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的水流聲在花灑被關上後持續響起，靚麗的肌膚在出浴後顯得光彩動人。
“由紀，好了沒？”
門外是母親在催促她出來的聲音。
“馬上就好了。”
柏木由紀這麼迴應一聲後，母親也就暫時不再催促。
腳踩在拖鞋上，踏着緩慢的步伐到了浴室裡的鏡子前，朦朧的霧氣瀰漫開來，鏡子被糊得發揮不出用處，柏木由紀用毛巾在上面擦拭一番，總算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儘管還是沾了層迷濛的水珠。
就是如此，能看到人影也足夠了。
鏡中的對裡面，也是她，柏木由紀的樣子。
不帶任何化妝，素顏的模樣。
“唔…感覺很糟糕。”
她用手翻起了額前的劉海，鏡子裡露出了她無任何修飾的額頭。
遠觀還不要緊，可是隨着臉越發靠近，皮膚上的斑斑點點的毛病也就各種暴露了出來，這讓她感到不舒心。
和指原不同，她的顏值在小學的時候就不算差的那種。
沉迷電腦與偶像的指原莉乃不跟隨大衆，不化妝，她不行。
小時候就開始用化妝品的缺陷暴露了出來，臉上的皮膚受到了很大的傷害，不按時作息更是火上澆油，等到她察覺的時候，已經有些難以挽回。
除了用更多的化妝品去掩蓋後，似乎毫無辦法。
越是使用化妝品，對皮膚的傷害也就越差。
她也不是富婆，無法使用最好的護膚手段。
這似乎就是個死循環，她還無法掙脫。
洗臉檯上的各類化妝品如惡魔般對她不停耳語。
快打開吧，只要塗抹了你依舊能與平時一般光彩動人。
皮膚本身差了又怎麼樣，只要你會化妝就行了，化得好，沒人能識破你。
手已經控制不住，要去握住其中一瓶化妝品，在即將握住的時候。
“…不能用！”
她凜然一句，以莫大的毅力將手伸了回來。
死循環，再死，她也必須從中掙脫開來，不然就一點機會也沒有。
那天告白失敗之後，她一直在反思自己的錯誤。
究竟爲什麼會失敗？
只要找準了點的話，再多的理智也不是拒絕的原因。
在某天與麻友的閒聊中，她自認爲自己發現了原因。
“男人的話，不都是喜歡素顏漂亮的嗎？不管外面多美麗，都是要帶回家的吧，脫下妝後就和個醜八怪似的女人，怎麼也不會喜歡上的吧？”
原來是如此，柏木由紀恍然大悟。
那天，她確實是素顏出鏡。
可能，也就是因爲這吧。
從那以後，她就開始減少化妝品的使用程度。
無非必要，基本就是裸妝出鏡，護脣膏與睫毛的程度罷了。
“出來了嗎？”
門外母親的聲音又在催促。
“好了好了，這就來。”
洗了一個臉，確定都洗乾淨之後才從衛生間出來。
“今天很慢呢？”
“可能是外面太熱了吧，衝過頭了。”
柏木由紀找了個藉口。
“這樣…”柏木的母親點點頭，把遙控器給了她，“看會電視吧，看完就早點睡吧，別感冒了。”
柏木由紀乖巧地接過了遙控器，換了個頻道，看起了綜藝節目。
黃金檔的時間上的綜藝節目，不提節目內容，至少主持人本身的能力，就足以讓她逗笑。
“吃嗎？”
柏木的母親遞給了她一盤生菜沙拉。
“當然，謝謝。”柏木由紀坦然接過了沙拉。
夜宵這種東西本來就不存在，但是肚子餓的時候吃適量的沙拉也不失爲不錯的選擇。
“明天還要去劇場那邊嗎？”柏木的母親突然問道。
“嘛…要去的。”柏木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不過我請假了，和撒西去逛街。”
“時間已經安排好了啊，我本來還想着明天休息帶你去看看新的衣服，那就算了吧。”柏木的母親有些興致不高地說着。
“抱歉！”柏木由紀放下沙拉，雙手合十道歉。
“沒事，那我就在家裡休息一天好了。”柏木的母親沒有在意，在地上坐了下來，“倒是你，最近都和她走得很近。關係很好嗎？”
“挺不錯的，有着共同愛好。”
“哦？”柏木的母親不信柏木由紀的說辭，靠近了些，“你和她僅僅是因爲有共同愛好嗎？沒有什麼別的原因嗎？”
“什麼別的原因，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媽媽。”
“是嗎？”見柏木這麼不坦率，她倒也不點破，“要追上那麼優秀的男孩子的話，光光靠拉關係的可能性是不大。”
她以過來人的經驗教導着柏木。
“媽媽！”柏木由紀的臉色有些窘迫，臉色變得有些羞紅。
“好了好了，我是在向你傳輸我成功的經驗。”柏木的母親毫不在意，繼續說着：“這麼優秀的男人，如果你沒有足夠的實力，哪怕你主動貼上去，他都不一定會看得上。”
“那樣的話，我該怎麼辦？”
雖然說她心裡還是有着被發現的害羞，依舊認真問了出來。
“我不知道。”
然而柏木的母親並沒有說出她希望的答案。
“不知道？！那你…！”
柏木大吃一驚。勾起了她的求知心理，然後就一句我不知道結束了？
耍女兒玩？
“我要是知道的話，就不會和你爸爸在一起了不是嗎？我當初可也是做過到東京成爲富太太的夢想的。”柏木母親無賴般的語氣竟讓柏木由紀無言以對。
“我就知道啊…期待媽媽你纔是一件錯誤的事情。”
內心的期待被打破，她頓然覺得敗興，繼續將目光轉到了電視節目上。
“但是我還是知道一件事的。”突然的一句話又把柏木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
“啊？”
“堅持住自己的想法。”柏木的母親頗爲懷念的說着，“我們都不喜歡會輕易放棄的人不是嗎？如果你能一直追求他的話，某一天，他可能就會被你給打動。”
母親一番充滿道理的話，柏木全部都聽了進去。
安靜片刻。
“謝謝你，媽媽！”
她認真地朝着母親道謝。
“我想，我知道接下來我該怎麼做了！”
柏木由紀又重新煥發了熱情，她的母親臉上掀起欣慰的笑容。
……
……
指原家。
指原同樣也是剛從浴室中出來，還沾着水氣的頭髮被拓久握着，她則是享受地坐在板凳上，“污污污”的吹風暖氣讓她舒服地閉上眼。
百般討好的拓久，即使指原自己不說，他也會主動去幫她。
指原開始還是猶豫，可是到後來，還是隨他去了。
“明天的話，是要和柏木出去玩嗎？”在摟過一絲秀髮放在手裡仔細吹拂的時候，拓久問道。
指原輕輕“嗯”了一聲。
“難怪你今天在浴室呆了那麼久。”拓久感嘆着，他在浴室外等了挺久的。
“和有機磷見面，總要打扮得乾乾淨淨。”
“說得也是。”
拓久點頭，繼續爲她吹乾頭髮。
兩人無話可說，氣氛忽然凝重。
“吶，哥。”
後來還是指原主動開口，打破了這份沉默。
“怎麼了？”
拓久把吹風機的風量調到適中，防止二人說話聽不太清。
“關於你和小嶋前輩的那件事…”她停頓一下，繼續開口：“我啊，還是無法釋懷。”
“...”
“我不知道你是找她去玩玩的，還是別的目的，我生氣的，不是因爲你在外面找了她，只是因爲你在試圖隱瞞我。”指原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是怕你誤會…”拓久這麼辯解了一句。
“只是怕我誤會，就可以去欺騙我了嗎？”指原反問。
拓久在這一刻，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這件事，先擱置吧…”指原並不想太糾結這事，“再怎麼說我們也是兄妹，你的私生活我也管不了太多。哪怕再有夫妻相，也終究是兄妹，你說得很對。我們還是先繼續做回兄妹吧，好嗎？”
“...”
指原的話無異於是在宣告，我們不要再繼續之前不倫的關係了，好好做回兄妹。
他心裡第一反應就是拒絕，甚至，還想把秘密告訴她，但是糾結半會，還是不了。
現在還不到時候。
“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那麼我答應。”拓久緩緩說道。
“謝謝，哥哥。”
可能這是她最平心靜氣地喊拓久哥哥的一次了吧。
頭髮也差不多被吹乾了。
“既然是兄妹的話，都這麼大了還睡在同一間房間也不是件合理的事情，我從明天開始就正式搬到客房裡去吧？”指原這麼提議道。
“嗯，聽你的，你也已經長大了。”拓久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地說道。
頭髮被吹乾了。
“時間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晚安。”
拓久目送着指原走去。
心情沉重，很重要的人在離自己遠去。
“啊啊…只不過是重回起點罷了。”
他搖頭，將混亂的思緒甩去。
“怎麼說，也比從此成爲普普通通的兄妹，要好些吧？”
他自我安慰。
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從零開始，還保留着重新燃燒的火種。
等待某個機會。
在那之前。
“一般家庭裡的哥哥…都是怎麼做的呢？”
拓久覺得自己需要補充一下如果做個正常的哥哥。
親切和善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