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集團,亞太分部。
辦公室內的氣氛,隨着餘沁近乎質問的話語脫口而出,一下子就凝重到了極點。
盧卡斯一直在看着餘沁的神色,藉此來觀察這一次電話談判的進程。
‘你瘋了嗎’這一句,直接讓他眉頭緊緊擰了起來。
哈斯武裝的雷歐,到底說了一個什麼樣的價格,竟會讓在軍火行當裡摸爬滾打多年的餘沁,失了儀態。
“怎麼回事?”
盧卡斯語氣急切。
餘沁意識到了自己失態,擡起手來,在空氣中壓了壓,示意盧卡斯暫且不要說話。
她對雷歐說道:“雷歐,請你不要開玩笑。”
四百萬美金的報價,是要遠低於上一代領先產品——海馬斯火箭炮的,這絕對是雷歐跟她開的一個玩笑。
——餘沁如是想道。
除此之外,她沒有別的解釋。
她相信,世界上沒有任何軍火供應商,能夠以四百萬的價格,賣出這樣一架遠程箱式火箭炮。
這是絕對無法做到的事!
她很篤定!
豈料,雷歐卻格外認真地說:“餘,在談判上,我一向是秉承着嚴肅認真的態度,尤其是在價格上,我不會開玩笑。”
他做過精密的計算。
林川給出了巨大的優惠,其中包括贈送的火箭彈,培訓、維修等等服務,摺合下來,裸火箭炮的價格,約爲四百萬美金。
如果餘沁不能給出這樣的價格……
那麼,只能說明摩根集團的軍火實力,要比林川差得遠。
更重要的是,林川給予了他們充分的尊重與認可,給出了他從來沒有獲得過的優惠,和這樣的人合作,他和他所在的哈斯武裝,都很舒服。
“所以,你確定是四百萬?”
餘沁緊皺着眉頭,無法想象爲什麼哈斯武裝的雷歐先生,會發癲似的說出這樣一個價格,還說沒有在開玩笑?
“我很確定。”
雷歐給予了很肯定的答覆,言語之中,不緊不慢,像是胸有成竹。
餘沁只覺得呼吸有些困難:“雷歐先生,我想,我們這一次的合作,還有很多坎坷。”
“是的,我認爲,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
雷歐對待這一次談判,給出了一個很中肯的說法。
——冷靜。
一邊開價1000萬,降200萬;一邊只要500百萬,贈送關鍵且必需的服務。
兩邊都很讓他激動、上頭。
所以,他認爲,他需要冷靜。
今晚冷靜冷靜,明天就要跟林先生簽訂合同了。
蕪湖!
嘟——
“餘小姐,再見。”餘沁沒有迴應,雷歐選擇掛斷了電話。
辦公室內。
餘沁沉默不語,臉色是徹底沉了下來。
盧卡斯眉頭仍然緊皺:“餘,談得怎麼樣了?”
餘沁聲音低沉:“他開價四百萬。”
“四百萬,是這一次全部新式武器培訓、維修保養的服務費嗎?”盧卡斯敏銳地察覺到這一個數字不簡單。
這個價格,對於新式武器培訓、維修保養的服務費,確實少了。
最少也要五百萬吧!
餘沁卻搖了搖頭:“不,雷歐他要以四百萬美金的價格,購買一架‘遠程箱式火箭炮’。”
盧卡斯反應與剛纔不久的餘沁一模一樣,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連音量都提高了幾分:“他瘋了嗎?”
偌大的辦公室,空蕩蕩的。
盧卡斯的聲音在其中迴旋,消散。
窗外的夜色已經深了。
夜空深邃,星光黯淡,偶爾傳來一兩聲秋夜裡的蟲鳴,又很快被深夜裡的飛車黨疾馳而過的聲音遮蓋。
寂靜,又嘈雜。
盧卡斯眉頭緊鎖,站起身來,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高大的身影在辦公室的燈光下被拉長。
餘沁的雙手搭在額頭上,手肘則撐着桌面。
然後,她的手指插進了額上的頭髮,在微卷的頭髮裡煩躁地抓了幾下,又抽出來,右手握成拳頭,捶在桌面上,發出一聲‘嘭’的悶響。
餘可可‘死刑轉死緩’被駁回,哈斯武裝的軍火訂單突然談不攏。
一種煩躁的無力感,在她的心上蔓延。
蔓延的速度很快。
在短短一兩分鐘之內,就已經在她的心上,布成天羅地網,讓她有些透不過氣來。
盧卡斯止住腳步,轉過身來:“餘,伱先冷靜一下,這也許是雷歐的談判策略呢?”
餘沁搖了一下頭:“我聽得出來,他真自信,這絕對不是裝的。”
盧卡斯左手抱胸,右手撐在下巴處,思索道:“也就是說,他們真的找到了新的軍火供應商?”
“不排除這個可能!”
餘沁很不願意承認。
但是,現在,這個‘可能’無疑是高概率事件。
“你剛纔也說了,‘洛克希德’‘雷神’‘格魯門’這些公司,不可能給他們供應武器,‘蘇霍伊’‘格魯曼’‘芬梅卡尼卡’的報價會更高,哈斯武裝還有別人可以選擇嗎?”
現在,盧卡斯比餘沁要冷靜得多。
“我不清楚。”
餘沁心中有種挫敗感。
從事軍火交易這麼多年,風風雨雨,大大小小的突發情況,她都經歷過。
目前哈斯武裝的狀況她完全掌握了,所以纔敢以開價1000萬美金/架,拿捏哈斯武裝。
可是!
她沒有想過,她會被雷歐反過來拿捏了。
“餘,你現在必須清楚!”
盧卡斯沉聲道,聲音在辦公室內迴盪,“如果雷歐真的找到了第二家武器供應商,那麼將意味着我們面臨了新的競爭對手!”
也許是盧卡斯的話語產生了一點點影響。
餘沁擡起頭來:“第二家的軍火商……難道這一家供應商,能夠給出400萬的低價?”
盧卡斯短暫地沉默後:“哈斯武裝不着急買我們的武器,就已經說明問題了。”
餘沁往後一靠,整個人癱在了椅子上,眉心緊簇。
她在思考。
——思考到底是哪一環出了問題。
——思考哪裡還有第二家能夠給哈斯武裝提供大量軍火的集團。
但是,這兩個問題,沒有答案。
“去查查雷歐到底去了哪裡。”餘沁又長嘆了一口氣,轉頭對盧卡斯說道。
盧卡斯和她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點了點,馬上安排最專業的工作人員,開始搜索雷歐這些日子裡的所有蹤跡。
從餘沁和雷歐談判的那天開始,到如今,將近十天的時間,對於搜查來說,無疑是一個浩大的工程量。
這一夜。
餘沁睡不着。
盧卡斯也沒辦法睡下。
一方面,要替餘可可物色新的‘買命’的專利。
另一方面,他們在等着搜查結果,也就是雷歐的行蹤。
夜開始褪去了。
天剛矇矇亮,晨光熹微,柔和而微弱的光線映入了辦公室裡,透過窗外看去,正是灰暗交替之際。
一陣秋風,吹進了室內。
簾子飄動,拂過了餘沁的髮絲,初秋清晨的涼意滲進辦公室裡,讓餘沁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泛起雞皮疙瘩。
熬了一夜,她的眼裡,泛着細微的血絲,布在眼眶周圍。
‘嗒嗒嗒’。
皮鞋踩踏地板的聲音,傳進了餘沁的耳朵裡,她擡起眼,是盧卡斯快步走進辦公室,便問道:“有消息了嗎?”
盧卡斯臉色有些古怪,將一沓資料放在餘沁的面前:“我手下的技術人員,也不是吃乾飯的。”
餘沁輕哼了一聲。
隨後,便拿起文件,翻看。
裡面是雷歐一行人在這十天內的行蹤。
“他在東南亞秘密轉了三次機,然後飛往了漢江?”餘沁眉頭皺了起來。
她不理解,雷歐去漢江干嘛。
盧卡斯點了點頭,指着文件說道:“我們的人查到,他以秘密身份飛的漢江,具體地點目前正在排查,到了漢江之後,我們就查不到他的行蹤了。”
“有沒有查到,他爲什麼飛漢江,是約了合作伙伴在漢江會談,嘛?”餘沁的眉峰緊緊聚在一起,透着百般疑惑。
“目前沒有查到具體線索。”
盧卡斯答道。
“現在還在漢江嗎?”餘沁的目光落在文件上,上面顯示,雷歐在飛往漢江之後,就沒有了下文。
盧卡斯沉思片刻:“他進入漢江之後,沒有任何的行動蹤跡了,應該還在漢江。”
餘沁長吸了一口氣。
對於漢江,她和盧卡斯都很熟悉。
尤其是漢江省的安陵市,他們的同夥餘可可還在局子裡呢。
是了,還有那個網文作者。
——林川。
他也在漢江安陵。
嗯哼?
餘沁神色突然一變,想到了一種不太可能的可能。
在‘武器創新設計大賽’裡,林川自詡設計了一款射程遠達600公里的遠程箱式火箭炮,然後,雷歐跑去了漢江?
這兩人,不會碰到了一塊去了吧?
立即!
餘沁又搖了搖頭,把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拋之腦後。
這怎麼可能?!
林川雖然有些本事,但雷歐需要的是武器,林川怎麼可能給得了哈斯武裝想要的呢?
經過了一夜的冷靜,餘沁現在依然恢復了理智,轉變思考方向:“我們一定還忽略了什麼東西,雷歐爲什麼會突然在東南亞轉機,然後跑到漢江去?”
盧卡斯陷入了思考,喃喃道:“的確如此,當時他們纔跟我們進行了初次談判,按理來說應該留在我們這裡。”
“查!”
餘沁立即下了決定,“查他在結束和我們談判之後的那天,去了哪裡。”
盧卡斯點點頭,認可餘沁的決定。
隨即,立刻再次調集專業的技術人員,繼續搜查雷歐的行蹤。
誠如盧卡斯所言。
這些技術人員,雖然面對林川的時候,像個天線寶寶,但是,就現在來說,強得像超人。
僅僅是一個小時之後,就搜查到了結果。
——雷歐在談判結束的第二天,去了一個奇怪的地址,然後纔開始秘密轉機,飛往漢江。
“他去那裡幹嘛?”
盧卡斯很疑惑地說道。
“先去看看再說,帶多點人手,以防萬一。”餘沁頓了頓,“帶上傢伙。”
盧卡斯點點頭。
隨即,兩人快步走出辦公室,坐上了準備好的汽車,前往雷歐去過的地址。
這個地址,距離亞太分部所在地,大約是一個小時的車程。
兩輛MPV在路上疾馳,穿過早高峰的街道,沿着導航,抵達目的地時,已經將近九點了。
這是一片普通的城區,老式建築。
明媚的陽光灑落,在斑駁的外牆鍍上了一層淺金色的外衣,磚瓦之間,偶爾可以看到青苔,街道也有些狹窄,看起來很不起眼。
餘沁、盧卡斯下了車。
前面有一個人員拿着地址,給他們引路。
他們穿過狹窄的街道,踩了幾片青苔,最終走上了一道樓梯。
這一道樓梯,被一扇鐵門封住了去路。
“雷歐他們來的應該就是這裡了。”那名引路人員看向了餘沁和盧卡斯。
盧卡斯作爲領頭,微微頷首,隨後朝身後的人員使了個眼色。
摩根集團是主打黑色產業,他們的人員,自然也不是善茬,身後那名大漢馬上會意了,抄起傢伙,就往這扇鐵門招呼。
‘砰砰砰’。
聲音頓時在樓梯間裡響起,也震得裡面的人一驚一乍的。
浩哥和小猴兩人,以及一羣薯條小說的盜版工作人員,剛上班沒多久,就聽到有人在砸門,頓時皺起了眉頭。
“不會是上次那幫人又來了吧?”
尖嘴猴腮的小猴,苦着臉,對浩哥說道,“我就說要換個地方了!”
浩哥一聽是上次那幫人,雙腿有些打顫:“別自己嚇自己,我都已經申請了起航小說的授權,上次那幫人怎麼可能還會回來?”
砰!
一道破門聲尤其刺耳,嚇得小猴一個哆嗦。
沒一會兒。
一羣人就衝了進來!
爲首的正是盧卡斯和餘沁,他倆並肩而立,盧卡斯的面容冷峻,眼神銳利如鷹,餘沁一襲黑衣,透着冰寒。
他們身後,跟隨着十數名身穿西裝的漢子,個個身材魁梧,面容嚴肅,一看就知道,訓練有素,不是善茬。
室內的工作人員,哪裡見過這種場面,一下子就慌了神,馬上縮在了一旁。
小猴更甚。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已經雙腿發顫,躲在了浩哥的身後。
浩哥看着這一羣來者不善的團伙,嘴角不斷抽搐,心裡被恐怖蔓延,暗暗叫苦。
——我他麼招誰惹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