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愛自由落地34,不是風動(三)
先前的細雪只是序曲,短暫的停息之下後,漫天的鵝毛大雪紛紛揚揚而來,
彷彿電影中爲了強調某個煽情的畫面,突然加進了低沉的大提琴音,催淚的效果一下子達到頂點,
童悅自嘲地撇了下嘴,
這種高檔小區的外面,出租車向來很少,再加上這種天氣,那就少之更少了,走了一站的路,才碰上一輛的士,還是與別人拼的車,
那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不苟言笑,提着行李,講普通話,司機熱心地一路上爲他推薦熟悉的酒店,
他深深地看了童悅一眼,在青臺市公安局門口下的車,
“送我去實中,”童悅對司機說,
家是肯定不能回的,錢燕和童大兵都在醫院,家裡只有彥傑,他們不再是十二歲與十六歲了,桑貝的夜色迷人現在應是最哈的時候,她的落莫在那裡不適合釋放,
其他,只有實中了,
外面已是白茫茫的一片,車開得極慢,司機低咒着這該死的鬼天氣,今年的冬天乍冷得這麼早呢,
童悅沒有心情應和他,
江冰潔走的那一夜,童大兵喝得大醉,躺在牀上放聲嚎哭,她坐在漆黑的客廳裡,一天沒有吃飯,
她很餓,想下樓買些吃的,可是口袋裡沒有錢,只能忍着,
那時,她就想,一定要好好地讀書,以後找一份好工作,即使身邊的人都捨棄了她,她還能給自己買吃的買喝的,有房子住,能洗熱水澡,有乾淨的衣服換,夜晚回家,可以爲自己點一盞明亮的燈,,,,,,
工作還可以暫時轉移自己的痛苦,覺得自己是被尊重的、自己是被需要的,
尊嚴是一個矯情的詞,但在某些時候,有一份自立的工作,就可以成全這份矯情,
“小姐,到了,三十塊,”司機回過頭來,
這價格差不多是平時的雙倍,她沒有質疑,畢竟天氣是這麼寒冷,提價是應該的,遞過人民幣推門下車,
“小姐,你落下東西了,”司機叫道,
她回過頭,俯身從座椅上撿起一張名片,應該是剛纔那位男子的,名片上只有名字和電話號碼,頭銜和地址,啥都沒有,名字起得如這天氣:冷寒,
童悅把名片扔進門口的垃圾筒,
實中的大門已經關閉,她敲敲側門,值班的保安探出頭,哆嗦着給她打開門,“童老師,學生出啥事了,”
她模糊地應了聲,謝過直接去了女生公寓,
希望公寓裡的單人牀不會太窄,可以容她擠個一兩夜,
女生公寓的管理員正在屋子裡團團轉,看到她,非常意外地長舒一口氣,“童老師,你也聽到消息了吧,我剛要給你打電話,”
“呃,”
“你們班的女生剛剛過來說,徐亦佳不知去哪了,到現在還沒回宿舍,我去過洗手間、教室,校園裡的角角落落都找過,就沒見着人,”
“下晚自習時,我還看到她的,”童悅回身看看外面的大雪,心提到了嗓子眼,
“大家都這樣說,人呢,”管理員攤開雙手,
童悅叫來幾位女生,與徐亦佳牀挨牀的女生說,是一起回宿舍的,熄燈前,徐亦佳收到一條短信,然後就出去了,
童悅撥打徐亦佳的手機,關機中,
童悅驚得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她讓女生們回去休息,頂着風雪跑去保安室,
“下晚自習時,那麼多走讀生,誰去注意誰戴的是黃校徽,誰戴的是白校徽,而且天這麼冷,,,,,,”保安心虛地辯白,
“現在先不說這個,找人要緊,”
沒敢驚動徐亦佳的家人,值班的幾個保安全出動了,還有管理員、童悅,幾人分了兩路,實中附近沒有網吧也沒夜店,幾家小吃店也早早關門了,兩站地之外卻是青臺的繁華地段,即使天寒地凍,一樣燈火輝煌、歌舞盡情,
凌晨一點,在一家遊戲室的角落,童悅看到了與一個滿臉痘痘的男生依偎而坐、笑得眉眼生動的徐亦佳,
那一刻,她明白了彥傑曾經摑過自己那一巴掌的心情,不是怨不是恨,而是後怕與擔心,
她也想摑徐亦佳一巴掌,狠狠的,
但她沒有力氣,
徐亦佳膽怯地往男生身後躲,男生到是很勇敢地直視着童悅,最後還是慌亂地低下了眼簾,
男生是徐亦佳原先的同學,承受不住相思,一天大雪跑過來,就爲了看徐亦佳一眼,
也只有這般年紀纔會做出這種瘋狂的行徑,似乎愛情是天底下最最重要的事,
童悅記下了男生的名字,請一個保安送他回校,她領着徐亦佳回實中,路上請管理員對這件事保密,要是傳出去,徐亦佳必然要受處分的,
徐亦佳這時反到凜然起來,“我無所謂,大不了我還回原來的學校,”
童悅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她抿着脣惶恐地別過頭去,
夜終於寧靜了,
“童老師,都這個時點了,你就別回去了,”管理員說道,
童悅輕嘆,這到真給自己找了個留宿的好理由,謝語與徐亦佳擠了一牀,給她騰出一個地方,
聽着淺淺低低的鼾聲,還有小女生的夢囈,好似又回到了讀書的時光,那般無憂無慮,頭一挨着枕,就睡沉了,身子明明又累又乏,神經卻亢奮得很,數了上千只羊,睡神還在遠處逍遙着,
眼睛又脹又澀,閉上了,有淚從眼角滑落,她悄悄地彈去,
也不知有沒有睡着,好象是剛合上眼,耳邊突地聽到輕輕的叩門聲,她嚇得躍坐在牀上,心跳得極猛,一身的冷汗,
女生們睡得都很沉,
敲門聲繼續,還有管理員壓低音量的聲音:“童老師,童老師,,,,,,”
她定了定神,披了大衣下牀,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拉開門,
過道上的頂燈,把門外兩個人的身影拉得又長又遠,
“我,,,,,,”管理員擰着眉,很煩惱不知該怎麼說這件事,也是剛睡上,保安領着個人來敲門,
雪花落滿雙肩,頭髮、眉毛都白了,神色焦急而又不安,
問清童悅就在樓上,他非常禮貌地請她帶他上樓,
她委婉地說:“這是女生宿舍,你在這等着,我去幫你叫童老師,”
“我就站在過道上,不進去的,”他沒聽出她話中的爲難,非常堅持,
女生宿舍,男教師都輕易不得進的,她猶豫了好一會,無奈地領着他上樓,
“麻煩了,”葉少寧沒等她斟酌,也沒給門裡的人發問的機會,突地越過管理員,身子一低,把還沒搞清情況的童悅一下扛上肩頭,轉身下樓,
童悅本能地捂着嘴,把驚呼生生地堵住,世界整個顛倒了,她害怕地緊緊環住他的腰,耳朵恰好貼在他的胸口,
他的心跳也不太從容,呼吸又重又燙,
“天,,,,,,”管理員瞠目結舌,這是演的哪一齣,
謝過保安,跨出實中大門,葉少寧猛地擡起手,“啪,啪,,,,,,”對着肩上的小屁屁,狠狠地拍了幾下,
她沒骨氣地疼出了淚,而且越流越猛,把他的胸襟都濡溼了,
黑色的奔馳尊貴地泊在風雪中,車內暖氣開着,彥傑坐在後座上,淡淡地看着被扔進前座的她,撇了下嘴:“越來越有出息了呀,也會玩離家出走,”
她狼狽地裹緊大衣,拭去淚,象個小女生似的噘起嘴,
爲什麼心會又熱又溼,
葉少寧從另一側上了車,從後座拿過一件羽絨服遞給她,“穿上,”命令的語氣,
“先送你回去,”他對彥傑說,
彥傑挑挑眉,“還怎麼睡,半夜被你叫醒,一天大雪的在外面遊車河,你找家酒吧把我放下,我想去喝杯酒,”
“今夜,真是不好意思了,”葉少寧眼角睨着身邊的人低頭玩着十指,看上去挺安份的,
彥傑聳聳肩,“她這麼不懂事,我做哥哥的也有責任,不好意思的人是我,不過,以後她再玩這一出,就和我無關了,”
葉少寧笑,“以後,她沒這樣的機會了,”
“最好是,”彥傑放鬆地半躺在椅背上,“開車吧,”
車在第五大道酒吧前停下,彥傑揉揉她的頭髮,推門下車,
“今天就不陪你了,改天我給你電話,”葉少寧降下車窗,寒冷的風從外面吹進來,她瑟縮地抱起雙肩,
“我等着,”彥傑揮揮手,頭也不回,
什麼時候,彥傑和他這麼熟了,他們之前都沒碰過面呢,
被他牽下車,仰頭看着風雪中的大樓,真想嘆氣,她走的時候,可是壯士扼腕般的悲壯,這才過了幾個小時,又站在這裡,真是象兩個孩子玩捉迷藏,
樓道內安靜得出奇,一聲清咳都能引起很大的迴響,
電梯上行,電纜聲輕輕,她舔了舔嘴脣,想抽回手,他蹙着眉,反到加重了力度,
門一開,他就把她推進了浴間,花灑的門噴涌而出,然後浴室門“砰”的一聲反手帶上,
她頂着一頭凌亂的短髮,一個人站在鏡子面前脫衣服,鏡子裡的人一臉茫然,卻又隱隱有些期待,
期待,
衝了澡出來,只有臥室裡亮着燈,他背對着她佇立在窗前,英俊的輪廓彷彿是一幅靜默的剪影,頸邊細碎的髮梢,在燈光下,幽幽地泛着深淺不一的光澤,
牆上的掛鐘,此時,時針正正指向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