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郭連熙回來了,同行的還有宋嘉言。
當時宋嘉言雖然擔心溫玉有事,急匆匆地趕回家去,但幸好還是存了些理智,沒有直接去找潘氏夫人,而是先在門房詢問。被告知母親大人與幾位近身嬤嬤今天都未曾出過門後,宋嘉言略微放了心,便像往日一樣去母親屋裡請安。雖然免不了又捱了一頓訓斥,卻也覺得看起來並無異狀。告辭出來後,就遇上了追趕而來的郭連熙。
郭連熙有些氣憤宋懿行的“謊報軍情”,拉着宋嘉言前去理論。宋懿行自然表示自己是無辜的,他只是見大家忙着找溫玉,而他又碰巧不久前看見溫玉與一個學役在說話,就順口提了一句。這本是非常普通的事情,他們非要想成是這樣,他也沒法子。
宋嘉言是覺得無事就好,不想因此再起爭執,萬一驚動了潘夫人,就不好了。宋嘉言拉了郭連熙回來,看到溫玉安然無恙後,終於放心了。溫玉爲下午的事情感到非常慚愧,再次道了歉。郭連熙說道:“這不能怪你,主要是宋懿行太氣人了”
“這也不能怪宋二公子吧,他只是在路上見到了小玉,隨口爲我們提供了一個情報而已。”蘇葉一直對宋懿行印象挺好的,卻還是在爲他說好話。
“就你信他。”郭連熙忿然。
潘凝雲想了想,小小聲加上一句:“我也信……”
“……”郭連熙這下只能瞪眼了。
宋嘉言嘆聲說道:“既然沒事,大家都趕緊回家了,天色已經不早了。”
在門口各自上車的時候,劉宜光喚住宋嘉言,說道:“嘉言,小心你弟弟,別太相信他。”
宋嘉言苦笑一聲:“如今我身上,也沒有他想要的東西了。”
“家產呢?”劉宜光說道。
“那是他不要的。”宋嘉言暗自嘆氣,他這個兄長做得真是失敗,哪一方面都被弟弟蓋了過去,明知是被設計了,卻愣是沒有還手之力。“他若是想要,不會留給我們的。”
劉宜光也陷入了沉默,不再說話,似是在幫宋嘉言想辦法。
宋嘉言看看劉宜光,又看看他身側的溫玉,伸手在劉宜光的臂上輕輕拍了拍,說道:“不要擔心我,你們自己也要多加小心纔是。”
溫玉心中頓了頓,她自然知道宋嘉言指的是什麼。從宋懿行今天的動作來看,明顯是想挑起她與潘夫人之間的紛爭。莫非他承了爵位之後,要開始着手對付她和劉宜光了麼?
回到家,躺在牀上,溫玉細細想了今天的事情。宋懿行今天是爲退學籍來的,在路上遇到她應該是個偶然。不然,他不會嘲諷了她兩句,就任由着她走了。後來她想着心事,坐着發呆了,更是偶然中的偶然。宋懿行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未卜先知。他只是碰巧遇見他們在找她,就起了壞心,順水推舟,惡作劇了一把。這樣一想,就覺得他應該不是蓄意要對付他們,心裡便又略微安定了些。不然他若是真把矛頭對準了他們,就憑她與劉宜光兩人,唯恐是鬥他不過的。
靜心想了兩天,溫玉也終於徹底想明白了。之前之所以會陷入情感的困境,還有一個重大的原因就是她將太多的注意力投注在劉宜光身上了。自從下定決心與他在一起之後,由於他身體的特殊情況,她總想着用盡量多的時間陪他,儘自己最大的努力爲他做些什麼,這種幾乎全身心地投入,卻反而迷失了自己,讓兩人之間險些出現了隔閡。
於是,正式開學後,溫玉便將之前忙夥的事情都重新拾掇了起來,其中便包括了遊戲社。重整了晉級制和排行榜,推出了幾款新遊戲,還搞了一個新春大促銷,辦會員八折優惠的活動。幾項政策並行,很快就拉來了很多人氣。雖然在家的時候,劉宜光也經常和溫玉劉朝緒一起玩些簡單的遊戲,但是那時人少,最多隻玩過四人遊戲。看到八到十人的遊戲時,他非常新奇,時常會走過去看他們怎麼玩,卻從來不會坐下去玩。
溫玉坐在管理室裡,翻着會員名冊想事情。擡眼看到劉宜光進來,便倒了杯茶,讓他在對面的位置上坐下,一邊問道:“怎麼不與他們一起玩會?”
劉宜光搖搖頭,說道:“不習慣與不認識的人一起。”
“那過兩天,我叫上蘇姐姐他們一起,應該可以湊一桌。”蘇葉有大半年沒有來學裡,這幾天正東奔西走,忙着惡補各種八卦。據說她此番之所以可以重返京學,是她鬧了好幾個月的成果。而兩家長輩鬆口的先提條件是,可以讓她先回京學上學,但一旦若是懷孕了,就必須馬上退學。所以,她現在可是非常珍惜時間地到處竄。
劉宜光點點頭,看了眼溫玉手中的冊子,問道:“在看什麼?”
“在想我們今後怎麼辦?”溫玉說道。“遊戲社不像賭坊可以賭運氣賺取贏利,只是單純的休閒娛樂,也只有京學府裡的這些有錢又有閒的人才會來玩,開到外面去,肯定就沒有多少人來了。”
“一定要有很多人來纔好麼?”
“來的人多,才能賺錢呀”
劉宜光遲疑了一下,問道:“你缺錢麼?”
“……不缺……可是,不缺錢也要賺錢呀人總是要有一份事業的,不然不是成了整天遊手好閒了麼?”溫玉想了想,劉宜光自小衣食無憂,恐怕難以明白現代社會的事業論,便試着換了種說法解釋道。“我們成親後,開個悠閒的小店鋪,像民間的夫妻一樣,白天看店賺錢,晚上一起數錢……是不是很幸福?”
劉宜光抿脣笑了笑:“這麼喜歡數錢?”
溫玉笑着說:“是啊,很有成就感的。”
第二天晚上,溫玉洗好澡回房,便看到屋裡多了兩個酒罈子。劉宜光笑盈盈地坐在旁邊等着,見得她回來,便出聲喚道:“玉兒,快來。”
“你帶來的麼?”溫玉緩步過去,指着桌上的罈子問。她從未見劉宜光喝過酒,難道是特別釀製的果汁。
“嗯。打開看看。”
溫玉點頭,正準備讓紫菱去拿兩個小杯子過來,便聽得劉宜光繼續說道:“我特地讓他們換成銅錢,我試了下,聲音確實比銀子要脆一點。”
“……”
溫玉頓時覺得自己的脣角僵住了,心想該不會是真像她想的那樣吧。伸手揭開封在壇口的紅布,探目一看,果然還真是滿滿的一罈子銅錢。隨後打開了另一罈,也是見溫玉不說話,劉宜光有些不解地問道:“怎麼了?”
“這兩罈子,有上千個銅錢吧?”溫玉問道。
劉宜光說道:“我不清楚,特地讓他們不要告訴我確切數目的。今天數完,然後明天晚上,從這個罈子隨意抓一把銅錢放到那個罈子去,這樣數字就與今天晚上不同了,就又可以數了。”
“……”溫玉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實在是有些又好氣又好笑。氣的是她解釋了這麼多,這位皇孫公子還是沒得明白自力更生、積少成多的樂趣;好笑的是,他竟然把數錢做成一個小遊戲了。平日裡他對遊戲並不是很感興趣,現在看來,卻是相當有創作發明的天賦麼見溫玉不說話,劉宜光遲疑着問道:“怎麼了?”而溫玉終也是覺得好笑多過好氣,“呵呵”笑了起來。他爲了她的喜好,竟然想出這麼個辦法來……這不知民間疾苦的傢伙,還真是太可愛了“這麼高興?”劉宜光以爲自己的禮物送對了,也非常高興。
“是啊”溫玉笑靨如花,她已經好久沒有這樣開心了。轉身前去將門關上,然後回來建議說道。“我們一起來數錢吧”
“嗯,好的。”劉宜光欣然應允。
於是,兩人將兩罈子裡的銅錢倒了出來,倒了滿滿一桌子。兩個人湊在一起,數啊數,數了大半個時辰才數清。總共兩千枚,然後一個罈子裡裝一千。溫玉抱了其中一個罈子,藏到自己的牀底下。然後將另一隻抱給劉宜光,說道:“這隻藏你那。”
“好。”劉宜光抱着罈子回屋,學着溫玉的樣子,藏到牀底下。
看他興致頗高的樣子,溫玉暗暗地想,看來還是遊戲社比較好一點。還是想想辦法,將來離了京學府,怎麼將遊戲社繼續下去的辦法吧?
京學新設了冰舞的課程,由於冰舞必須要有冰才能舞,只有冬季的這一兩個月間才能跳,等開了春,天氣暖和起來,冰化了,就跳不了了。所以原本舞蹈課,短期內全部改成了冰舞課。由於冰舞眼下在京里正流行,所以在學裡,也是受到了熱捧。
但也有些怕摔跤,不想學冰舞的,京學便另外開了個小班,教習正常的舞藝。溫玉本來就對舞蹈並不怎麼感興趣,當然也不會去報冰舞,所以逢着舞蹈課,便逃去參加劉宜光他們的射箭課。
蘇葉和丁淺如卻學冰舞學得非常高興,潘凝雲雖然膽小,怕摔跤,卻很喜歡看。她們歡喜之下,就拼命地串掇溫玉一起去。溫玉便一直用各種理由推脫,比如想多跟劉宜光在一起、射箭比冰舞好玩、冰舞人太多太吵等等理由。劉宜光也會順着她的意思說,所以一直都沒去。直到二月初,眼看冰快要溶化了,京學準備開始舉辦一場冰舞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