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翼軫此話一出,傾穎頓時爲之一驚,細想之下,雖說張翼軫所說多少有些強詞奪理之處,卻也並非全無道理。不過一直以來四海多有不同之處,西海無雨也是衆所周知之事,既成事實又無人深思,是以對張翼軫所說一時也難以接受。
正準備再細想其中究竟有何玄機之時,忽見前方海水猛然間翻滾沖天,方圓數十里一片沸騰。不多時海面之上涌出無數水族將士,擋住衆人去路。
當前一人生得面如冠玉,當前一站,當真是氣宇軒昂,天人之姿,令張翼軫一見之下便暗暗讚歎,好一個玉樹臨風的美男子!
此人一見傾穎,立時面露喜色,急步向前拱手說道:“傾穎妹妹,數年不見,如今更是風姿綽約,更令爲兄嘆爲觀之,一見之下便心生愛慕之意!”
呃……張翼軫一聽卻是一愣,此人生得倒也周正,一副上好的皮囊,可惜開口說話卻是有些無端,過於輕佻了。正尋思間,卻見傾穎淡淡一笑,回道:“傾巍哥哥,不要調笑小妹了。我這裡還有病人需要醫治,快帶我前去面見叔父纔是正事。”
傾巍這才注意到張翼軫等人,目光掃過,只在張翼軫身上微一停留,隨即便緊緊盯住畫兒不放,也顧傾穎在旁,張翼軫在側,竟是徑直來到畫兒面前,哈哈一笑,說道:“我一向認爲傾穎妹妹生得不比九天仙女相差分毫,不想今生還真是有幸得見勝過九天仙女之容的女子,敢問這位妹妹芳名?在下傾巍。身爲西海龍宮三太子,這廂有禮了!”
畫兒卻看也未看傾巍,仰着小臉問張翼軫:“主人師兄。要不要畫兒把他綁了,再剝皮抽筋?”
張翼軫也不說話。卻是看向傾穎。傾穎見傾巍如此行徑,臉色微變,呵道:“傾巍,不得無禮。若再不頭前帶路。小心我在叔父面前告你一狀!”
傾巍卻不怕傾穎呵斥,見畫兒一臉仰慕之意看向張翼軫,不由對張翼軫多看了幾眼,然後說道:“這位凡間少年雖說年紀輕輕便是地仙修爲。不過地仙只是地上之仙。若是與天生神人交往多少有些勉強……”
說着轉向傾穎問道,“傾穎妹妹,這少年爲何與你結伴而行?”
傾穎目露柔情,凝視張翼軫少許,才柔聲說道:“並非是翼軫與傾穎結伴而行,而是傾穎相隨翼軫而行。傾巍,來,我爲你介紹張翼軫,中土道門三元宮弟子。也是傾穎心儀之人!”
傾巍見傾穎這位四海水族仰慕的東海公主一提“張翼軫”之名。臉帶桃花,目露醉意。頓時大吃一驚,怎地這位美絕四海的東海公主竟會喜歡上一個凡人,且在衆目睽睽之下大方說出,怎不令深知傾穎高傲性情的傾巍直驚得差點跳將起來,不敢相信此話當真是由傾穎之口說出!
傾巍震驚之下,一時失神呆立片刻,才驚醒過來,不免仔細打量張翼軫之眼。只覺眼前少年一身淡然之氣,生得倒也相貌堂堂,一身修爲剛剛邁入地仙之境,雖非絕佳之姿,但也說得過去。不過若以傾穎眼界,這張翼軫也並非多麼出類拔萃之人,爲何傾穎偏偏喜歡上這個凡間少年,倒令傾巍震驚之餘不免猜測一番,同時對張翼軫心生輕視之意。
又見畫兒緊跟張翼軫左右,寸步不離,傾巍更是心生一絲妒意。只是當着衆人之面不好發作,只好哈哈一笑,假裝與張翼軫客套幾句,然後當前帶路,朝龍宮而去。
西海龍宮雖比不上東海龍宮那般奢華,也是建造得美倫美奐,雍容華貴,盡顯富貴榮華之氣。張翼軫跟隨傾穎來到龍宮正殿之內,剛剛坐穩,便聽到一陣爽朗地笑聲自後殿傳來,緊接着一個身材高大,生得頗爲威猛的老者閃身大殿之內,一見傾穎便哈哈大笑說道:
“好穎兒,可是想煞叔父了。自你長大之後,再難得見叔父一面,怎地今日有空前來看望叔父,莫不是偶然路過罷?”
來者正是西海龍王傾西!
被傾西一語道破玄機,傾穎臉色微微一紅,忙揖了一禮,口中稱道:“侄女傾穎拜見叔父!”
傾西忙伸手扶起傾穎,嘿嘿笑道:“我說穎兒,又被叔父說中了罷!就知道你除非有事才記起叔父,若是無事,哪裡會記得前來西海看望我這個老頭,是也不是?哈哈哈哈,莫怪,莫怪,叔父也是一時想你,隨口開個玩笑罷了。穎兒長大了,自然會有諸多事情。”
說着,傾西目光一掃,看到站立一旁的張翼軫,忽地一愣,“咦”了一聲,然後一臉驚訝之色,奇道:“好一個靈性驚人的凡間少年,敢問少年尊姓大名?”
張翼軫情知傾西身爲西海龍王,又是傾穎長輩,自是不敢託大,忙施禮答道:“不敢!在下張翼軫,拜見西海龍王!”
傾西雖是人長得粗獷,說話直來直去,但心思也是玲瓏剔透,隻眼睛一掃,便看出傾穎眼中的脈脈柔情,頓時心中明瞭,忙打了個哈哈,上前一把挽住張翼軫胳膊,說道:“好說,好說,翼軫,莫要和我客套,我便託大自稱一聲叔父,如何?”
張翼軫被傾西挽住,坦然答道:“既然西海龍王有言,翼軫敢不從命……翼軫拜見叔父!”
傾西一聽,頓時如平白得了巨寶一般,仰天哈哈大笑。笑聲未畢,卻聽傾巍在身後氣呼呼說道:“父王,張翼軫不過是一個凡間少年,雖是地仙修爲,也不過稀鬆平常罷了,哪裡配得上傾穎妹妹?還敢大言不慚地稱呼西海龍王爲叔父,當真是趨炎附勢得很!”
這傾西爲人也頗有意思,聽傾巍如此出言不遜,既不開口訓斥,也不過多解釋,卻是退到一旁,讓張翼軫和傾巍相對而立,一副冷眼旁觀地表情,倒要看看張翼軫如何應對。
張翼軫情知傾巍自認血統高貴,天生神人向來認定雖是他們比不上飛仙和天仙,但在凡間他們一向是高高在上的神人,不論人仙或是地仙都不可冒犯神人權威,是以淡然一笑,衝傾巍微一拱手,問道:“傾巍兄,凡人修練終有成就飛仙之日,天生神人雖是生而高貴,卻再無成就飛仙的可能,終其一生止步於神人境界。那高居天庭的天仙,無所不能地飛仙,哪個不是凡人做地?你敬重飛仙敬畏天仙,應該好生想想,或許在他們成就飛仙和天仙之前,也曾受過如你一般神人的輕視!”
“哈哈哈哈……”卻是傾西撫掌大笑,連連點頭,說道,“妙,答得妙。傾西,你生來便是西海龍宮三太子,又怎知天仙飛仙是如何一步步由凡人修練而行,莫欺少年窮,這般道理你竟不懂?不論眼光還是眼界,你雖虛長几眼,但比起你的傾穎妹妹,卻是差得老遠!”
傾巍自不服氣,上下打量了張翼軫半天,最後說道:“這少年確實也平常得很,雖說年紀輕輕晉身爲地仙之境倒也不錯,不過話說從人仙修到地仙萬人可有百人,若從地仙修至飛仙,萬無其一。是以小小的一名地仙也不足爲奇,有何大驚小怪之處?若是認定他日後必定成就飛仙,眼下只是地仙之時,傾穎妹妹便以身相許,這般賭注也下得忒大了一些!”
傾穎正在開口反駁,卻被傾西微笑搖頭制止,示意傾穎稍安勿躁,且看張翼軫如何應對。
張翼軫心道定是傾巍自小與傾穎感情深重,是以對傾穎傾心於他頗爲不服,又見傾西一臉笑意站立一旁,暗笑這西海龍王倒也有趣得很,他這般做法顯是特意放任他和傾巍衝突交鋒,勝負但憑本領。既如此,讓年輕氣盛的傾巍吃個小虧倒也不算過份。當下主意既定,轉身向傾西施了一禮,說道:“若與傾巍兄爭論一番也無不可,年輕人切磋一下,倒也不會傷了和氣。不過翼軫這位朋友傷重昏迷,還請叔父先行援手救治纔是!”
早在幾人一入龍宮大殿之時,就有侍女擡出軟榻將青丘安置一旁。聽張翼軫提及此事,傾西神秘地一笑,點頭說道:“方纔說話之間,叔父便將龍涎玉晶喂他服下,如今玉晶藥效正在滋養全身,只怕一時半刻還不好施法救治。不過此人雖是受傷頗重,但都是神識之傷,肉體並無大礙,稍一休養便會痊癒。至於神識受損,若得南海一滴珊瑚淚還好醫治,若是不然,一時也只能靠他本人自行慢慢修復!”
聽得青丘並無大礙,張翼軫放下心來,謝過傾西,回身再看傾巍。傾巍仍是一副輕蔑的神情,似乎等得頗不耐煩,開口說道:“張翼軫,若你能將我打敗,我西海雖無南海火珊瑚那般異寶,也有定心神穩神識的西海翡翠液,到時我便大方一些,送你一滴又何妨。若你敗了,以後休要再糾纏傾穎妹妹,速速自行離去便可,如此便宜的好事,你可答應?”
傾穎不解傾西之意,悄聲說道:“叔父,雖說翼軫下手自知輕重,但傾巍絕非翼軫對手,你又何必非要讓傾巍出醜不可?”
傾西微微點頭,卻是悄然一笑,說道:“叔父心中有數,穎兒莫急,且耐心看一場好戲。放心,叔父不會害你的如意情郎,倒還有意借他之手,救傾巍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