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真的是他?
戴嬋兒如聆天音,真是這個頑劣少年呼喚自己麼?
駐足回首望去,只見黑壓壓的人羣之中,一名束髮少年將身一縱,腳下雲起霧升,竟是騰雲升空!
一衆人等除卻少數圍繞在羅遠公身邊之外,大部分無法近前,只好各站原位,眼巴巴望着天空之中金光閃閃祥雲涌動之中的神人,心生無限嚮往和膜拜之意,一時癡迷其中,渾然不覺身邊有一個少年心思翻轉不停。
張翼軫乍見傾穎現身,又驚又喜,這纔想起先前傾穎爲何急急離去,卻是與傾洛會合一處,同來三元宮恭賀大典。再看傾穎鳳冠天衣,不免心中暗暗讚歎,不成想傾穎這般盛裝裝扮,倒還真象龍宮公主,盡顯華貴之氣。
其後又見戴嬋兒意外出現,少年先是心中一怔,忽然醒悟既然龍宮得知三元宮掌門大典,派傾洛前來賀禮,那無天山自然也不甘落後,斷然不會放過這個既可擡高三元宮讓三元宮心生感激,又可令天下道門心生感念,對神人心存敬畏心生好感的大好時機,如此一來,這天下道門,即便不會在無天山和魔門爭鬥之時鼎力相助,至少也會偏向他們一二。
不過舉手之勞卻換來天下道門歸心,這般便宜生意便是師傅靈空也樂意做得。
這些想法轉瞬即過,張翼軫正愁無法找到戴嬋兒,不料她突然現身於此,如此看來還當真是該他成事。心中竊喜小小計謀成功在望,正謀劃一番之時,忽見戴嬋兒說走就走。張翼軫可是知道戴嬋兒的飛天之術無比迅捷,便是傾穎也有所不及。也正是看中金翅鳥的飛天之術,才讓他心中所想得以成行。眼見戴嬋兒飛天離去,張翼軫心中着急,哪裡顧上衆人在場,當即喊了一聲,然後施展駕雲術,騰空就追。
待到張翼軫駕雲升到半空,周圍一衆人等這才醒悟過來。衆人初見又有一人騰雲駕霧,先是一愣,都沒反應過來究竟何事,難道道門之中又成就了一名地仙?待衆人定睛一看,不由地大吃一驚:哪裡是什麼地仙,那騰雲駕霧之人,竟是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
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
要知凡人修至地仙才可騰雲駕霧,若是天縱之姿,自小便修習道法,精進不停,若有人能在五六十歲修至地仙,就是世所罕見。而初成地仙之人,雖與常人體質大異,但並未徹底脫離肉體凡胎。所以這地仙之人多半道風仙骨,所謂道風仙骨,便是須發皆白,面容清瘦出奇。
自然,成就地仙之後,每五百年容顏便會年輕十歲,是故若是地仙千年修行晉身爲飛仙,大多爲面容爲五十六歲模樣,便如眼前的羅遠公一般。若是地仙終究難成飛仙,在最後的百年之中,便又會如常人一般衰老下去,最終老死。不過成就飛仙之後,脫胎換骨,自可隨意變換容顏。但在地仙境界,以容顏看出修爲高深,大抵八九不離十。
但眼前少年不過十五六歲年紀,卻能駕雲升空,豈非說眼前此人,已然達到可以隨意變幻容貌的飛仙境界?只是這飛仙不比地仙和神人,礙於天規幾乎沒有下凡的可能,那眼前之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衆人猜測間,已經有眼尖之人認出這騰雲駕霧的少年正是在日月乾坤壺中自報家門的三元宮道士張翼軫,這一下衆人頓時震驚當場,以他十五六歲年紀初入道門不久的小小少年,竟能修爲至可以騰雲駕霧的地仙境界,這……怎麼可能?
忽聽“撲通”幾聲,竟有幾人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再加上此來三元宮震驚不斷,竟是當場暈倒在地!
也難怪衆人驚訝萬分,卻不知張翼軫這個異類,道力雖不深厚,修爲更是遠不到地仙境界,卻身具龍息道力,藉以學會駕雲術。心急之下當衆駕雲追趕戴嬋兒,無意間引發了一衆修道之士的驚愕和猜測,卻不是張翼軫所能想到的。
更甚的是,其後當衆人知道真相,竟是引發了道門中人一場史無前例的大爭論,到底是先修爲道力,還是先學會駕雲,最後分化爲兩派。兩派各持己見,道力派認爲道力乃是根本,先修出深厚道力,再學會駕雲不遲。否則衆多修道之士前來修道所求不是長生久視的天道,而只爲求得駕雲飛空的本領,豈非本末倒置。駕雲派則認爲,修道之人應順天而行,既然道門中出現了張翼軫未成地仙先會駕雲的異類,爲何他人不能先學會駕雲,又有何憑證證明先學會駕雲便會影響修爲至長生久視的天道?
儘管兩派爭論不休,無人可說服對方。但自張翼軫之後,道門之中也漸漸形成了共識,飛空並非非要藉助飛劍纔可,若能御劍飛空,便可駕雲飛空。以至於到了後來,御劍之人見到駕雲之人便自慚形穢,感覺腳上踩把飛劍,便和普通人拄根柺杖沒有什麼不同!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再說張翼軫騰雲升空,見戴嬋兒聽他一聲呼喚,當即停身回頭,一雙眼睛閃爍不定,直直盯着他看,不由心想,不知當初戴嬋兒贈他這把金錯刀,是不是真的可以號令金翅鳥答應他的一個要求?
戴嬋兒見張翼軫從容間駕雲前來,心中先是一驚,繼而轉念一想心中明白定是傾穎傳授他駕雲之術,哼,想不到這個普通的山村少年,一步步走來,現在竟也能駕雲升空,當真是進步神速。若是惹惱了我,舉手間便可殺了你,看你還能得意到幾時?
這般一想,張翼軫已經近身到眼前,只見他朗朗一笑,舉止間如行雲流水隨意自然,不知不覺讓人心生親近之意。戴嬋兒剛剛提起的一絲忿恨突然消失於無形,心中猛然一怔,這少年數日不見,竟然又變化許多。一眼望去猶如一道明亮的溪水,讓人無端地心生欣喜平和之意。
“翼軫,你這駕雲之術倒也不錯,定是那傾穎私下傳授給你……你且說說,這般急着攔我去路,所爲何事?”戴嬋兒盯了張翼軫片刻,自覺失態,便急急問道,藉以掩飾臉上的不安之意。
張翼軫一門心思全放在他的計劃之上,哪裡顧得上細看戴嬋兒的臉色,又唯恐傾穎得知之後會阻攔他,忙低低的聲音說道:“戴嬋兒,可否借一步說話?另外,……你可有將我二人談話阻隔開來不讓外人聽到的法術?”
見張翼軫一臉神秘,又遠遠望去見傾穎面露疑惑頻頻朝這邊張望,戴嬋兒忽然心生歡喜,一揮手,一股肉眼可見的清風徐徐升起,猶如水波一般將二人圍在其中。若從外面看去,只見影影綽綽猶如霧裡看花,無法看清裡面的人的行爲舉止。
方纔被張翼軫駕雲騰空震驚當場的一衆人等尚未恢復平靜,又見這個少年竟是不管不顧直接近身到高不可攀的神女面前,也不知說了一句什麼,神女也不顧衆目睽睽,做出了讓所有人都猜測不到的舉動,竟是施展法術將她二人籠罩其中,顯然是要密談要事。
這少年也是恁是狂妄無知,這神女高貴如日月,豈是凡間小子所能一近芳澤麼?
一衆人等雖不服氣,卻還是目瞪口呆,一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也有不少人暗暗咂舌:怪不得三元宮掌門大典竟能驚動神人來賀,這一個三元宮的少年道士便能騰雲駕霧,莫非三元宮中還隱藏有不飛昇天庭的飛仙不成?如此看來,三元宮不愧爲天下三大道觀之一,當真是臥虎藏龍之地!
“翼軫,這風波罩一經施展,除非飛仙,尋常人等法力再高強,也無法穿透我這天地元風的隔絕之力。……你且說說,急急找我究竟何事?”戴嬋兒絲毫不理會什麼神人威嚴,隱隱中,她甚是高興張翼軫越衆而出,駕雲將她攔下。
張翼軫不再遲疑,事情謀劃已久,眼前正是時機,便將心一橫,翻手間拿出金錯刀,說道:“戴嬋兒,先前你贈我金錯刀,說是可以達成我兩個要求。如今我正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可否指派一名神通廣大的金翅鳥,陪我前向祖洲一行?”
戴嬋兒並不知道張翼軫親生父母遠在方丈一事,聽聞此言頓時一愣,問道:“那祖洲遠在東海之上,離此七萬裡之遙,乃是地仙之地,你前往祖洲所爲何事?再者你雖會駕雲但卻不是地仙之體,即便到了祖洲,也無法進入。翼軫,這些你可知曉?”
張翼軫點頭,一臉堅毅,說道:“我自是心中有數。至於我往祖洲所爲何事,恕難奉告。這祖洲在東海之上,時隱時現,若無人引路,也極難尋到。靈動掌門晉身地仙之境,正好有祖洲使者前來接引,正是大好機緣。我的駕雲之術不可持久,且若是尾隨兩大地仙身後,也必難隱藏身形。所以我今日特憑金錯刀提出此事,請戴嬋兒派一名飛天迅捷且能夠隱藏身形不讓兩大地仙發覺的金翅鳥,帶我尾隨靈動掌門前向祖洲,如何?”
戴嬋兒眼睛一轉,心思電閃間主意既定,咯咯一笑,說道:“不過小事一樁,我答應你就是。不知你何時啓程?”
這般容易,張翼軫見戴嬋兒一臉笑意不像假裝,軫想了一想,答道:“恐怕時間緊迫,今日掌門大典禮畢,靈動掌門怕是要和清無、真明二位掌門小聚,如此一來,差不多明日一早便會啓程。戴嬋兒,你且安排好人手,讓他在委羽山下等我。靈動掌門和羅遠公一旦動身,我便下山尋他一起暗中跟隨。對了,你可尋得一位精明能幹之人,莫要誤了我的大事!”
“咯咯,翼軫,你儘管放心就是,我戴嬋兒辦事,定會一應周全。待你明日下山之時,只需用道力催動我先前被你打落的金羽,自會有人現身接應你。……若無他事,我便要回無天山覆命了!”
說着,戴嬋兒揮手間撤去風波罩,二人身形頓時便現身於大庭廣衆之下。
張翼軫卻未留意風波罩已去,施了一禮,說道:“如此,就有勞戴嬋兒了……”
戴嬋兒卻抿嘴一笑,眼波流轉間,說不出的嫵媚芳華,直讓天地爲之失色。她咯咯一笑,聲音清脆響亮,迴盪在三元殿的上空之上:
“翼軫,叫我嬋兒,你我之間莫要顯得疏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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