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愣,空中青天白日,哪裡有半點人影?
隨着羅遠公聲音一落,空中異象頓現。忽見半空之中,先是一陣七彩光華閃動,其後雲起霧升,影影綽綽間現出無數蝦兵蟹將,皆手持兵器,威風凜凜。更有無數盛裝宮女,手舉儀仗幢幡,站立兩旁。雲霧繚繞間,當前一男一女站立。
見那男子,生得俊美無比,衣着華麗,神采飛揚。見那女子,更是豔麗逼人,頭頂鳳冠,身着七寶綵衣,當真豔如九天仙女。
男子當前一步,按住雲頭,拱了一禮,說道:“奉東海龍王傾東之命,傾洛、傾穎特來恭祝三元宮掌門大典!並備有薄禮一份!”
轟……
東海龍王……?人羣頓時一片沸騰,不敢相信眼前的所見所聞!
若是以修爲而論,龍王一族介於地仙之上飛仙之下,即便是東海龍王,只怕也不過和眼前的羅遠公相當。但龍族畢竟是天生神人,生而高貴,是以在凡人心目之中,地位甚至還要高於飛仙。畢竟龍族掌管天下水事,興雲佈雨,令天下凡人也好,修道之士也罷,便覺那高高在上的龍王甚至比天帝更讓人恭敬三分。
所以這傳說中的龍子龍女率領龍宮一衆現身空中,立時引得衆人如遭雷擊,呆立片刻,又轟然一聲亂成一團,紛紛擠向前去要瞧個真切。饒是衆人修道多年,卻無人真正親眼所見真龍現身。如今但見空中祥雲密佈,其上站立的正是世間人人皆知的龍王,哪個不熱血沸騰,都想近前看得更加分明一些!
卻見羅遠公輕輕“哼”了一聲,向前涌動的衆人只覺胸口一悶,立時再也無法前行半步。衆人這才清醒過來,都一臉遺憾地站立原地不動,再也不敢前進分毫。
靈動畢竟身爲此間主人,向前一步,還了一禮說道:“三元宮何德何能,承蒙龍王厚愛!靈動深表謝意!貴客遠道而來,還請下來歇息片刻,以便三元宮略備茶水!”
傾洛雖是態度恭敬,但舉目言談間還是頗爲自傲,對於傾東命他前來三元宮一衆凡人送上厚禮深爲不滿,並不明白父王爲何讓他不遠萬里前來討好這些凡人。不過靈動晉身爲地仙,傾洛倒也不敢過於怠慢,當即淡然一笑,說道:“靈動掌門無須客氣,小龍禮已送到,父王交待不可叨擾,我等這就告退了。”說着,手一揮,身後一衆人等絡繹不絕從空中落下,將禮物擺放在三元殿前。
羅遠公卻是越衆而出,衝傾洛略一點頭,說道:“某當是誰,原來是傾洛世侄!某乃祖洲羅遠公,與東海龍王傾東有些交情!”
傾洛一愣,並未想到此處竟有祖洲之人。祖洲雖在東海之上,但是與東海互不相干,交往不多。這羅遠公是何許人,也未曾聽父王說起。
不過傾洛雖是瞧不起這些凡間的修道之士,卻也並非是愚笨之人,祖洲之上所居皆是地仙以上,也不怠慢,當下施了一禮,說道:“不想在此遇到故人,可喜可賀。好教上仙得知,小侄回去便稟報父王。上仙若是得閒,可隨時到龍宮作客,小侄定當歡迎。”
這幾句話說得還算不失禮數,羅遠公也甚感心慰,正要再客套幾句,忽然心念一動,衝遠處空中呵呵一笑,說道:“靈動道友,你這三元宮面子倒是不小,又有貴客駕臨!還不快快迎接……”
這一遲疑間,靈動也有所察覺,心道這龍宮和無天山雖是貴爲神人,倒也對世間的拉攏之道頗爲拿手,魔門不過剛剛露面,這三元宮的掌門大典竟惹得這些高高在上的神人先後前來恭賀,當真是世俗得很,嘿嘿。
只是遠來是客,畢竟對方身爲神人,當着天下道門駕臨三元宮,這份面子和盛情當真是份量十足!
靈動匆忙向前,剛剛邁出一步,只聽空中鼓樂齊鳴,猶如天籟,緊接着金光閃現,清風徐來,風中芳香四溢。清風一住,空中忽然現出無數金甲神人,個個猶如天神下凡,威武非凡,身着金盔金甲,相貌古拙,當空一站,令人不敢逼視。
金甲神人分列兩旁,中間現出一人,豔若桃花,美不可言,笑意盈盈間風情流露,令人一見之下便心神激盪,幾乎無法自持。
來人正是無天山無喜公主戴嬋兒!
戴嬋兒遠遠看了傾洛和傾穎一眼,也不答話,轉身衝靈動說道:“奉無天王金王之命,戴嬋兒前來恭賀三元宮掌門大典!”
又是神人來賀!
一衆人等都驚駭得幾乎站立不穩!
這傳說中的神人千載難逢,今日卻齊聚一堂,接二連三地現身於三元宮,讓這些前來參禮的天下道門之士不禁驚喜若狂,嘆未曾有。畢竟這些傳說中的神人輕易不在凡人面前現身,而今不但得見龍子龍女,竟連極少在世間露面的金翅鳥也降臨三元宮,怎不讓這些修道多年便連河神、土地神都難得一見的道士幾乎要驚訝得跳將起來,大謝天恩。
更有一些年紀已老再難在道法之上有所進展的老道,見此盛況,不由地涕淚滿面,心中感嘆今日得此際遇,也不枉修道一場,雖死無憾了!
自然,更多人在狂喜之後不禁心中大爲驚訝:這三元宮到底有何本領,不過是一個掌門大典,竟令這些高高在上的神人屈尊前來恭賀,這其中莫非有天大的秘密不成?
莫說衆人,便是清無和真明也是暗暗吃驚不已,心道這靈動不過晉身爲地仙,想那區區一個地仙,龍宮和無天山也不會放在眼裡,卻爲何紛紛派出如此重要人物前來道賀,難道這天下當真要有重大變故?
不提衆人這些雜亂的心思,卻說突然天降神人,靈動施展法術之事也就擱置一邊,又向前和戴嬋兒客套一番,少不得羅遠公又向前說上幾句。不過戴嬋兒對羅遠公似乎並無好感,雖是禮數周到,只是淡淡應對,並無絲毫熱情,隨意說了幾句便閉口不言,惹得羅遠公老大不快,當着衆人之面也不好說些什麼,只好退回一旁,不再言語。
好在衆人在初見神人的驚駭過後,心中還是對成仙一事更爲看重,是以在靈動和傾洛、戴嬋兒等交談之際,被冷落一旁的羅遠公立時便被衆多修道之士圍住,聽他講說道法之上的精要。羅遠公被衆人衆星捧月圍在中心,也頗爲受用,笑容可掬地一一回答衆人的問題,倒也其樂融融。
卻說傾洛一見戴嬋兒現身,不禁嚇了一哆嗦,也顧不上神人威儀,正想偷偷溜到傾穎身後,卻被傾穎拉住,低低的聲音說:“傾洛,那戴嬋兒又不會吃你,怕她作甚?記得你是龍子,在凡人面前,切莫丟了神人威嚴!”
傾洛卻全無剛纔的傲然之氣,低眉順眼地說道:“姐姐,本來此次前來三元宮,我就老大不樂意,不過父王之命不得不從。不成想在此又遇到戴嬋兒這個冤家對頭,你且說說,以父王的老謀深算他怎會猜不到戴嬋兒肯定會來,卻偏偏派我前來,定是故意害我。若不是父王答應有你陪同,打死我也不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傾穎聽了,氣得伸手就要打傾洛,一想眼下還在三元宮上空,下面有數千人之衆,只好作罷,冷着臉,說道:“傾洛,莫怪父王派你前來,他也是一心想要錘鍊你一番,奈何你玩心太重,不思進取。唉,也難怪父王上愁,你何時才能長大擔負重任?”
傾洛卻嬉皮笑臉地笑道:“我上有兄長,中有姐姐,下有弟弟,哪裡論得到我傾洛擔負重任?這四海之大,便是花上一萬年時間日夜遊玩,也難以全部遊覽一遍。姐姐,你說我哪裡有時間去操心龍宮的大小雜事。再說這些瑣事這般煩心,還不如睡覺來得痛快!”
傾穎氣得哭笑不得,這傾洛自小到大便是貪玩成性,不思進取,只知尋歡作樂。雖說父王並未對他寄以厚望,只是父王膝下人丁單薄,大哥傾長,再加上她和傾洛、傾渭以及幼弟傾蜃,總共五個兒女。眼下傾渭身死,傾蜃尚且年幼,傾長平常巡遊東海,處理一應政事,再加上她難得長住東海,是以父王一人處理龍宮諸多事情,也是頗爲辛勞。
這傾洛卻總不長進,父王有心扶他成材也是無奈之舉。只是看來這傾洛還是一如以前,絲毫未有進步,見到戴嬋兒竟是嚇成這般模樣,倒也丟人。
正要再罵上傾洛幾句,卻見那邊戴嬋兒悄然一笑,一閃身,竟是來到她和傾洛近前,眼波流轉間看了傾洛一眼,說道:“傾洛,倒沒想到你長得還算不差,比我意料中還要強上許多!”
傾洛被戴嬋兒指名點姓,只好硬着頭皮,連頭也不敢擡起,答道:“小龍初見無喜公主,也是一時嘆爲天人,風姿絕世。”
戴嬋兒咯咯一笑,心中更是厭惡,臉上卻笑意不減,說道:“先別得意,你以爲我是誇你不成……你這副長相,可惜生在男兒身上,若是身爲女子,倒不失爲一位如花嬌娘!”
“戴嬋兒!你莫要欺人太甚……”傾穎氣得蛾眉緊蹙,便要當場發作。傾洛忙伸手攔住,嘻嘻一笑,說道:“姐姐息怒,嬋兒不過是開個玩笑,當不得真。再說我傾洛也確實生得貌美猶如女子,也不算什麼丟人之事。誰說男兒不能生得貌美如花?”
“哼!”
戴嬋兒忽然臉色大變,心中沒來由地煩躁不安,冷冰冰地說道:“傾洛,嬋兒之名,也是你叫的麼?”
說話間,眼光卻向人羣之中掃去,一心只想看到那個淡然隨意的少年身在何處。只是下方數千人聚集一處,哪裡分辨得出來那一縷青衫!
忽然心中落落寡歡起來,只覺眼前一切再無興趣,便朝靈動說道:“靈動掌門,嬋兒此間事情已了,就此別過!”一回身,卻是想到不遠萬里前來,竟連那人的影子也未曾見到,又想起如今魔門現世,父王嚴令她若無要事不許踏出無天山一步,怕是此後山高水長,便是想要殺他解恨也難以遂心!
戴嬋兒心思婉轉間,腳下清風一卷,便要飛天離去。剛剛身形一動,猛然聽到耳邊傳來一聲輕呼:
“戴嬋兒且留步,張翼軫有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