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這個事對王子喻來說可有可無,影響不大,畢竟他跟所謂的未婚妻素未謀面,也沒感情,但是對黃老實夫妻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有若狂風暴雨般擊打着他們的心靈,兩人一下就愣住了,一臉驚訝之色。
一股火氣從心底升騰而起,不經意間在二人的眼神中飄過,他們很有默契的對望一眼,柳德喜真是個大事媽,這是又想出什麼妖娥子啊!
“親家別介啊,這事兒怨我了行不,俺家三兒出事以後我們太着急了,所以就忘記通知你們了,絕對沒有不尊重你們的意思,你看,咱們倆家也處這麼長時間了,我們是啥樣人你還不知道嗎,別因爲這點小事就退婚啊,是不是。”老爸一見柳德喜要走着急了,連忙攔在他身前,一臉焦急的說道。
“是啊親家,你瞅瞅你咋這樣呢,怎麼像小孩兒似的,說退婚就退婚呢,那終身大事可不是過家家呢,倆孩子五一結婚的事,十里八村的誰不知道啊,是不是,你現在退婚,你面子上能好看嗎。”老媽拽着柳德喜的胳膊,不讓他走,跟老爸一左一右把柳德喜夾在中間。
“咋個意思,你們倆是想囚禁我是不?”柳德喜冷着一張臉看着身前的老爸,又掃了一眼身旁的老媽,不耐煩的說道:“我說你們倆是不是聽不懂中國話?退婚就是退婚,這事兒我也不嫌磕磣,離婚都是常有的事,更何況還沒結婚呢,咱啥也別說了,好吧。”
之後,他皺着眉頭甩了甩胳膊,掙脫開老媽又繞過老爸,邁開大步往外走,那態度是相當堅絕,一點情面也不留。
孩子五一結婚的事村裡人早就知道了,前幾天還有人跟自己開玩笑,說結婚時要多碰幾杯什麼的,這柳德喜也不知道怎麼了,非要退婚,這要是真退了婚,還不得讓人家笑話死啊!到時候自己這張老臉往哪擱啊!以後還怎麼做人吶!在村裡還能擡起頭來嗎?老三要是再經打擊舊病復發,可怎麼辦吶!
一想到這些,老爸立馬衝上去再次攔住了柳德喜,可憐巴巴的懇求道:“親家啊,倆孩子結婚的事全村都通知了,你現在退婚的話,讓我們老黃家的臉往哪擱啊,大哥也是要臉的人,我求你了,別退婚行不行,有啥要求你儘管提,只要我們能辦到,全力滿足你,好不好。”
“嘁!你說的倒好聽,就你家現在這樣,窮的叮噹響,小偷來你家都能留下200塊錢,還拿啥滿足呀,行了,你就別說這沒用的了,有這功夫你還是想想怎麼還饑荒吧,我也不跟這兒浪費時間了,快點讓開!”
柳德喜神色中滿是鄙視,撇着的嘴角噙着一絲冷笑,他心裡講話,沒看出來,黃老實這傢伙臉還挺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已家啥樣,都窮成這樣了還想娶媳婦,簡直是白日做夢。
“啪!啪!”
突然間,老爸狠狠的打了自己兩耳光,嘴角滲出血跡卻全然不顧,低三下四的哀求道:“親家,我錯了中不,這事兒都怪我不好,沒有及時通知你們家,不過還是希望你能看在孩子們的份上,給我們一次機會,好不,大哥求你了。”
嗯?這傢伙難道以爲打幾個耳光就能了事嗎,真可笑,真是傻不了拉嘰的二貨,還真不愧叫黃老實啊!
柳德喜微微搖頭,他非但沒有同情,反倒是興災樂禍的笑了,然後擡起右手指點着破敗的後牆,揚着下巴譏諷道:“你瞅瞅這都啥樣了,啊?黃老實啊黃老實,不是我說你,咱做人能不能有點自知之明?你說你家都窮成這樣了,就你家這破房子還想娶媳婦?你做什麼春秋大夢呢你?現在誰家娶媳婦兒不要大房子啊,就算沒房子也得有錢吧,可你家有嗎?不但沒有不說還欠了一屁股的饑荒,你自己說,誰家閨女會往你家這大火坑裡跳啊?除非……她眼瞎了。”
說到最後,柳德喜歪着腦袋,眼睛瞪得溜圓直直的盯着老爸,大斥斥的攤開雙手,唾沫星子都噴到老爸臉上了,卻絲毫不在意,而且還像是受了多大委曲似的,表情無奈的嘆了口氣,又繼續損答,“老黃,你就說我說的對不對?你也別嫌我說話難聽,都是大實話,這家裡要是沒錢的話,那孩子頂事也行啊,可你自己瞅瞅。”
他一邊說一邊指點着王子喻,連連搖頭,眼神中流露出來的全是鄙視之意,一副瞧不起的樣子,“嘖嘖,你自己看看,就你們家這個小黑胖子,要學歷沒學歷,要個頭沒個頭,要本事還沒本事,那是要啥沒啥,黑不溜秋的扔煤堆裡都找不着的玩意,還想娶媳婦?別做夢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事你們家就別想了,說啥都不好使,就是退婚了!”
孃的,還小黑胖子,你以爲我是郭德鋼吶,說話真氣人!王子喻聽的心火上升,面露怒容,真想抽他大嘴巴。
柳德喜的這些話像刀子一樣,一下一下的紮在黃老實的心口, 他木然的鬆開雙手,表情痛苦的抱着腦袋蹲下來,聲音低沉而又吵啞,“唉……既然你執意如此,那就退吧,咱家的條件確實今非昔比,不能讓孩子跟着受苦。”
黃老實擡頭看了眼王子喻,帶着一絲哭腔顫聲道:“三兒啊你別難過,都是爹不好,爹對不起你,都怪我這個當爹的沒用啊,沒能力,唉……”
“噯,這就對了嗎,咱人窮志不窮,咱雖然窮可也是有尊嚴的,老爺們就應該要點臉,不過你家的條件實在是太差了,要不要臉也無所謂,反正這臉啊早就丟光了,是不是啊,哈哈哈……”柳德喜一邊笑嘻嘻的整理褶皺的衣服,一邊趾高氣揚的教育起了老爸,神色中透出一種幸災樂禍表情。
太氣人了!
王子喻眼裡直冒火,恨不得衝上去使勁踹他兩腳出出氣,但不管咋說人家畢竟還是長輩,還是前岳父,自己衝上去打人也不合適,所以強忍着沒動,一直冷眼旁觀。
這柳德喜說的啥話啊,這不是埋汰人嗎,也太瞧不起人了!不生氣不生氣,氣大傷身,必竟兒子的婚事掌握在人家手裡,他願意說就讓他說去,只要不退婚就好。
老媽也挺憋氣的,一邊自我調解一邊觀察王子喻的反應,一見他怒氣沖天的樣子,心裡又開始泛起了合計,兒子跟柳菊那孩子的感情很好,這要是硬給他倆分開,就怕兒子受不了,這腦袋纔剛好感情上又受打擊,兒子會不會受不了刺激,舊傷復發啊?
“撲通!”
想到這兒,老媽咬着嘴脣一下跪在柳德喜身前,抓着他的褲腿,哀求道:“親家,求求你別退婚,不看僧面看佛面,倆孩子的感情非常好,你能不能站在孩子的角度爲他們考慮考慮,你就行行好,別退婚了中不。”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看的出來她很着急,很難過,畢竟關係到兒子的終身大事,眼看着婚事要黃,心情可想而知。
“哎呀,媽,你怎麼還跪下了呢,多大點事兒啊,快起來!退就退了唄,有啥了不起的,女人有的是,也不差她家一個,快起來吧!”
王子喻看的直揪心,內心既感動又心疼,老爸老媽都這麼大歲數了,爲了兒子竟然連尊嚴都不要了,可見老媽有多疼愛自己,眼角也溼潤了,連忙從炕上蹦下來去拽老媽,但老媽卻無動於衷。
柳德喜被老媽的動作嚇了一跳,愣了幾秒鐘,之後笑嘻嘻的打量老媽梨花帶雨的面容,還有那風姿綽約的身材,而後賤賤的一笑,說道:“桂花呀,你看你這是說的哪裡話,我這不也是爲了孩子好嗎,快起來吧地上涼,再把你冰着,呵呵。”說話間,柳德喜竟然伸手去擦老媽下巴上的淚珠,老媽下意識的往後一閃,剛好避開了他的鹹豬手,神情錯愕的看着他,有點懵。
柳德喜訕訕一笑,尷尬的收回手,眼珠一轉又舔着臉說道:“呵呵,桂花,這麼多年了你一點也沒變,還是那麼好看,至於兩孩子的婚事嗎,桂花,要是你能陪陪我的話,婚事啥的都好說,呵呵。”他一邊說一邊色迷迷的盯着老媽的胸,說完後竟然去抓老媽的手。
王子喻眼見這老傢伙越說越沒譜,越說越下流,肺都要氣炸了,一下子扒拉開柳德喜的臭手,惡狠狠的指着他的鼻子罵道:“不要臉的老東西!快點滾!慢一點我就削你,不就是退婚嗎,磨嘰什麼呀,以後就是跪着求我,我也不要,哼!”然後把老爸老媽拉起來,扶着他們坐到火炕上。
柳德喜被王子喻那凶神惡剎似的模樣嚇到了,囁囁的沒敢吱聲,灰溜溜的跑了,一直跑到大門口才敢停下,回頭恨恨的罵道:“你個小兔崽子,也不瞅瞅你那損色,愣眉愣眼的熊樣,長的跟非洲小黑人似的,誰能看上你?半拉眼都看不上你,還想找媳婦,你他媽的做夢去吧!”
他冷着臉站在黃家大門口,恨恨的罵了幾句後這才解氣的離去。
老爸老媽坐在炕沿上,都低着頭誰也不說話,神情沮喪,情緒特別低落。
定好的婚事說黃就黃了,擱誰身上誰不着急啊,誰不上火啊,尤其是咱家現在是這種情況,簡直是火上澆油,雪上加霜,這柳德喜真是太缺德了!
王子喻一邊恨恨的想着,一邊安慰道:“爸,媽,你們別傷心,爲這點事兒真的不值得,我今年才20歲還小呢,也不着急結婚,過兩年再說唄,沒準以後啊還能找個更好的媳婦呢,你們就別擔心我了,好不好,這事兒我根本沒放在心上,更不會着急上火,就柳德喜這樣的老丈人不要也罷,指不定以後怎麼作呢,是吧,反正我覺得單身挺好,再說了我這麼帥還愁找不到對象嗎,是不是。”說完後還調皮的抿着嘴脣揚着下巴,抱着膀子擺出一個自認爲帥氣的POSS來。
黃老實夫妻終於被他可愛的樣子俘虜了,面上現出一絲笑容,老媽也不再沉默,“老頭子,兒子說的對,柳德喜勢力眼,這樣的親家不要也罷,他這人品質有問題靠不住,跟這樣的人結親家也不安心,還好沒跟他們家結親,這要是結了親,沒準以後還得作妖呢,誰受得了啊,是不是。”
老伴兒和兒子的勸說終於起了作用,黃老實低落的情緒好了很多,“算了,黃了就黃了,就像兒子說的,以後啊咱找個更好的回來,看把他牛的那樣,好像我兒子娶不上媳婦似的。”說到這兒他擡頭看了下王子喻,然後接着說道:“雖然現在咱家要啥沒啥,但以後也說不準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老話說的好,破家值萬貫,再不濟我還有兒子呢,我相信我兒子將來一定會有出息的,以後一定能過上好日子。”
家裡氣氛又恢復如初,老爸小心翼翼的收好那二千塊錢,“三兒沒事了,這可是大好事,咱們應該把大夥兒叫到家裡來慶祝一下,你看中不。”
老爸這個提議,老媽和王子喻自然是沒有意見,家庭聚會即將拉開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