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正午,驕陽似火。
瓦藍瓦藍的天空沒有一絲雲朵,大地像蒸籠一樣,熱得人直冒汗,昨天暴雨留下的水窪早已消散於無形。
王子喻身形孤寂的站在路邊,忙活了大半天卻一無所獲,神情甚是落寞,烈日當頭似無所覺,任由額頭見汗,皮膚髮燒,木然的看着百米外的柳家院牆,思緒萬千,神遊天外。
帶血的磚頭,雜亂的腳印,半截菸頭,李二懶,馮老蔫,趙國民,以及柳德喜和王雲小人得志的嘴臉,像過電影似的紛紛涌上心頭……
到底哪兒不對?
難道我忽略了某些細節?
他認真回想了一遍,依然不得其所。
線索在哪?
兇手是誰?
到底是哪個王八蛋砸的板磚?
一時間心亂如麻,神情低落的仰望着蔚藍天空,緊握雙拳在心裡吶喊!
不對,我好像漏掉了什麼,到底是啥呢……
突然間靈光乍現,福靈心至。
有了,那位大嬸!
猛然想起那位看熱鬧的大嬸,她說王凱曾經在柳家大門外徘徊!
這條訊息猶如撕裂烏雲的一道閃電,重新讓他看到了一絲曙光,又似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重新看到了希望。
當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瞬間鬥志重燃,鬱結的心情豁然開朗,灰暗的眸子重放光芒,興奮的揮了揮拳頭,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漬,思忖着,王凱戀愛失敗,會不會懷恨在心,進而報復傷人呢?
否則也不會在大門外徘徊!肯定有所圖謀!
他的做案動機很明顯,因愛生恨,報復傷人!
思來想去,越發覺得王凱可疑,但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決定去那位大嬸家瞭解一下情況。
其實,這事應該去柳家更爲妥當,但柳德喜和王雲並不待見他,也不想看到柳菊哀怨的目光,所以才決定去那位大嬸家。
我去!這也太熱了!
此時的王子喻終於感到日頭火辣,手臂火燒火燎,暗歎一聲後趕緊大步流星,一路小跑。
路上,記起處對象時柳菊有過介紹,那位大嬸的老公是柳德喜沒出五服的堂弟,從柳菊那論,得管人家叫二叔,不過,兩家雖然住前後院,但關係一般。
從後門進院,發現屋後的菜地種着大蔥,韭菜,綠油油的長勢喜人。
“吃飯呢嬸。”進屋後正趕上人家兩口子坐炕上吃飯,王子喻笑呵呵的打招呼,眼見那位柳二叔擡頭看過來,趕緊禮貌的的叫了一聲柳叔。
“誒,小黃,你咋來了?”那位柳嬸見到王子喻有些驚訝,神情怔然的看着他,柳二叔怕陡惹誤會,連忙摞下筷子,站起來笑着說道:“別多想哈,她不是那意思,還沒吃飯吧,來,一起吃點。”
柳二叔消瘦的面容上掛着親和的笑容,熱情的招呼他坐下吃飯。
"不用了柳叔,你們吃吧,不好意思打擾你們吃飯了。”王子喻掃了一眼飯桌上的土豆拌茄子,嚥了口唾沫,還真有點餓了,但頭次來哪好意思。
“沒事不打擾,我們也差不多吃完了,別站着了快請坐,我去給你泡杯茶水。”柳嬸回過神來,一邊滿面笑容的招呼,一邊麻溜的下地泡茶,而柳叔則收拾飯桌。
“嬸不用麻煩了。”
“那哪行啊,好不容易來一回。”柳嬸麻利的泡好茶水,笑着放到王子喻身前,“小黃,你過來是有事吧。”
“嬸兒,之前你說看到王凱在柳菊家大門外徘徊,是因爲啥呀,我過來就是想了解一下情況。”王子喻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浮葉,呷了一口,感覺水溫正好,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他是真渴了。
“你是問對人了,說起這事沒人比我更清楚,王凱跟柳菊……”
“咳-咳-咳!”
說起八卦,柳嬸頓時意氣風發,滔滔不絕,哪知剛起個頭,柳二叔捂嘴一勁咳嗽。
王子喻心中明瞭,人家關係再僵也是本家,不願在背後說三道四,隨即笑道:“叔嬸,你們放心,法不傳六耳,絕不外傳,而且這是工作需要,還請你們配合工作,要是破了案子,相信柳菊也會感謝你們。”
“別理他!”柳二叔面色赧然不再吭聲,大嬸白了自家爺們一眼,“是這麼回事,王凱跟柳菊處過一段,倆人也沒處幾天就黃了,聽說是因爲柳菊對你一直念念不忘,人家王凱就不幹了,就這麼黃了。”
王子喻一聽說倆人黃了,不知爲何,心底竟有一絲莫名欣喜。
“既然是王凱主動分手,那他還過來幹啥?”王子喻納悶的看着柳嬸。
“要錢唄!聽說柳老扣收了人家王凱2000塊錢介紹費呢。”大嬸哼了一聲,神色甚是不屑。
“介紹費?啥介紹費?”王子喻一時沒聽明白。
“這柳老扣可會作妖了,他給自家閨女當介紹人,然後收錢不退,按理說倆孩子親事都黃了,就該把介紹費退給人家,可他非但不退還振振有詞,說什麼只管介紹,不管結果。”說到這兒,柳嬸撇了撇嘴,“你說這不是耍無賴嗎,哪有這種人啊,那人家王凱能幹嗎,左次三番已經來好幾趟了,前幾天王凱過來要錢,都吵翻天了,最後差點打起來。”
2000?
咱家8000都打了水漂。
這柳德喜純屬貔貅,只進不出,想讓他把錢吐出來,難於上青天。
不過,王凱的做案動機有了,不是因愛生恨,而是因財結怨,報復傷人!
想到這兒,王子喻心下一喜,迫不及待的問道:“嬸,王凱家在哪啊?我想過去找他了解一下情況。”
“瞭解情況?你不會是懷疑王凱吧?”柳嬸嘀咕一句,瞪眼看着他,一副八婆的樣子。
“對,現在看來他確實有嫌疑,很可能是報復傷人!”告訴她也無妨,王子喻笑着解釋。
柳嬸點點頭,一副瞭然的樣子,把他拉到院子裡,指着西邊一座新蓋的平房向他介紹,“看見沒,那座新蓋的房子,道西第四家,就是王凱家。”
“謝了嬸,我過去了啊,走了柳叔。”
“誒,有空來啊。”
王子喻告別柳叔柳嬸,滿懷信心的踏上征程。
當然,王凱家並不遠,大概百八十米,走路三四分鐘就到了。
大門開着,徑直進院。
新蓋的四間平房,院子裡雜物較多,沙子,水泥,磚頭瓦塊,一堆一摞的顯得凌亂不堪。
“黃三?你嘎哈來了?”走到院子中間,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從屋裡走出來,身着藍色短袖,杏色七分褲,趿拉着拖鞋。
這位風雲學長也是一個帥哥,濃眉大眼,一頭短髮略顯成熟,臉上帶着矜持的微笑,眉宇間帶着一絲疑惑,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上下審視着王子喻,流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敵意。
透過明淨的窗戶可以看到火炕上放着飯桌,王凱爸媽正扒着窗臺往外瞅,王子喻禮貌的衝他們揮下手,隨後收回目光看向王凱,笑着說道:“凱哥,我來看看你,好久不見了,挺好的吧。”
“啊,挺好的,不過可沒你混的好,聽說你都去派出所上班了,真行啊!”王凱看着王子喻身上的制服,多少有些羨慕,“你過來是有事吧?”
“是有點事。”
“啥事進屋說吧,外邊挺熱的。”王凱很敷衍的客氣一下。
“不用,就在這說吧。”王子喻知道人家吃飯呢,也不想打擾,往前走了幾步,來到院牆邊杏樹的樹蔭下,王凱只好跟過來。
看着身後的王凱,忽然發現他走路時右腳有點踮腳,心下一動,“凱哥,你腳咋地了。”
“別提了,搬磚頭砸的,都快半個月了,還沒好呢。”說起這個,王凱有些懊惱。
“哦。”王子喻心裡合計,跛腳終於對上了,然後不動聲色的問道:“凱哥你穿多少碼的鞋啊?”鷹隼般的眼神緊緊盯着王凱。
“42的,你問這個幹啥。”王凱來到近前,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42碼?
嘿,這回不但跛腳對上了,連鞋碼都對上了!
天吶,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終於可以交差了!
一時間激動的難以復加,一個沒忍住,竟然咧嘴傻樂。
“有事說事,沒事我就回去了,還等着吃飯呢?”王凱眉頭一皺,感覺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笑啥。
“不好意思,我問下昨天你是不是去柳德喜家了?”王子喻平復一下激動的心情,笑吟吟的問道。
快說沒去!
別猶豫!快說沒去!
王子喻一邊盯着他,一邊在心底呼喊,只要他不承認,說明兇手就是他,要不然不能撒謊。
哪知王凱面不改色,淡淡的迴應道:“昨天老柳家跟老張家因爲豬羔子打架,你說我能不去看熱鬧啊,咋的,這事你們派出所也管啊?”說到最後,語氣頗有些不耐煩。
“哦,你找我就是爲這事?你是不是還喜歡柳菊?你怕她喜歡上我?”王凱自以知道了王子喻的來意,隨後自嘲的笑了笑,眼神閃過一抹哀傷,拍着他的肩膀,“你不用擔心了,我倆早黃了,或者連處都沒處過!是你的肯定跑不了,誰也搶不去!”
王凱究竟是不是兇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