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真一邊看書一邊聽着背後的撩水聲,把書翻得嘩嘩作響,其實馬真裝模作樣一頁也沒有看進去,從桌上小圓鏡子裡偷看她赤條條的在熱氣騰騰的水中朦朧的倩影,下面那陰險的傢伙開始不安份起來,像—根正在充氣的橡皮黃瓜蠢蠢欲動。馬真感到煩燥不安,喉嚨發乾,呼吸也不順暢啦。
馬真扔下書猛地從背後抱住她的身腰拉進懷裡。杜娟身體順從,溫暖而柔軟。
“作家,你犯規了!”
杜娟說。
“除非我不是男人。”
馬真說。
“別這樣。”
杜娟轉過臉。
馬真找到杜娟鬆軟的嘴脣,隨後把她抱到牀上。
杜娟的身體躲閃扭動像條剛從水裡蹦到岸上表皮滑溜的鱺魚那樣生動活潑。馬真的衝動不可抑止,匆忙撫摸杜娟扭動的身體,把手擱在她漲鼓鼓的乳房上。杜娟不再羞澀,示意馬真吻她,吻她細長白嫩的頸脖,吻她櫻桃一樣的乳頭。
馬真喃喃地對她說,“我要佔有你。”
杜娟微閉雙眼沒有吭聲,馬真即刻成爲威猛的勇士,她差不多成了蕩婦。
馬真一邊使勁,一邊看着杜娟楚楚動人的面龐。
杜娟說,“你有排山倒海之勢,雷建萬鈞之力。我的身子飄起來了,像要飛一樣。”
她這是喜極而泣。
馬真終於敗下陣來。
原因很多,其中一條是馬真知道杜娟不是處女。她不是處女,馬真有點特別不安,掩飾着萎靡的情緒,啥也沒說,但還是被杜娟看出來了,“你在乎這個?”
杜娟把頭依在馬真的肩膀上。
馬真問:“是不是那個轅人……”
下面的話馬真沒有說下去。
杜娟一聲嘆息,一隻手捂住馬真的嘴。
馬真立即翻到她身上,她側過臉木木的神情令馬真有一種心碎的痛楚。
過後,她們都不說話,馬真爲自己那一瞬間閃現的痛苦感到羞怯,馬真擁抱住杜娟,她看着馬真,目光裡流露出一絲憂鬱,馬真知道她的心思。
“讓我告訴你。”
杜娟說。
馬真捂住杜娟的嘴巴,“不要說了……”
關於她們倆人的戀情,讓馬真想到了自己的初戀,那是一個叫葉風的女人,他曾想在長篇小說裡儘量迴避,事實上他沒能辦到,馬真難以自拔,忘乎所以,一不留神就道出過底朝天。馬真根本沒有想到杜娟在整理馬真的抽屜時,發現了手稿。馬真的手稿—塌糊塗,但這絲毫不影響杜娟的閱讀,說得更確切些,杜娟在讀了個大概的時候憑着女人的直覺,她知道這篇小說與馬真的隱私有關,也就是說,她從不知曉馬真的情感生活更深層的一面,在她面前歷史性地綻開了一道縫隙。她意識到這個叫葉風的女人絕非杜撰,而確有其人。
這天下午,她拿着馬真的手稿坐在便桶上,很長時間—動不動。當她打開電腦重新審視這段修正過的文稿的時候,她陷入了焦慮、不安和猜想之中,眼晴裡亂雲一樣飛渡。直至黃昏她才撐着僵直而麻木的身軀站了起來,拿起電話,撥出如下十一位數字。
那是一個電話號碼。
杜娟電話打過來的時候,馬真正在給一個學校文學社的同學們講課。本來這個課不是馬真要來上,學校原先請的那個作家因故未能前來,而馬真是被拉過來臨時做頂替,這事弄得馬真有點不快,馬真完全是看在曾是校友的份上,給個面子,“我現在還不算知名作家,恐怕讓您失望。”
可校長老母親一樣的臉上的皺紋笑成了網絡結構,“不失望、不失望,聽說你創作了—部了不起的長篇小說,能不能就此談談小說創作的一些情況。”
馬真說,“小說正在創作當中成功與否沒有定數,要講我就談談閱讀方面的藝術,或者說我們能從書中獲得些什麼?這對於剛剛叩問文學之路的小作者們,有着深遠而現實的意義。”
校長說,“
這很好,這艱好。”校長說着就掏出一隻信封塞進馬真的口袋裡。
馬真說,“不可以,不可以。”
校長見馬真連連推辭,就硬是把馬真拽進教室,馬真就這樣站在了講臺上。
校長首先是一番豪情滿懷具有騸情意味的開場白,校長說馬真在校時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學生。說着說着就說走了嘴,校長說馬真上課特別認真聽講,有一次,一邊上課,一邊把前面座位上女同學頭上的馬尾巴,編成了一條條小辮子自己竟不知道,校長這一出幽默逗得下面鬨堂大笑。馬真在笑聲中開始了講課。
馬真說,“我心裡頗感惶惑,我不知能否講好,但我會盡力。這堂課我想用來探討一個問題,這問題雖則簡單,卻也是許多人一直在探討的,這便是,我們如何閱讀?”
馬真在黑板上剛寫幾個字,手機響了,馬真本想關了不去理它,可馬真看到這是杜娟從家裡打來的,他得接。他對同學們說,“對不起,我接個電話。”就跑到教室外面走廊上對着手機:“喂……?”
杜娟沒有說話,但是馬真聽到了她呼吸的聲音,她的呼吸長短不一。
“有話你就講,我正在上課。”
馬真剛說完,電話那端冒出杜娟歇斯底里般沙啞的嘯叫:“上你個鬼,你個僞君子,無恥,下流,你……”然後,將電話掛斷了,馬真聽着電話的盲音在耳邊嘟嘟地響着,站在那兒茫然不知所措,像掉進了冰窟窿裡,滋溜一下人—動不動被凝固了。
“出了什麼事?”
校長走到馬真的身邊問馬真。馬真說,“我妻子那兒出事了。”
“要緊嗎?”
馬真點點頭。
校長問:“是車禍?”
馬真搖頭,說:“可能比車禍更嚴重。”他閉上眼睛,把五隻手指叉進頭髮裡,表現出大難臨頭的痛苦狀態。
四十分鐘以後,馬真回到家中。
馬真看到杜娟坐在陽臺上披頭散髮正在翻閱馬真的一堆信件,對馬真的回來視而不見。地上到處散落了馬真的手稿和書籍,亂七八糟一片狼藉。
馬真惡狠狠地盯着她看了幾十秒鐘,然後,很風度地一笑,問她:“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
杜娟繼續埋頭看馬真的信件,對馬真不理不睬,馬真有些不高興了,馬真一不高興就把杜娟看着的信件奪過來,“你究竟要幹啥?”
這一下杜娟火了,杜娟握緊拳頭,說:“你嚷什麼?你幹了見不得人的醜事還理直氣壯啦,你個流氓、騙子……”
我是流氓?我是騙子?
我還幹了見不得人的醜事?“你吃錯藥抽筋怎麼的?你給我說清楚。”
馬真用指尖指着她的鼻子,說一句,跳一下,你給我說清楚。
“你坐下。”
杜娟要馬真坐下。
馬真說:“我不坐。”
馬真站着沒動。
她微微一笑,她的微笑讓馬真感到吃驚,她支起胳膊肘把兩臂抱在胸前,來回踅着步子問馬真有沒有做對不起她的事?
馬真說,“有。”
“痛快,說下去。”
“我自私自利.做完事背過身子睡覺,對你不理不睬。”
“還有呢?”
“不講衛生,對你不負責任”。
“還有呢?”
馬真直瞪瞪地盯着天花板,說:“沒有了。”
“真的沒有?”
馬真說:“沒有就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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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杜娟拍着手說,“好,真精彩,臉不變色,心不跳。”她拍着馬真的肩膀說,“老馬同志你演的戲該收場了。”
馬真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說:“其實你心裡明白得很。”她還不想把馬真的臉撕破了,她給馬真留下最後一點點自尊,不過這取決於馬真能否從實招來。
馬真有點不耐煩了,“杜娟,你我夫妻一場,有什麼話你直說,不要拐彎抹角,我本來是在上課,可課也被你給攪了。你哪兒不舒服,是不是病了?”馬真想摸一摸杜娟的額頭,馬真的手被杜娟掐了一下,她不許馬真碰她了。
杜娟問:“你,你跟姓葉的女人是怎麼回事?”
“誰?”
“那個妖精。”
“哪個妖精?”
“甭裝了,你們都上牀了能不知道?吻她細長白嫩的頸脖,吻她紅櫻桃一樣的乳頭……多刺激呀,多痛快呀。”
杜娟說這話的瞬間露出母狼一樣兇狠的目光。
馬真聳聳肩膀忍俊不禁哈哈一樂,馬真的尿意被笑出來了,他一邊去撒尿,一邊對杜娟說,“真有你的,小說裡寫的那點破事兒,你也當真。”
“那你寫跟她在木澡盆裡洗澡,這事兒你又怎麼解釋?”
“哈,當初那澡盆你也用過呀。”
“那是你硬把我也摁到牀上,我不肯你就用花言巧語來騙我,你猴急猴急沒有徵得我的同意,就進入了我的身體。我要你出去,你就是不出去,你說謊,你要等‘那個’了再出去,後來我不行了,身子軟成了一攤泥,而你卻忙得不亦樂乎。你滿足了,把我襠部弄得全是粘稠的液汁,你就用自己的短褲幫我擦,你幹起來挺專業,一點不業餘啊!……”
馬真急了,“杜娟你話不要說得這麼難聽,你讓我怎麼向你解釋?”
“你不用解釋,現在我終於明白了,我跟了你以後,做那事你總是走神,你一溜號準是在想那個狐狸精。早知道還不如把你扔進爐子裡燒了。”
馬真閉上了眼睛,心想,完了,杜娟說到我痛處了。
杜娟—說到馬真的痛處,馬真就保持沉默,馬真一沉默杜娟見失去了戰爭的對手就開始砸東西,把一幢樓都弄響了。客廳裡到處是玻璃,瓷器與石膏的碎片。
馬真悶悶地抽香菸,菸屁股丟了一地,最後馬真深吸一口氣,說:“我們談談。”
杜娟把抱着的一隻鍾砸完,見馬真不再沉默就不砸東西了,她坐下來喘着粗氣,咕嚕咕嚕喝完一杯水,抹一下嘴問:“你跟幾個女人上過牀?”
馬真說:“你無聊不無聊?”
杜娟說,“是我無聊嗎?”
杜娟窮追不捨,馬真就他媽才華橫溢起來,“除你知道的那個女人,還有葉香葉芳葉麗葉梅葉妮葉豔葉紅,你還有啥要知道的儘管說,我可以回答你所有的問題,不過我說你不要逼我,你一逼,我就把什麼都說出來了。”
馬真這時纔看清,她眼裡早已噙滿了淚水。她是一個不輕易流淚的女人,她一流淚那樣子活像個女巫。
杜娟拋下馬真和孩子不辭而別。
馬真猜想,她去了遠方。
她一直沒有給馬真來過信或一個電話,馬真時刻準備她哪天蹦出來跟自己散夥。
可她並沒有走。
而且也沒離開孩子,只不過性情大變了。
高原紅算是明白了,這杜娟爲什麼聽到他的牢騷之後,會衝出來拉住高原紅,非要把她自己的委屈講出來。
本來,高原紅想取笑她剛纔爲什麼會跟自己那麼“瘋狂”,可轉念一想,人家興奮之後,講述了又處於傷心之餘,話還是說不出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