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是最有感情的地方,也是最有的故事的地方。
鵬哥接着給我講了瘋子的故事,我才知道爲什麼鵬哥一說到瘋子兩個字,一看到屏保上那張相片,一個鐵打的漢子都會落下淚水。
六七年前,鵬哥、瘋子、土狗和推土機四人一起去了一個三流的技校,技校十分的破敗,還收費老高,不過他們四個人在初中收了三年保護費,而且暑假也去接了幾單生意(一直都有這樣的生意單子,就是別人出錢,混子出力)賺了一些錢,四個人的生活費和學費都夠了。
不過在技校的日子,絕不是那麼簡單,這裡可以說比以前讀的那個不入流的初中更加的亂,幾乎可以用一個黑字來形容。
開學第一天四個人就爲了爭寢室的牀位而大幹了一架,惹上了宿管,能在這裡來當宿管的自然也不是哪兒的好貨,聽說曾經是一個混子,因爲犯了故意傷人罪入獄三年,被放出來後託關係進來當了男生宿舍的宿管。技校的人不多,整個學校也就幾百人,不過抱成團的小隊伍叫得上名字的都頭八九個。
鵬哥說,當年他們也知道在這裡混不出啥子名堂,不過這個技校只要讀完兩年就能給每個人都辦一個高中畢業證,有能力的還可以自考成人本科,總之就是先給大家畫一個餅。
對於打架鬥毆的事情,學校一般提倡的是私下解決,除非出了大簍子。
而當時鵬哥四人在學校呆了一個月就打架二十八起,幾乎每天都一場約架,不過也真是因爲這樣,鵬哥四人在學校短短的一個月便名聲很大,甚至還有人叫他們四人幫。
當時瘋子說這個不好,這不罵人嗎。
後來鵬哥便又帶着三人去收復了幾個小隊伍,都是那些叫得上名字的,後來組成了七匹狼。
七個人在學校走路都是橫着走的,在技校一般沒有人找麻煩,但是當時技校裡還有一個比他們先進來一年的老大,名字叫做老狼的人,這個人出了名的狠人,與他們對上了幾次,都是雙方各有損傷,不過老狼這個人睚眥必報,而且與外面道上的人有些牽連,就在瘋子過生日的那天,老狼趁着大家喝醉了端了鵬哥他們的人,而且那次因爲要保護瘋子鵬哥他們跑路,七匹狼死了三皮,沒錯就是死了,和道上的人交手,都是真槍實彈,逮住了人就往死里弄。
鵬哥說到這裡也是一臉的悲慼,那三個走了的兄弟雖然在一起沒多久,但是有些人不需要呆太久,甚至一個眼神就能成爲至死之交!
鵬哥說到這裡有灌了幾口冰涼的啤酒,吃了幾串已經冷了的串串,接着講到了瘋子。
“那次過後瘋子便沒主動和我們說一句話,我們也沒回學校,在外面租了一個房子,把我們的傷都養好了。一個月後,一天晚上我們悄悄的摸回了學校,學校早已經被老狼完全的抓住了,成了這所三流技校當之無愧的大哥,而以前跟着我們的人都倒戈了,一下子我們四個人覺得空前的憤怒和失落,那一次也是我們瘋狂的開始。一想起那天晚上攔住老狼和幾個道上的人死在了亂刀之下的樣子,我們四人早已決定報仇的心更加的堅定。那天晚上,我們一直蹲在學校花壇的角落,等着老狼出來。我不知道瘋子當時怎麼想的,但是當時我心裡只想弄死老狼那賤人。我們腿都發麻了,晚上十一點過,老狼才摟着兩個技校的女生出來,他身後跟着十幾個小弟,那一刻我們火氣沖天,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窩囊氣,當時我們幾個便衝出去,瘋子一鋼棍便打在老狼的腦袋上,跟在他身後的一幫小弟當時就嚇傻了,看到是我們,當即一鬨而散。”
我坐在一邊聽着鵬哥講起這些事情,我的心裡沒有一點兒的激動,相反的是一種無奈,有時候人一旦走上了一條路便不能再回頭了。
“我們抓了老狼到了校外的山上,當時我們四人啥也沒說,先把老狼打了一頓,之後才問他那晚動手的人是誰。那個時候我們才知道原來老狼他姐就是當時那個道上老大的女人,動手自然也是理所應當,幫親不幫理嘛,混的人都是這樣,我們認了,可是他們殺了人,還是我們兄弟,這一點我們不幹,他們在派出所也有人,所以走正規途徑都是扯淡,最多賠錢,錢有毛用,命都沒了,錢有啥用,你說是不!我們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可思議,當時瘋子啥也沒說,提起一把我們切西瓜用的刀就衝了出去,我們一路拖着老狼也追了上去。”
“哎,就是那夜,改變了我們所有人的軌跡,我不知道誰對誰錯。瘋子直接衝進了那老大的夜總會,這樣的突襲就算是道上的人也沒有想到,那晚瘋子一刀便斃了那老大,當然他也沒能出來,最後要不是我們用老狼交換,可能屍體都出不來。哎,一切太快了,我們三個人根本就沒有時間衝進去,當時我們個個都渾身是傷,也根本衝不進去。哎……”
鵬哥說話都有些顫抖,點燃一根菸。
“瘋子就這麼走了,一句話也沒留下,我們三個人揹着瘋子的屍體走了一夜,都是一句話沒說,就像沉默的瘋子。當天我們便離開了這裡,將瘋子埋在了他們家鄉,和他奶奶埋在了一起。這件事沒有對錯,瘋子是一個爲了兄弟什麼都願意付出的人,他有這樣的魄力和無畏,我們三個都沒有!”
聽到這裡我不禁有些愕然了,要不是猛地喝了一口冰涼的啤酒,我甚至感覺自己在聽電視劇。
“傻逼,最後我們三個一致給瘋子的評價!他就是一個大傻逼,尼瑪明知道那樣會去送死,他偏偏自己要跑的最快!”
我看着說出這句話的鵬哥,這會兒他正手指摸着那屏保,淚流不止。
看到鵬哥的樣子,我甚至能夠想到當年他們三人站在瘋子墳前齊聲罵出一句傻逼之後,都是淚流滿面的樣子的,那一刻我突然感覺到了或許現在的我根本就不明白什麼是兄弟情誼。
那晚鵬哥給我講了很多關於他們四個人的故事,我一直默默的作爲一個傾聽者,到最後快凌晨一點過的時候,燒烤店收攤了,我們才離開。
鵬哥喝了很多的酒,開車沒開一會兒便停了下來,狂吐不止。
我站在一旁陪着他,吐完之後,我們便坐在馬路邊上,抽菸。
抽了十幾根過後我已經開始有點習慣了,就是口乾,頭有點昏。
“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在學校混的不行,明天我就要離開這裡,大哥召喚我過去幫忙,娜娜你就幫我看着,我知道你小子也喜歡我妹妹!”
我一聽,連忙擺手,臉卻是瞬間漲紅了,就算在這樣冰冷的夜晚也是感覺渾身燥熱,彷彿一頭被踩住了尾巴的狼。
“鵬哥什麼人,你小毛孩子我還不知道,不過我很開明的,就憑你今晚和我在一起,我就看得出你人不壞,娜娜是我妹,同時是我最珍惜的人,我曾經在父母的墳前發過誓,誰要是敢傷害我妹,我安志鵬要滅他全家,所以你如果真的喜歡我妹,還得好好掂量掂量。”
我沒有說話,倒不是因爲鵬哥後面說的這句唬人的話,而是前面說的他當着父母的墳發誓,原來娜姐已經沒有了父母。
不知道爲什麼一想到那個平日裡那個溫和的安老師,我的心便猛地一陣刺痛。
“這是我的電話,你拿着,等我過去了,給你發個短信,以後有事給我打電話。對了你明天去找一個叫做毛棟的人,也是你們初三的,他是土狗的弟弟,你們兩個聯手我相信初中部你們扛下來沒有問題。”
我點頭,沒有說話。
“小飛,記住了學習好也是一種資源,要好好利用,但是現在這個社會,學習好也沒什麼,你看那些學習好的還不照樣天天被人當沙袋玩兒,現在想要不受欺負,要的是還是這個!”
說話之間,鵬哥一拳落在路燈架子上,我幾乎清晰的看到了那路燈顫抖了兩下,鵬哥落拳頭的地方都凹下去了,就如鐵塊砸到了一樣。
“除了這個,就要快、狠、準,別扯沒用的大道理,混子都聽不懂,年輕人火氣都旺,特別是青春期,不能理性上服你,就來感性的,直接打得他服!明白了沒?”
我點頭。
“好了,走吧……”
鵬哥說完又是一陣哇哇大吐,然後一抹嘴巴,跨上那輛拉風的摩托朝着我招手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