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很明顯,這塊迎接點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因爲整個草地就只有一兩畝地大小,不見一棵樹木,這樣的情況在這萬山叢林裡很難尋覓到的。
當然,這種幾乎是平行線的無阻擋物之地,也是狙擊手狙擊目標最理想的地方。
當直升機緩緩地降落在草地中央,機上的機槍手立即就開始警戒,而張海明與黑鷹也迅速來到了直升機前。
就在此時,所有人都不願意見到的場面發生了。
“嘣!”
張海明剛要衝進機艙,一聲槍響,一發子彈閃電般地從他腦袋上飄過,狠狠地打在了機身上,彈起點點星火,嚇得張海明立即加快腳步,一步就登到了機艙裡。
同時,進了機艙的張海明心裡閃過一個念頭,壞了,那個神秘的狙擊手肯定跟過來了。
念及至此,張海明下意識地轉身就要去拉還在機艙外面的黑鷹。
“嗒!嗒!嗒!嗒!……”
機槍手見周圍埋伏有狙擊手,立即就朝着他開槍的大致方向進行瘋狂的掃‘射’,以便掩護正要上來的黑鷹。
“嘣!”
張海明伸手去拉黑鷹,黑鷹也知道形勢危急。他的一隻腳已經踏進艙‘門’,另一隻腳剛剛離地,右手與張海明伸過來的右手只有一釐米的距離。
然而——
沒人能想到,這一釐米的距離就成了永遠無法逾越的生死距離。
槍聲響起,一發子彈從後面閃耀般地擊中了他的右肩膀。也許是‘精’力過於集中,此時此刻,機身那巨大的轟鳴聲在張海明的耳中居然沒了一丁點聲響,機槍手所‘射’出的子彈在他的眼角中也只是連續閃現出火‘花’而不見一點聲響,反倒是子彈刺破黑鷹右肩膀時的輕微聲響,居然在他的耳朵裡是如此的刺耳。
黑鷹身體猛地吃痛,身子立即向右邊倒去,不過黑鷹知道現在形勢非常危急,所以他仍然咬牙努力地想平穩住身體,可惜,他的右手已經完全使不上勁了,他下意識地伸出左手,想去抓張海明的右手。
同一時間,張海明幾乎是撲向黑鷹,想抱住他,可惜……
“嘣!”
“啊!”
又是一聲如此清晰的沉悶聲響起,又是一聲子彈刺破‘肉’體的聲音在張海明腦海裡回‘蕩’。
如果說剛纔右臂受傷,黑鷹還能硬氣地咬牙‘挺’住不叫出聲來,現在,黑鷹已經無法忍受這種燒烤般的劇痛了,他忍不住地大叫了一聲,然後,身體向張海明倒去。
與此同時,張海明也正抱住他,兩人頓時相撞在一起。
“起飛,快起飛!你他孃的還看個屁,快飛,快飛啊!”
然而還是來不及了。
“嘣!”
“啊!”
最致命的那發子彈來了,它準確無比地擊中了黑鷹小腦下面不到兩釐米的脊樑骨處,黑鷹的吼聲戛然而止,取代的是滿嘴的血液大口大口地噴出。
張海明正要反身用自己的身體去保護黑鷹,可他看到的卻是黑鷹那痛苦的眼神與不甘的神情。
張海明已經完全明白了敵人的戰術,那是可恥甚至是****的‘射’殺。敵人原本的‘射’殺目標是自己,可當第一槍沒擊中,又見到他已經安全撲進機艙內後,對方迅速調整了角度,把目標改爲黑鷹。
原本他可以一槍就要了黑鷹的‘性’命,但他卻非要連‘射’三槍,第一槍擊中了黑鷹的右肩膀,使黑鷹無法正常登機。第二槍擊中黑鷹的左肩膀,使他雙手都無法用力,只能憑着本能地向前倒去。
第三槍纔是真正的致命一擊!
可以這樣說,人一旦被擊中了小腦袋下方兩釐米的脊樑骨處,由於並不是腦袋或心臟這兩大要害處,所以並不會立即死亡,而是流血而亡。
可這個地方又是神經線的集中處,所以,被擊中者的感覺會比平時增加上百倍的疼痛感,而且還無法動彈半分,只能萬分痛苦地死去,整個過程大概會持續兩分鐘。
說白了,這個地方被打中的話,黑鷹將無能爲力地忍受着劇痛,並隨着血液的流失而慢慢死去,無法救治!
“殺死他!殺死他!”
這不僅僅是張海明嘴裡吼出來的,更是此時此刻他心裡的唯一願望。
見到黑鷹的身體還在痛苦地掙扎,張海明下意識地想用手去捂黑鷹那正大口大口吐血的嘴,卻又不敢捂。
最後,他只能抱住黑鷹的腦袋,想用身體去阻止那血液的流出,右手抱住黑鷹的脖子,卻感受到一個溫熱的小孔。
張海明下意識地一‘摸’,再一看,滿手的鮮血,還有血珠一點一點地從手上滴落。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悲憤之情,輕輕地放下黑鷹,一個箭步就跳到機槍手身邊,猛地一推把機槍手推倒,在直升機快速上升中,對着下面猛烈掃‘射’,用子彈來發泄自己的無邊的憤怒。
然而這樣盲目的掃‘射’根本無法發泄自己的憤怒,張海明失去理智地把固定在機身上的機槍奮力向左一扳,然後就要跳下去找那該死的敵人拼命。
此時此刻,張海明是真的是瘋了,先不說在這種極端不冷靜的情況下進行狙擊能不能幹掉對手,就這十多米的高空,貿然跳下去,不摔死也得殘疾。
幸好這時,身旁的機槍手迅速從後面抱住了他。可張海明心意已定,肩膀聳動一個背摔,差點擺脫了機槍手的束縛。
電光火石之間,機槍手急中生智大喊道:“你快看看你的戰友,他快不行了,快看看啊!”
毫無疑問,張海明心裡最牽掛的就是黑鷹,一聽這話,他猛地一愣,迅速撲向奄奄一息的黑鷹。
“兄弟,兄弟!你‘挺’住,你要‘挺’住啊!你不是說自己有九條命嗎,你剩下八條命呢?我都還沒死,我準你死在我前面,你給老子起來,起來啊!啊!”
看到黑鷹那雙慢慢暗淡的眼神,感受着死神一點一點地把他的靈魂帶走,注視着那一張一合的嘴‘脣’,卻聽不見它發出一絲聲音,張海明是那麼的無助,又是那樣的悲痛。
張海明通紅着雙眼,發出了死神般的怒吼。他捨不得與黑鷹分開,卻又想幫他報仇,他緊緊抱着黑鷹,右手握着狙擊槍,慢慢的移到機艙邊,注視着下面,搜索着目標。
“嘣!”
一無所獲,就在張海明死心而放棄搜索時,又一聲槍響,緊接着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肩膀,張海明手裡的狙擊槍應聲掉落在機艙裡。
然而,他卻無動於衷!
因爲這一刻,他終於看見了敵人真實的面孔,這是兩人幾次較量之後第一次面對面的注視。
當槍聲響起後,草地邊緣處站起一個魁梧的中年男人,正是苦瓜,他滿臉畫着油彩,無法認清面目。
但張海明卻記住了他,永遠地、深深地把刻骨銘心的仇恨記在了心裡,因爲他看了對方的眼神,那是一種鷹一般銳利的眼神,讓人注視一眼後就無法忘記的眼神。
與此同時,苦瓜見到張海明中槍後,雖然知道沒有殺死他,卻很有職業道德的沒有再繼續開槍,而是把手中的狙擊槍高高舉起,拍了拍狙擊槍的槍垛,對着張海明高昂着頭,眼神充滿了淡淡的笑意。
這是在挑釁,是在向張海明示威!
張海明望着苦瓜那得意的笑容,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寒光!
“兄弟,放心地去吧,我一定給你報仇。”張海明收回目光低頭看着懷裡的黑鷹,他的眼神一點點暗淡下去,最終,在他說完最後一句話時,黑鷹‘抽’嚥了一下,眼神完全消失了,痛苦的表情也得以緩解。
見直升機正要遠離此地,張海明依舊抱着黑鷹的屍體,靠在機艙口,注視着下面的敵人。
不知道爲什麼,此時的張海明沒有一點興趣再去拿槍,他甚至有些恨那把平日裡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狙擊槍。他的心態平穩得讓人心寒,眼神中沒有生氣,卻在眼神的最深處有了一絲死氣。
“等一下再走,等一下再走,我想讓我的兄弟看看他最後戰鬥的地方。請等一下再走!好嗎?”張海明注視着下面,突然對身邊一直關切自己的機槍手淡淡地說。
機槍手想了下,很理解地默默點了點頭,然後向機長彙報。
很快,直升機又開了回來,按照軍人送別英雄的方式,在草地上空盤旋了三圈才戀戀不捨的離去。
“我最好的兄弟,黑鷹!一路走好!請在天堂裡等着我的到來。”
張海明在心裡默默地爲黑鷹送別。
當那片草地消失在遠方的地平線上時,張海明“噗!”的一聲,猛地向前噴了口鮮血,身體向後一倒,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