時候,平泰公主從佛堂出來,把她帶到了佛堂,自己親自教養。
自己那個時候受到了驚嚇,出了兩天兩夜的冷汗,等醒來之後,平泰公主對她說的第一番話便是“我喜歡清靜,你院子裡那些人便不必帶過來了。你呆在佛堂的這些日子,就讓桂嬤嬤照顧你。再過兩天你身子大好了,我便親自教你規矩禮儀。”
徐其容掙扎着翻了個身,就在牀上,規規矩矩的給平泰公主磕了三個頭。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平泰公主都是拯救了她的人。
平泰公主見徐其容這樣,也沒有攔着,由着她磕了三個頭,然後轉身便往外走,秋濃扶着徐其容重新躺下。
出了徐其容住的風波樓,平泰公主開口吩咐桂嬤嬤:“我知道你不喜歡沈氏,連帶着不喜歡容姐兒,但這都是命。沈氏沒錯,容姐兒更沒錯。我聽說,沈氏養的這兩個女兒都乖巧得很,畢竟是遠兒的血脈,以後你就多上點心。”
桂嬤嬤嘆了口氣,語氣帶着些後悔:“是老奴老糊塗了,跟一個小丫頭計較什麼!殿下只管放心吧,春桂不過是替殿下抱不平罷了,私心裡還是挺喜歡五小姐的。”然後頓了頓,又道,“既然這件事不是二爺故意鬧出來騙你出佛堂的,那就是說真的有人想要二爺的命了。您說,會不會是那一位?”
平泰公主臉上平靜得很,只是手裡的一塊帕子被緊緊撕扯着,上面繡着的牡丹花都扯變形了。良久方道:“除了那一位還能有誰!只是不知道他是借了誰的東風。也罷,也罷。你有時間了去打聽打聽,哪位大夫比較擅長治嗓子方面的毛病。”
春桂點點頭,然後想到徐其容剛剛那樣子,忍不住感嘆:“五小姐眉眼跟殿下有些相似,就是行爲舉止,也帶着點兒殿下的風姿。這還不算,旁的小娘子醒來發現自己不能說話了,早就崩潰了,五小姐倒也鎮定!”
平泰公主仔細一想,徐其容醒來後的鎮定,果然不是這等年紀的小娘子該有的,心裡不由得升起一絲疑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