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舞必須有冰才能起舞,一年之中,出現冰封也不過就是兩三個月的時間,中間隔了一個月的春假。所以,京學決定每年開兩期冰舞的課程,稱爲春日課和冬日課。
春日課便是眼下這個時候,正月中旬到二月中旬這段時間。這次課程結束後,冰舞一課就得到十一月才能再開,所以在結課之際,開展一場冰舞比賽,讓大家在暖春來臨之際,再飽一飽眼福。
蘇葉她們這幾天湊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說着這事。說是這次京學總共邀請了五名舞者來教習冰舞,其中一個就是阿靜。蘇葉她們跟着另外一名叫作雲荷的學舞,卻也經常提起阿靜。
“那位阿靜姑娘,是檢都御史白大人推薦過來的呢”蘇葉爲大家普及着她打探來的八卦消息。“在來京學以前,是教白小姐跳冰舞的,與白小姐的關係非常好。在到白家之前呢,曾在左宗樂府呆過一陣子,與教我們的雲荷姑姑的樑子,就是在那時結下的。”
溫玉雖然經常聽她們提起阿靜和雲荷,卻也是第一次聽說她二人之間存有矛盾。擡眸看看在外面看人下棋的劉宜光,覺得他應該聽不到這邊的說話,便出聲問道:“什麼樑子?”
“升司舞吧。”蘇葉說道。“阿靜姑娘長得漂亮,體態好,舞也跳得非常好,風頭很盛。每每受邀前往達高貴人的宴席上表演,總能贏得滿堂彩,爲京中貴人們所熱捧。所謂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阿靜姑娘的舞雖然跳得好,卻是意之所至,舞之所達,全無章法可循。所以樂府裡的管事大人們覺得阿靜姑娘是個天才舞者,但是作爲司舞,領導衆舞者的話,就力有不殆了。”
“所以升了雲荷姑姑麼?”溫玉問道。
蘇葉點頭:“據說當時有位高權重的大人寫信讓樂府升阿靜姑娘,但樂府還是頂住了壓力,升了最爲資深的雲荷姑姑。阿靜姑娘或許是覺得樂府的人在打壓她,然後就離開了。”
“那位位高權重的大人,就是白大人麼?”潘凝雲好奇地問道。溫玉卻在心裡暗自震了震:“該不會是宜光吧?”
“這個……有待進一步打探。”蘇葉說道。“不過,據說她當初進左宗樂府,也是被一位大人物推薦進去的”
丁淺如說道:“這麼說來,這次冰舞比賽,應該就是阿靜姑娘留下來了?”
溫玉不由好奇地問道:“什麼留下來?”
“小玉你不知道啊”潘凝雲說道。“這回雖然說是冰舞比賽,比的雖然是習舞的學生,賽的卻是教舞的姑姑們”
蘇葉接話過去說道:“主要是因爲一年當中,冰舞只有兩個月左右的時間,其他時間是用不着的。倘若教冰舞的五位姑姑都留下的話,雖然京學也供養得起,就是有些浪費。但畢竟冰舞已經作爲一門課程設下,也不能連一名教舞先生都沒有。所以學裡準備從這場冰舞比賽中,看看各個姑姑的教授能力,取其中最好的留任。其他的先遣回,等年底課程再次啓動了再說。”
“本來以爲有個爭取名額的賽點,我還想趁機出一期八卦週刊,開個小小的賭局,讓大家押押哪位姑姑會勝出的來着。沒想到我稍微調查了下,就發現了這麼個事情。京學府的院士們,咱們都是知道的,最是趨炎附勢了,纔不會像左宗樂府裡的管事們那麼硬氣。只要白大人一發話,這事完全就沒有懸念了嘛”
丁淺如笑道:“就算是這樣,你也可以開局的嘛別把阿靜姑娘的背景寫詳細,肯定很多人押別的姑姑身上的。”
蘇葉打着哈哈說道:“這麼沒懸念的事情,我才懶得開莊呢我看,我還是去打探一位五位姑姑都派哪些師姐、師妹們參加比賽吧”
“我跟你一塊去”丁淺如跟上蘇葉的步伐,快步出門而去。
郭連熙從門外進來,就看到蘇葉風風火火地出去,不由責了聲。蘇葉纔不理他,朝他扮了個鬼臉,拉了丁淺如就走。郭連熙又叮囑了幾句“走慢點”之類的話,進來看到劉宜光,便停下腳步,與他說起話來。說了兩句,便見得劉宜光的眉輕輕地蹙了起來。
溫玉想了想,迎上前去,問道:“怎麼了?”
郭連熙說道:“冰舞比賽放在南苑的景風園裡,景風園是個小園子,容不下多少人,所以到時候入園要限制人數。我剛纔與世子說的便是此事,若是想去看的話,最好是先去學監處報個名,不然到時候人多的話,就進不去了。”
“呃……”溫玉回眸看了看劉宜光。
郭連熙見狀,便繼續說道:“世子方纔說不想去,溫小姐呢?”
溫玉自然說道:“我也不去。”
郭連熙笑着說道:“我就知道,你們還真是‘夫唱婦隨’,做什麼事都要在一起,真是讓人羨慕。”
溫玉只是笑笑,並不言語。坐車回家的時候,溫玉挽上劉宜光的胳膊,柔聲說道:“其實我已經不是太介意了。我只要相信你就好,你一定會處理好的。”
“嗯。”劉宜光微微笑了笑,摟過她的腰,抵在她的額頭,說道。“比賽那一天,我們也不要過去了。我們去嚴先生那裡吧,他離京一年多,最近纔回來,肯定是有不少收穫。”
“嗯,好啊”
當初宋嘉言託宋懿行引薦,讓溫玉拜在嚴翰之門下學畫。才拜師沒多久,嚴翰之便受邀南下訪友去了,近幾天纔回來。誠如劉宜光所言,嚴翰之離京一年多,帶回來了許多畫作。山山水水,或清麗旖旎、或雄渾壯闊,無一不是曠世稀作,讓人歎爲觀止。
看了一天的畫回來,溫玉又想到了個主意:“今後,我們開個畫館,招些街坊裡的小孩子過來,教他們畫畫,好不好?”
劉宜光問道:“你喜歡小孩子?”
溫玉笑道:“有小孩子在家裡跑跑跳跳,多熱鬧呀”
“嗯。”劉宜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溫玉看他的表情,忍不住心想,他該不會又想到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吧。不過說起來,她還真是蠻期待的。現在想起他那個數錢的遊戲,她就還是忍不住想笑。
劉宜光發現了,問道:“笑什麼?”
溫玉抱着他的腰,膩到他身邊,說道:“心情好,隨便笑笑。”
劉宜光不知想到什麼,也跟着笑了起來。
兩人在學裡請了兩天假,去嚴翰之那邊欣賞了兩天畫作,回到學裡,第一時間便得到了蘇葉的八卦彙報。冰舞比賽非常精彩,尤其是壓軸戲阿靜的舞,簡直是豔驚全場,讓大家驚爲天人。但是最後被選中留下的,卻是雲荷姑姑。
對於到底是誰留下來,溫玉倒也不是很在意。就算是阿靜留下來,也沒什麼,京學這麼大,不刻意去找,還真遇不上。不過,既然不是她留下來,那當然就更好了。
像往常一樣上課、下課,午休的時候,一夥人又聚在茶樓一起吃點心。劉朝緒說馬上又到外出踏青的時候了,他準備像去年一樣,再申請去遠一點的地方遊春或者狩獵什麼的,問大家有沒有好的地方建議。
一提起出去玩,衆人都興致勃勃。要知道,這可是難得的可以結伴出遊的機會。正七嘴八舌地討論着去哪裡玩,有學役過來行了個禮,說道:“溫小姐,有人找您,在雲湘樓。”
溫玉遲疑了一下,雲湘樓,又是外來的人找……不會是潘氏夫人吧?
劉宜光說道:“我與你一道去。”
學役見狀,說道:“那位客人說,請溫小姐一個人前去。”
劉宜光不高興了:“我不能去?”
“小的只是負責傳話。”言外之意,就是他只傳話,到底怎麼做,他是管不着的。要知道,京學的學役都是非常機靈的。
兩人來到雲湘樓,被引着上了二樓,原以爲來的是潘氏夫人,沒想到卻是白染塵。白染塵看到劉宜光,不由愣了愣:“世子怎麼也來了?”
劉宜光說道:“正好沒事,就陪玉兒一道過來看看。”
“白小姐找我有事麼?”溫玉客氣地問道。
白染塵看看劉宜光,面有猶疑之色:“世子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溫玉還以爲她要說什麼私密的事情,回眸看了看劉宜光,詢問他要不要先行迴避一下。劉宜光卻像是知道白染塵要說的是什麼事情似的,說道:“有事,你就直說吧。”
白染塵看他沒有出去的意思,知道他是要跟溫玉站一條線了,不由有些氣忿,轉眸忿忿地看向溫玉,責難道:“你爲什麼不願意阿靜留下來,她又沒有得罪過你?”
“我?”溫玉哂然道。“白小姐說的是冰舞比賽的事情吧?這是京學的事情,誰留誰去,與我願不願意完全沒有關係吧?”
“阿靜明明是跳得最好的,要不是你讓世子去找院士大人說,留下來的怎麼會是那個李雲荷?”
溫玉驚了驚,琢磨了一下她話中的意思,不由轉眸看向了劉宜光。劉宜光倒是一臉平靜,緩聲說道:“是我找黃院士說的,玉兒並不知情,與她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