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追趕,葉觀武越是心驚。
剛纔,他清楚看見,對方至少有一隻手是金屬做成的義體。
在身體缺失一部分的情況下,再進行高速跑動,會因爲重量的不協調感而產生偏移。而這個黑衣人,卻跑的比正常人還要快幾分,不僅如此,他還一邊跑,一邊進行高難度的跑酷動作,比如從垃圾桶上面翻過去,毫無徵兆地滾地一圈,在人羣中壓低身位、來回穿梭,給葉觀武人爲製造追蹤難度。
“嘟嘟————!!嘟————!!”
衝到馬路上,刺耳的喇叭聲撲面而來,明晃晃的車流讓葉觀武多少有些忌憚,不敢再像剛纔那樣全力追擊。
正在上演着公路版的生死時速,黑衣人卻忽然回頭,看了葉觀武一眼。這一眼中,似乎有些許嘲弄之意。
下一刻,他竟然雙足一蹬,整個身體凌空躍起,彷彿要向葉觀武炫耀其身法之高超,貼着一輛汽車引擎蓋翻了過去。眼看這就要撞到車頂時,他又用金屬手掌向下一按,哐的一聲,在車頂印下掌印,再一次凌空轉體。
多虧金屬義體,這種原本做出來必定骨折的動作,都顯得如此行雲流水。
看到他微微曲起的手指,葉觀武心中一凜,迅速矮身。
“嗖————!!”
暗器擦着皮膚飛過,葉觀武感受到一股涼意。
“冰塊?他用的是冰塊?”
一陣齒輪轉動時打斷了他的思路,再一看,黑衣人不知何時,已經將他的左手手套咬了下來。果不其然,和右手一樣,都是金屬義體!
“砰!”
一發鉤繩從變形後的左手中射出,勾中了立交橋。黑衣人站定身形,甚至還朝葉觀武揮揮手,做了個拜拜的手勢,大有嘲諷之意。在車來車往的大馬路上,他卻像是進入無人之境,雙足一點,連動着鉤繩的機械裝置迅速運轉,竟然將他的身體凌空吊起,與一輛堪堪駛來的小汽車擦肩而過。
葉觀武一個側翻滾,閃過朝他衝來的汽車頭。再度起身,看着像熱氣球一樣垂直升高,逐漸難以追趕的黑衣人,不由攥緊了拳頭。
正在此時,烈馬的嘶鳴聲……撞入耳中。
“讓開讓開讓開!”
亞瑟的聲音由遠至近傳來,回頭一看,葉觀武的瞳孔都下意識縮起來了——這貨竟然騎在一匹暗金色的高頭大馬上,飛速朝自己這邊趕來!他的馬術很高明,這可是在大馬路上,而非平地,各種障礙自然少不了,但他居然能操縱馬匹一一躍過。
看到這麼個玩意兒在路上狂奔,大部分人還以爲是自己穿越了,紛紛躲開。一路下來,竟然都沒踩到人。
“嗤————!!”
亞瑟勒緊繮繩,讓這匹高頭大馬來了個急剎車,四條腿橫向飄移,穩穩停在葉觀武面前。
“沒時間解釋了,上馬!”
……
“哐當!”“哐當!”
清脆的馬蹄聲撞入耳中,讓葉觀武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就在幾分鐘前,他目睹了一場光天化日之下的謀殺,兇手甚至都不挑個沒人的時候,直接在人羣中動手。
再仔細想想,這一切都是早有預謀的:他的雙手都是金屬義體,不會留下指紋。選用的兇器是碎冰塊,如果一切順利,擊碎咽喉之後,這塊碎冰也會落到地上,被慌亂奔逃的人羣踩碎。即便它滑到一個不爲人知的角落,等警方趕到時,多半也融化成水了,神秘“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這種獨具特色的彈指功,和莫太封當日展現出來的,簡直如出一轍!
“沒受傷吧?!”亞瑟的聲音混在風裡,他不得不扯着嗓子吼。
“沒有。”葉觀武好奇道,“這匹馬是哪裡來的?”
“我的寶具【西部騎手】,不需要吟唱,吹聲口哨,就會有馬響應我的呼喚。”亞瑟拍了拍正因高速疾馳,而晃動不已的鎏金色馬頭,吹噓道,“怎麼樣,小子,之前騎過馬沒有?這可是大名鼎鼎的土庫曼戰馬啊!”
“能追上嗎?”葉觀武只關心在立交橋上玩真人馬里奧的黑衣人。
“這個……”亞瑟看了一眼垂直距離數十米高的立交橋,如看天書一般,疑惑不解道,“這是戰馬,不是飛馬!話說你們幹嘛在平地上修這種玩意兒兒啊?!”
“嘖,那就沒辦法了。”葉觀武咬了咬牙,發狠道,“給我來瓶酒!”
“你小子……隱秘性規則是被你吃了嗎?”亞瑟不由驚歎道,“直接大馬路上變身?”
“都騎着馬在汽車道上狂飆了,還隱秘個屁啊!”葉觀武難得爆了句粗口,直接伸手道,“來瓶給力點的,度數越高越好。”
……
亞瑟勾起嘴角,從他的東部傳說揹包裡掏出一瓶肯塔基波旁(就是波本酒,多虧了青山老師,現在它的名字更爲人熟知),十分熟練地單手旋開瓶蓋,笑道,“我大概知道,爲什麼會和你分到一組了……”
迎風騎着戰馬,脖子一仰,波本酒幾乎是劈頭蓋臉的澆下來,糊了他一臉。葉觀武近乎貪婪地汲取着甘醇的佳釀,隨着劇烈如鼓聲的心跳,額前一縷發,開始悄然變爲藏藍色。
————
利用鉤鎖迅速攀上立交橋,藉着路燈間的距離,黑衣人在車流上方接連跳躍,輕鬆寫意,彷彿是在玩跳房子一類的遊戲。他對距離和重心有着無比精準的把握,大跳到空中時,他做了個“握拳”的手勢, 右手瞬間起了變化,從金屬的五指當中,變出一隻造型清奇的腕錶。
“這裡是黑鸕鶿,重複,現在進行第三十九次戶外行動報告。目標人物已受到重創,因爲突發干擾,未能確認是否死亡,緊急規避中。本次戶外行動中,出現了未能被【因果測算方程式】預測的變量,值得記錄。在後續的開發中,可以將其列入待考察的……”
……
說到這裡,黑鸕鶿眉頭微微蹙起,如有所感般擡起頭。
葉觀武一個大跳,高高躍過立交橋頂端,朝這邊下墜!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見多識廣的黑鸕鶿聲調都變了,不等他做出反應,葉觀武已經怒吼着撞過來,他只能用兩條金屬義體聊做防禦。饒是如此,這巨大的動量也足以把他撞飛出去,兩人緊緊抱在一起,飛過立交橋,當即砸在一輛倒黴的路過小轎車車頂。
“砰————!!”
宛若朝地面放了一個禮花,巨響聲中,車窗玻璃齊齊震碎,車頂的鐵皮也凹下去一塊。
葉觀武展現出驚人的彈跳力,雙腿一蹬,抱在一起的兩人再度騰空而起,直接翻出立交橋。好巧不巧,這一次下墜的方向,是一片即將被推平拆除,渺無人煙的廢棄區域。
“轟————!!”
短促有力的震響,如膠似漆的兩人摔在一動房屋的殘骸上,撞塌了搖搖欲墜的樓板,終於得以分開。
“沒料到這一手吧?!”
吐掉了嘴裡的泥沙,葉觀武搶先站起來,聲音低沉,眼中迸出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