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帶着定風珠的,散落到山中牆垣之後去。三鬼一組,千萬別太分散了,互爲犄角互相掩護。”
用一塊布遮住口鼻,避免吃了風沙的柯韻集中了一批能征善戰的強悍鬼兵,交代他們帶上了定風珠,立刻前往避風處各地要地,在風沙中站崗把守。
長期跟着蕭石竹征戰,她也學會了多想幾步。想到黃泉女王今日的種種舉動,都是要想方設法弄死蕭石竹的決心來看,柯韻覺得黃泉女王也會冒險,派兵進入風沙中追殺他們。
還是多派出一些哨兵的好。
“副將,再調集幾隊擅於打貼身搏鬥的鬼兵去山腳下的牆垣後防守。”緊接着,柯韻又對身邊的副將下令道:“讓五頭他們先休息,養好精神。等風沙一停歇下來,我們就馬上離開這裡。到時候就得五頭他們多費心了。”。
那副將點頭應聲着,轉身就走。
而柯韻矗立在風沙中,眺望山下來路方向。從她信了蕭石竹的時候開始,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現如今,她和她手下的將士也只能跟着蕭石竹他們一起走了。許久後,並無悔意的柯韻收回目光,又轉頭看向了蕭石竹他們所在的石室那邊,擔憂的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神之子如今怎麼樣了?”。
石室中,國師盈盈止住淚水,又給蕭石竹換了一塊溼毛巾。再加上潤骨丹的功效,蕭石竹的燒退了不少,雙頰遠沒有之前那麼滾燙了。連嘴脣的發紫也有所改善,臉上也恢復了些許血色。只是依舊昏昏沉沉間緊皺眉頭,一臉難受和痛苦,看得令人擔憂又揪心。
國師盈盈耐心的用一把木製小勺子,一點一點的把清水,從蕭石竹微張的脣間送了進去,讓蕭石竹也好潤潤喉。
而欽原他們其他的鬼,都緊盯着尋香,齊聲問到:“什麼意思?”。
他們有如落水之人,見到了救命稻草時一樣,看向尋香的眼中滿溢着期待和緊張。
“如果主公的鬼命被一吸而空,確實是毫無辦法,但如今他的鬼命雖然所剩不多,但不是一無所有,還是有辦法的。”尋香眼中雖然含着淡淡的擔憂,卻不急不慢的說到:“回到了陰曹地府就有個辦法可以恢復他失去的鬼命。”。
她擔憂的不僅僅是蕭石竹,還有他們能不能殺出黃泉去。
如今的黃泉多數地方都是黃泉女王說了算了,他們在黃泉鬼兵的團團重圍下,正是凶多吉少。
“陰曹地府裡有個血池,刺鼻的血腥和殷紅的血水下,蘊含着強大的生命力量,有着無窮無盡的原始元炁。據說古神們都是從中誕生的,而古神一開始塑造陰曹地府的萬物,都是得靠血池的力量才行。”頓了一頓,尋香繼續對其他人說到:“而且六天神鬼宮深處,也有一塊古神親手刻出的石碑,上面都是血池的記載,我剛纔說的那些也是那塊石碑上看來的。”。
“只是......”說到此,尋香忽然停住後欲言又止。
他鬼瞪大雙眼,齊刷刷的注視着她,迫切問到:“只是什麼?”。
“只是石碑的最後,有古神的警告,說是血池雖然蘊含的力量不小,但後世諸鬼如要進入其中攝取獲得力量的鬼必須謹慎小心,一定要考慮清楚。”見他們都迫切的想要知道,尋香也不再欲言又止,但還是有些猶猶豫豫的說到:“因爲血池的力量過於強大,一旦進入其中攝取力量,風險也是和力量成正比的。一不小心,就會被強大的力量撕碎,永不超生。當年酆都大帝本想從中攝取力量,但顧忌石碑上記載的危險,就沒敢在進入血池中攝取力量。不過也只有血池的力量不但能治好主公,而且能讓他脫胎換骨,獲得新生的。”。
“可不是風險很大嗎?這種也算是辦法?”石決明愣了許久後,第一個從地上跳了起來,大聲道:“連酆都大帝都不敢輕易染指的東西,義父豈能因此去冒險?”。
尋香默不作聲,微微垂下頭去:“確實很冒險,但這是我唯一能想得到的辦法了。”。
“我看你就是想要藉此弄死我義父,你這酆都狗居心不良。”蕭石竹的昏迷不醒,和被黃泉女王的偷襲,讓石決明一直理智不足,此時怒火完全爆發的他一個箭步,衝到了尋香面前,俯身下去一把抓住她的衣領把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石決明與尋香四目相對的雙眼中,幾欲噴火。咬牙切齒着道:“說來說去,都是你們酆都鬼弄成這樣的。義父已經有了三長兩短了,你也要爲此負責。”。
說罷,石決明最後的一點理智,都已經被怒火完全吞噬殆盡。
他單手揪着尋香的衣領,右手伸到了腰後握住橫在腰後的短刀刀柄,猛然一拉,身後寒光閃過。
“住手,石決明。”就在石決明手中短刀鋒利尖銳的刀尖,已經指向了尋香的胸口時,地上的蕭石竹忽然開口道:“尋香做了什麼該死的事,你要對她動刀?”。
石決明猛然一愣,緩緩轉頭看向了蕭石竹那邊,就見到了已經半睜開眼的蕭石竹。石決明把手一鬆,放下了尋香後擡手一抹眼角:“義父,你可醒了。”。
有喜極而泣的淚水很快浸溼了他的袖口。
“尋香說血池的時候我就醒了;我今日遭災也不是拜尋香所賜,而且她曾經就提醒過我要注意黃泉女王,是我自己大意,輕信了黃泉女王造成今日局面的,石決明你何必爲了泄憤找她的麻煩?”在國師盈盈的攙扶下,蕭石竹緩緩坐起身來,有氣無力的道:“現如今我們四周危機四伏,正是需要凝聚衆人的力量,才能殺出重圍回到陰曹地府的關鍵時候。你要還認我這個義父,就千萬別做什麼不利於團結的事。”。
衆鬼見他真的休息下就醒了,也暗中鬆了一口氣。
“是。”紅着雙眼的石決明低下頭去,哽咽一聲後回到。
“抱歉,孩子太激動了,請你諒解。”緊接着蕭石竹轉頭看向了尋香,誠心誠意的緩緩垂首彎腰,替石決明陪着不是。
尋香笑笑,道:“我不在意的。”。
那笑容少有喜悅,卻能依舊看到她眼中的擔憂。
“誰幫我去取一張地圖來,黃泉南部的地圖?”片刻後,直腰擡頭起來的蕭石竹環視着衆人道:“我們研究一下該怎麼逃出去。”......
黃泉聖地中,大量的鬼兵已經在集結,山谷中嘈雜不減,依舊熱鬧。到處可見有森然鬼氣,徐徐升騰。
山谷上空天色大變,一片陰暗昏黑。
蕭石竹從此地一路殺出,衝入風沙中不見蹤影的壯舉雖然讓當地守軍詫異許久。很快取而代之的便是憤怒。
蕭石竹的這一路殺出,迫不得已斬殺了谷中成千上萬的鬼兵和羣情激動的鬼民,還有幾名鬼將也爲此喪命。
再加上黃泉女王及其忠實的追隨者們,緊接着就煽風點火,把蕭石竹形容成了一個借不到兵就反目成仇的瘋子,這下可把谷中所有鬼兵鬼民都給激怒了。
當初對蕭石竹還心存感激的鬼民鬼兵,如今都恨不得找到蕭石竹,來舉行一場酣暢淋漓的血腥復仇。
已經恢復不錯的黃泉女王,見鐵杵中吸取的蕭石竹鬼命依舊無效,更是焦急。回到了她的小樓中,不停的來回疾走轉圈。
轉瞬過後,黃泉女王已是滿頭大汗。
“女王。”就在她內心的焦急快要到極限時,門外走進來一個魁梧獸魂,站到了小樓正中處。那是一隻人立而站的白毛狼,肩上看着的卻是兩顆碩大的狼頭,呲牙咧嘴間,略有腥臭的口水不斷從嘴裡流出。
身上和其他的鬼將一樣,披着合身的閃亮鎧甲,背上揹着兩柄鐵青黑沉沉的長刀,靜靜的收在象皮製成的刀鞘中。
“嘯月,立刻調集你手下的鬼兵準備追擊神之子和叛徒柯韻,五頭。”停下疾走的黃泉女王,面朝這個能開口人言的雙頭狼獸魂把早已想好的計劃,毫不猶豫的說了出來:“你麾下的沙漠狼騎兵是我黃泉最快的騎兵,追趕圍剿蕭石竹再合適不過了。”。
事到如今黃泉女王也不能回頭了;總不能就此罷手,在告訴民衆是她先偷襲再陷害蕭石竹,讓民衆諒解她吧?
唯有蕭石竹死了,才能一了百了。黃泉女王無論如何,也不能放走蕭石竹。
況且蕭石竹腰間的劍,她已認出了是神器滅月。殺了蕭石竹,取滅月劍就可以逐步封鎖黃泉去往陰曹地府的通道,杜絕一切後患之憂。
“是。”那個雙狼頭的嘯月,想也不想的就應了下來。直到話音落地,才又道:“現在他們在哪裡我都不知道,風沙一停氣息也能被吹散,腳印也沒了,該怎麼找尋?”。
作爲黃泉女王的忠實追隨者,嘯月是不會像柯韻那樣去思考問題的。在他看來,小樓內外的狼藉和黃泉女王的面帶疲憊,就是蕭石竹大打出手,反目成仇的最好證據,板上釘釘的事實。
他已經躍躍欲試,只要能找到蕭石竹,他會全無畏懼,第一時間撲向蕭石竹的。
“我早已派了斥候跟着,他們現在正在黑雷山避風。風沙稍弱一些,你就率軍直奔此地。”黃泉女王從自己袖裡,掏出一卷捲起的皮質地圖,走到嘯月身前展開:“蕭石竹是要逃竄回陰曹地府,必然會走此地北部的奇石山谷,才能抵達通道處。”。
“谷中所有騎兵,也供你調遣,都帶上定風珠殺出去,追上蕭石竹。”黃泉女王說罷,眼中已溢滿了冰冷的殺氣。她把那張用硃筆在上面勾畫出幾個圈圈點點的地圖遞給了嘯月,又道:“一定要務必將其全殲,不留任何活口。”。
“是,保證不留任何一個活口。”更是興奮的嘯月捲起地圖,快速往懷裡揣去後,就迫不及待的伸手接過了黃泉女王又遞來的調兵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