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什麼?你說什麼?”科斯嘉的話把我嚇了一跳,在我的記憶裡,斯大林格勒方面軍和友軍的會師,可不是今天,也不是和頓河方面軍,而是和西南方面軍的部隊會師。我深怕自己的聽錯了,所以又讓他有把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你剛纔說的是什麼,我沒有聽清楚,請你再說一遍!”
科斯嘉中校以爲我真的沒聽清楚,便提高嗓門把剛纔的內容重複了一遍。因爲他的聲音很響亮,站在一旁的基裡洛夫和班臺萊耶夫也聽到了。
“奧夏寧娜同志,”基裡洛夫走過來大聲地問道,由於激動,他說話的聲音都有點微微顫抖,“科斯嘉中校報告,說他們和友軍會師了?……是真的嗎?”
“政委同志,我想應該是真的。”對着基裡洛夫說完這句話以後,我又衝着送話器大聲地問道:“科斯嘉中校,請你把事情說得再詳細點。你們是在什麼地方,和哪支部隊會師了,雙方參與會師的指戰員都有誰?”
聽我這麼一說,科斯嘉中校才發現自己高興得有些過頭了,居然只說了和友軍會師,居然沒說清楚是友軍的哪支部隊會師,連忙補充說:“15師長同志,請您聽我解釋。我團的部隊在即將奪取了高地的時候,從高地的北側忽然傳來了激烈的槍炮聲。我當時還挺納悶的,連忙問副團長伐托拉克少校:少校,是你派部隊迂迴到德軍高地的後面去了嗎?
伐托拉克搖搖頭,非常乾脆地回答說:‘沒有。團長同志。從戰鬥開始。我就一直待在您的身邊。一直沒離開過。’
我接着又問:‘那高地後面傳來的槍炮聲是怎麼回事?’
伐托拉克少校想了想,試探地說:‘會不會是被頓河方面軍擊潰的德軍部隊,潰退到這裡和他們自己人發生了誤會。’
對於他的這種猜測,我想了一會兒後,搖搖頭說:‘少校同志,這是不可能的。現在是白天,高地上的德軍絕對不會把自己的部隊,錯當成我軍部隊的。’說到這裡。我也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會不會是我們留在後方的游擊隊在攻擊高地?’
伐托拉克少校立即就否定了我的猜測,並說明了自己的看法:‘游擊隊?這絕對不可能。假如他們真的具備了攻堅德軍堅固陣地的能力,上次我們師北上時,他們就不會不露面了。’
我聽他這麼說,就更加納悶了,心說攻擊的德軍北面高地的部隊,不會是謝傑里科夫中校派來支援我們的部隊吧,不過他爲什麼事先不和我打一個招呼。……”
科斯嘉在講述會師經過時,雖然顯得有些囉嗦。但爲了搞清來龍去脈,我沒有打斷他。而是靜靜地聽着他的講述。
“……當時正好三營長戈都諾夫少校進來彙報工作,我便靈機一動,將這個任務交給了他,命令他去搞清楚在德軍高地另一側發起攻擊的是哪支部隊。戈都諾夫營長離開後,我和副團長伐托拉克少校走出了指揮所,在戰壕裡觀察爭奪高地的戰鬥。
此時,一營、二營的部隊已分別佔領了左右的兩個山頭,而三營的部隊正在向山頂的主陣地發起最後的攻擊。就在這時,山頂的陣地上騰起了一團團的火光和硝煙,似乎正在進行着激烈的戰鬥。
旁邊的伐托拉克少校忽然碰了碰我的胳膊,興奮地對我說:‘團長同志,您說會不會是頓河方面軍的部隊啊?’
我聽他這麼說,連忙舉起望遠鏡仔細地觀察山頂的陣地。看了一會兒後,看到戰壕裡真有我軍的鋼盔在晃動,而此刻三營的部隊還沒衝到山頂呢。這麼一來,我就立刻斷定山頂正在和敵人發生戰鬥的,雖然不一定是頓河方面軍的指戰員,但一定是我們的友軍。……”
貼在我耳邊聽了半天的基裡洛夫此時終於忍不住了,一把從我的手裡把送話器搶過去,大聲地衝科斯嘉吼道:“喂,我說中校同志,你都東拉西扯說了半天,也沒說到我們的關心的重點。我現在問你,和你們會師的是哪支部隊,雙方那些指戰員參與了會師?”
基裡洛夫這麼一吼,科斯嘉不敢再囉嗦,趕緊回答說:“報告政委同志,和我們會師的是頓河方面軍第65集團軍的坦克先遣分隊,領隊的中校叫西皮亞金。據他說,第65集團軍的司令員巴托夫將軍爲了迅速地突破德軍的防線,組織了好幾支搭載有步兵的坦克突擊分隊,從幾個地段向德軍的防禦縱深**,以求達到分割包圍德軍的目標。”
基裡洛夫聽到這裡時,忽然向報務員說道:“報務員同志,把你的鉛筆和紙給我。”等拿了鉛筆,便開始記錄,同時大聲地重複着:“我方有……三營長戈都諾夫少校……一營連長羅森貝格上尉……阿迪爾中士,頓河方面軍有中校西皮亞金……顧扎文大尉。全記下了。謝謝您,中校同志。”
基裡洛夫放下手裡的送話器,揚了揚手裡的那張紙,興高采烈地說道:“我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我們和頓河方面軍的部隊會師了!”
班臺萊耶夫聽完基裡洛夫的話以後,立即情緒激動地向我建議說:“師長同志,我認爲應該立即向司令部報告,把這個好消息報告給崔可夫司令員他們。”
崔可夫在聽到會師消息時,所做出的反應比我想象的更加強烈,耳機裡傳出他興奮的吼聲:“什麼,奧夏寧娜同志,你說什麼?你們和頓河方面軍的友軍會師了?這是真的嗎?你確認你沒有和我開玩笑嗎?”
對於崔可夫的這種反應,我非常冷靜地回答他說:“是的,司令員同志。三團的部隊在空捏依以北的高地。和頓河方面軍第65集團軍的先遣部隊會師了。”接着我又拿起基裡洛夫放在桌上的那張紙。將參與會師的雙方指戰員名單唸了一遍。
我念完名單。崔可夫忽然說了一句:“奧夏寧娜,請等一下,軍事委員同志要和你說話。”很快,耳機裡便傳出了古羅夫的聲音:“您好啊,奧夏寧娜同志。我向您表示祝賀,祝賀您的部隊率先和友軍的部隊成功地實現了會師!”說到這裡,他的語氣忽然一變,“據您的報告。和我們會師的,只是友軍的一支小部隊,以你們的力量無法完成對德軍的反包圍,所以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你們可能要面對不甘心失敗的德軍對你們所發起的瘋狂反攻。對於這一點,您要保持清醒的認識。”
我本來心裡一直在嘀咕:三團今天和第65集團軍的先遣部隊會師這事,是不是我在無意中改變了歷史。聽到古羅夫這麼一說,我才知道自己高興得有些太早了,和我們會師的西皮亞金中校的部隊,不過是僥倖從德軍的防禦空隙中穿過來的一支小部隊。他們可以起到牽制德軍的效果,但對整個戰局所起的作用卻非常有限。在會師之後。我們所能做的,就是堅守現在所佔領的區域,確保在友軍的大部隊趕到前,不被德軍再次奪去。
結束和司令部的通話後,我就立即着手佈置各團的防禦。這兩天我們佔領的區域擴大了不少,可現有兵力卻在戰鬥中損失了四分之一,如果不精心部署的話,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就有可能吃大虧。
目前在戈羅季謝城有二團和四團,城市的東面和南面已沒有德軍成建制的部隊存在,所以我放心大膽地將兵力有限的二團分拆成兩部分,分別用於東、南兩個方向的防禦。而兵強馬壯的四團,則以一營守城,二營、三營分別部署在城北和城西方向。
新奪取的空捏依城,因爲城市裡的建築大部分毀於德軍的轟炸,城內無法駐紮太多的兵力,所以我讓謝傑里科夫只在城裡留下一個營,剩下兩個營,一個部署在城市南面的那個隱蔽營地裡,而另外一個則部署在城市的西面,構築一道臨時的防線,作爲保衛城市的第一道屏障。而科斯嘉中校的三團,除了留一個營堅守高地外,剩下的兩個營和西皮亞金中校的部隊則部署在高地的後方。
不過情況要比我想象得好,當天下午德軍只出動了幾支小部隊,向空捏依城發起了反擊。但他們的剛已發起進攻,就遭到了我們空軍的狂轟濫炸,他們的進攻最後在轟炸中土崩瓦解。
第二天,也就是11月22日,直到中午,也沒見到德軍對我師防區發起的進攻。班臺萊耶夫對敵人的這種反常的表現感到很奇怪,他盯着地圖看了半天,最後憋出一句話:“師長同志,敵人爲什麼不向我們進攻了,難道他們不想奪回這兩座丟失的城市嗎?”
我輕笑一聲,輕描淡寫地說道:“我的副師長同志,您以爲德國人不心疼這兩座城市嗎?看到我們奪取了城市,並繳獲了他們庫存的物資,德軍指揮官大概心都在滴血,做夢都想把這兩個城市多回去。可他們現在有心無力,就算想向我們發起反攻,也抽調不出足夠的兵力。”
“奧夏寧娜同志說得對。”基裡洛夫接口說道:“由於我們的三個方面軍同時從不同的方向對德軍發起了反攻,此刻德國人的各防禦地帶都是自顧不暇,哪裡還能抽調出兵力來奪取這樣兩個沒有多大意義的城市。”
“是這樣的嗎?”班臺萊耶夫有些不確定地反問道。
“當然是這樣。”基裡洛夫繼續說道:“從我們所掌握的情報來,這次的反攻發展得很順利,德軍被我們打得狼狽不堪,指揮系統甚至都陷入了混亂。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部隊還怎麼打,還能怎麼打?”
“政委說得對。”等基裡洛夫說完,我也及時地附和他說:“副師長同志,我們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堅守住現有的防區,等待頓河方面軍的主力南下和我們會師,將保盧斯的部隊徹底包圍起來,等待時間再將他們圍殲。”
11月23日上午,在我們防區周圍的德軍部隊依舊沒有進攻的跡象。中午的時候,帶隊出去偵察的特拉夫金中尉回來向我們報告,說德軍正在收縮兵力,構築防禦陣地,似乎打算和我軍打一場持久戰。
對於特拉夫金帶回來的報告,班臺萊耶夫首先發表自己的意見:“師長、政委,根據偵察連帶回來的情報,證明我軍在幾個方向的反攻進展得很順利,否則一向善於打進攻戰的德國人,是絕對不會老老實實地龜縮在一個地區修築防禦工事的。這個情況很重要,需要立即向上級報告。”
而今天剛返回來的阿赫羅梅耶夫又習慣性地和他唱起了反調:“副師長同志,我覺得我們應該再覈實一下這個情況,在沒有搞清德軍的意圖前,貿貿然地將偵察到的敵情上報,萬一有什麼偏差的話,就會影響到司令部的正常決策。”
“參謀長同志,”班臺萊耶夫也毫不客氣地對阿赫羅梅耶夫說道:“我相信特拉夫金中尉,他是一名有着豐富經驗的偵察員,我覺得他彙報的情況一定是真實的……”
兩人之間的爭執,雖然大多是圍繞着工作上展開的,但總是讓我感到心煩,此刻見兩人又要掐起來了,便連忙站起來打圓場:“行了,行了,爲了穩妥起見,我覺得還是同時在幾個方向再派出偵察員,以確認敵人正在收縮兵力構築防禦工事。”
見我站起來發言,兩人都不再爭論,都點點頭,表示同意我的意見。就這樣,剛剛趕回指揮部沒多久的特拉夫金中尉,又帶着一羣偵察員,分散前往各個區域去執行偵察任務。
到下午五點時,特拉夫金中尉和他部下陸續返回,向我彙報的結果依舊是各處的德軍正在收縮兵力,緊張地構築防禦工事,似乎要和我軍打持久戰。
特拉夫金中尉帶回的情報得到證實後,我再次給崔可夫打去電話,向他報告偵察的結果。崔可夫聽後,嗯了兩聲,淡淡地說道:“這個情況我知道了。”正當我以爲他不會再說什麼事情,他忽然又說道:“對了,奧夏寧娜同志,有件事情差點忘記告訴你了。在今天下午16時,克拉夫琴科少將指揮的西南方面軍坦克第4軍與沃爾斯基少將指揮的斯大林格勒方面軍機械化第4軍,在蘇維埃、卡拉奇地區會師,正式形成了對德軍的包圍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