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顧先生和安娜小姐的第一次見面,初時氣氛並不好(上)

19世紀,人類對於純粹機械造物設計的極致,約莫應該逃不過差分機。

它是一種在電子管發明以前的人們對於計算機的初始想象,靠着無數齒輪協同轉動運算差分方程。英國科學家巴貝奇率先設計出了上百頁的圖紙,完整版將擁有超過4000枚齒輪,超過2.5噸的重量。

它的原理與設計皆天衣無縫,但因爲齒輪數量實在太多,齧合起來總是會因爲這樣或那樣的問題卡住,在燒完了皇家科學學會和贊助人的幾筆數額大大小小的資金以後,便認爲終究是無法建成的巴別塔,封存入庫。

直到1991年,在巴貝奇誕辰兩百週年之際,皇家科學學會爲了紀念舊日人類對於純粹精密機械的想象,才生產出了一臺完整可動的差分機。

實際上。

沒準這世上早已有着比差分機更復雜,更精密,也更龐大的“齒輪機器”,早在巴貝奇先生鼓搗出差分機的圖紙之前,它就已經轟轟隆隆的運行了成百上千年——

人際社會。

佛萊士酒店裡的社交晚宴,便是一臺佔地面積數百平方米,由鍍金的水晶吊燈和厚重的波斯織物地毯做爲裝潢的差分機。

它由幾個焦點人物,幾枚最大、最堅固的齒輪做爲運轉的軸承與核心,數十枚小一些的齒輪圍繞在它們的四周旋轉,人羣的每句話,每個微笑,每一次的舉杯,又是更小的迷你齒輪。

成百上千。

齧合爲一。

所有這一切組成的機械,不出意外的情況下,將會就這麼叮叮鐺鐺的運轉上兩、三個小時,直到消耗掉所有維持運轉的社交能量,噴吐出幾條讓人功成名就的紙帶,然後齒輪心滿意足的悄然的散去,等待下一次不同場合下,再和不同齒輪的匯聚重組。

龐大的機器,並非總是能運轉正常的,也並非總是能順利噴吐出讓人功成名就的運算結果的。

衝突。

碰撞。

舉杯相慶間的陰陽怪氣與笑裡藏刀。

它們便是齒輪和齒輪之間時不時的混入的小砂礫。

當社交機器運轉中慢慢的變得艱澀的時候,就需要通過機敏、善辯、富有自嘲精神來化解尷尬,或者快去請楊老師這樣的人出馬,甩着油乎乎的大舌頭,把齒輪中間的小沙礫給舔開。

能用聰明才智將可能的難堪和窘迫消彌於無形,一直是上流社交宴會上最被人稱道的天賦之一。古典時代的歐洲沙龍上,靠着這樣的能力,混的如魚得水、飛黃騰達的賓客,歷史上可不止一個兩個。

崔小明便是很有天賦的人。

他應付的棒極了。

他注意到了伊蓮娜小姐在握手前的片刻猶豫,立刻便將握手變爲了一個巧妙俏皮的宮庭屈膝禮,既顯得擁有讓人開心的幽默感,又避免了讓自己尷尬。

甚至,他連伊蓮娜小姐的猶豫是因爲不願意和剛見面的年輕男人表現出如此親近,都考慮到了。

這是一個足以博得滿堂彩的經典應對。

但也有些尷尬,它實在是連續做一萬次宮庭屈膝禮也沒有辦法成功化解。

比如,你正興高采烈的和評論家大談特談自己對藝術的雄渾構想,準備博得對方的欣賞與稱讚,結果話才說到一半,卻被輪椅上的《油畫》欄目經理,伸出手說“夠了”。

差分機裡不是卡了一粒沙,而是被丟進去了一塊巨石,楊老師再如何舔功了得,也沒辦法把它舔的消失。

再說。

老楊的舔人工時費很貴的好吧!他珍藏的小段子是用來逗伊蓮娜小姐姐開心的,他崔小明算什麼呀。

於是。

伊蓮娜小姐的話聲出口。

崔小明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

驕傲的望着兒子,頭頂放光的崔軒祐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

四周正在用好奇與羨豔的目光談笑間看着這裡的衆人,笑容也都凝固住了。

運轉正常的社交機器剎那間被“夠了”兩個字眼卡住。

她擡起手指,齒輪便全部停止轉動,只剩下下了空洞的白噪音,那種四周衆人宛如老式電影膠片機空轉時沙沙呼吸聲。

“噗。”

老楊倒是在心裡忽然一下笑了出來。

曹老門人弟子們錯綜複雜的關係姑且不提,他對崔小明這對父與子,實在無太多好印象,樂意看他吃個大癟。

但是隨即,他又覺得安娜的心思真是“君威難測”。

剛剛她還流露出對崔小明很有興趣的樣子,轉眼之間,就讓人家閉嘴。

換成自己這樣成熟穩重、威嚴霸道的專業助理,能不能舔得對方的關注?

楊德康心中又有了點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的彷徨。

連他都覺得。

剛剛的崔小明,表現的已經蠻不錯的,除了不擅長講段子,已有他楊老哥八成的功力。

……

崔小明此刻真的就是尷尬的不知所措了。

年輕人談到一半的話卡在嗓子裡,眼神有點困惑,更多則是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裡說錯了話,更不知道,應該要如何應付接下來的場面。

“我,呃,我,伊蓮娜小姐,您……”

他踟躕的暴露在衆人目光的中心,之前讓自己還無比享受的旁觀者的視線,此刻卻像是寒冷的冰刀。

崔小明嘴脣開合了幾下,捏着香檳杯的手指指尖有點發白,他下意識的把視線看向別的方向,卻又不知該向誰求助。

他的父親似乎比他更加茫然無措。

水晶吊燈下的年輕人,現在的模樣,倒真的有點寒風中瑟瑟發抖的鵪鶉的意思了。

他連想要體面的結束對話,都不知道該如何離開。

“對不起,我很抱歉,崔先生。”

倒是安娜開口,替他解了圍。

“你講的很好,《新·三身佛》本身看上去也是一幅不錯的作品。只是我突然稍微有一點點不太舒服。”女人說道,“不是你的問題。只是暫時,我可能不能做您的好聽衆了。只有已經理解,才能學會傾聽。”

安娜盯着對方的眼睛,“有些東西,我可能需要先想一想,理解清楚。嗯——給我一點時間,可以麼?”

崔小明有一瞬間的不安。

但他還是微鬆了一口氣。

只是身體不舒服麼?

“哦,這樣啊,那您——”

“伊蓮娜小姐您要休息會兒麼?到陽臺那邊吹吹晚風。這裡人是有點太嘈雜了點。”現在可就輪不到崔小明跑來表現殷勤了,唐克斯已經一馬當先的衝過來了,展現自己英國大叔的紳士風度。

“謝謝,不必了。”

伊蓮娜小姐拒絕了他的邀請,“來晚宴上,我是想來見見一個人的。”

“冒昧的失陪一下。”

她示意身邊的女秘書艾略特,替她應酬一下四周的人羣,便控制着輪椅,穿過了那些疑惑與驚訝混雜的目光,行向宴會廳的角落。

在安娜來到宴會廳的第一刻。

她就注意到了對方。

那個在喧鬧的酒宴上,離羣索居的年輕男人。

“小畫家?可以認識一下麼。”她徑直伸出手去,“你好,我是安娜·伊蓮娜。”

——

顧爲經聽到側邊有聲音傳來。

奇怪。

在他擡起頭,在他聽到安娜念出自己的名字之前,顧爲經就知道了來人是誰。

大概是因爲他曾經在網絡視頻和歐洲美術年會的直播中,聽到過這個讓他印象深刻的聲音。

大概也是因爲這個聲音過於玲瓏。

是的。

嬌媚、清脆、柔軟、細膩……這些詞彙放在這個聲音上都不太合適。

它很玲瓏。

珠玉叮咚。

珠玉玲瓏。

聽聲音聽不出來對方是不是一位傾世的美人,但這個聲音,能聽出這一點是一位印象深刻的人。

有些人你見一遍就忘不掉。

有些聲音也是。

顧爲經側過頭,就看見一位輪椅上一位讓人印象深刻的傾世美人正看着自己。

她朝自己伸出手來。

“你好,我是安娜·伊蓮娜。”

顧爲經怔住了。

他已經放棄了去“覲見”對方,沒有想到,她竟然獨自出現在了自己身前。

老楊竟然這麼有能量麼?

意外之下,他記起了老楊交給他的第一項囑託——微笑,要微笑,眼神要嫵媚,實在不知道怎麼笑,就想象似看到海南雞飯和中華絨螯蟹一樣。

顧爲經做出了嘗試。

然後他失敗了。

他笑的並不舒服——有兩個主要的原因。

首先,顧爲經不是很喜歡這個微笑的寓意,但這是老楊爲自己促成的見面,他不能讓對方難堪。

其次。

這是一個過於漂亮的女人。

國際學校裡不缺漂亮的女孩子,有很多都能在校園舞會裡豔光四射。

顧爲經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他身邊的酒井勝子、蔻蔻、甚至是莫娜小姐,她們全部都各有各的漂亮,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千姿百態。

她們都很美。

她們也都曾照亮過顧爲經的人生。

但無論是蔻蔻還是酒井勝子,她們的漂亮都不是“凝固”的,都不是“唯一”的。

像畫晚霞、落日、海浪。

那是一種氛圍感的表達,多一片雲,少一片雲,多一抹陽光,少一抹陽光,多一滴浪花,少一滴浪花。

都無關緊要,也都無傷大雅。

可以刪刪減減,可以塗塗改改,可以修修刮刮。

只要表達出五官的氛圍,便嬌俏可愛。

輪椅上的女人,她則是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生物。

她的漂亮清晰有力,她的美清晰有力,她的姿容,是某種美的寫實的具象化的纖毫畢現的雋永表達。

給你畫筆與畫刀,你也不知應該要怎樣修改。

甚至你伸出畫刀去,觸碰到畫布的瞬間,你會覺得要不然畫布會瞬間如霧氣般散開,你的畫刀穿了過去。要不然,你會聽到“叮!”的一聲輕響,你手裡的畫刀將被直接彈開。

因爲她漂亮的堅不可摧。

顧爲經在畫《熾熱的世界》的時候,避開了刻畫女主角人物的臉部,所有的人像都是側着身,或者給一個讓人追尋的背影,因爲他做不到描繪那種美。

從圖片、視頻到真人。

從遠遠的眺望,到近在眼前。

顧爲經心中那個讓人親近的伊蓮娜小姐的幻影破碎掉了。但是,顧爲經心中那個漂亮的伊蓮娜小姐,近在咫尺,反而漂亮的讓人心神恍惚。

無關情慾。

只關於美。

關於美的威嚴。

她朝着你伸出手,那種萬籟俱寂,那種鋪面而來點壓力,完完全全不是面對海南雞飯、中華絨螯蟹或者珍寶魚,能夠替代的。

所以。

顧爲經笑的很艱難,顧爲經笑的一點也不舒服。

……

伊蓮娜小姐有點不舒服。

年輕人臉上浮現出的笑容,讓她覺得自己像是一盤菜。

又是一個討好的、羨豔的、油乎乎的微笑。

這不是她所期待的對方露出的反應。

如果安娜想要看到的是一個討好的、羨豔的、油乎乎的微笑,宴會廳裡到處都是,她爲什麼專門認識對方呢?

很奇怪。

安娜來到晚宴後,每一個人都在向她微笑,每一個人都在跟她打招呼,可她進入宴會廳,便立刻注意到了這邊的年輕人。

早在她下意識的把那個人的身影和電視臺照片上的人對應起來之前,安娜就知道,對方就是她要找的那個人。

他是顧爲經。

能在宴會廳喧鬧的角落處,穿着廉價的西裝,遠離喧囂,不融入,不靠近,手裡還拿着一本書的人。

要不然是他在裝腔作勢。

要不然……他的內心應該會非常的富足,比四周那些閃爍着光輝的水晶酒杯和鍍鉻餐具更加的寧靜富足。

能畫出《紫藤花圖》或者《陽光下的好運孤兒院》的畫家,應該便是這般,帶着金黃陽光一般的寧靜氣質。

但這個笑容……卻讓安娜有些失望。

他甚至還不如那些人笑的圓滑舒展,唯一不算糟的是,伊蓮娜小姐沒有在他的眼神中看到多麼濃烈的情慾色彩,至少這個眼神很乾淨。

“出於禮貌,你現在應該握住我的手不是麼?”

安娜盯着對方的眼睛。

……

對上那雙栗色的眸子,顧爲經忽然意識到,自己盯着女人的臉,已經恍惚了太久。

他想起了老楊囑託他的第二項攻略——“千萬別盯着人家一個勁兒的看,望見漂亮姑娘就走不動道,沒出息。”

隨即顧爲經挪開了視線,側過了頭,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顧爲經。”

他握住了對方的手。

幸好。

沒有像顧爲經出神想象的那樣,自己的手會穿過對方的影子透過去,亦或他會觸碰到如冰雪雕塑一般堅硬冰冷的物體。

伊蓮娜小姐的美堅不可摧。

伊蓮娜小姐的手,略微有一點點涼,卻是一雙柔軟纖長的女人的手。

只是,在移開視線的那一刻。

顧爲經感受到了一種焦渴感。

從美到平凡,從驚豔到普通的焦渴感。平凡並不難熬,如果你未曾見過完美的巧致。

他側開頭,就像剛剛凝視完火焰,明亮的光線在視網膜上繪出的視覺留影,她的臉依然殘存在顧爲經的思維裡。

閃着光。

……

那雙區別於臉上的笑容,唯一讓她感受到清靜與安寧的眼神躲閃着離開。

這讓安娜更加的不開心了。

她並不討厭被對方這麼注視,她討厭一些人的注視,但身前的年輕人,身前的那雙烏黑的、乾淨的瞳孔,不在其中。

但伊蓮娜小姐的性格很討厭遮遮掩掩,扭扭捏捏。

她是強大的人。

她也欣賞強大的人。

安娜清楚自己有多麼的漂亮,她既然願意來到對方身前,主動的伸出手去,就不怕對方看。

看你就大大方方的看好了。

她的性格或許會調侃一下,發表兩句“安娜銳評”,但不會帶有惡意。

這種藏着掖着的故作姿態,像是個小賊一樣,伊蓮娜小姐卻連調侃的興趣都沒有了。

所以她稍一接觸,就主動的分開了手。

“知道麼?顧,我收藏有你的畫,那幅《紫藤花圖》,你應該也收到了我的回禮,那支鍍金的十字架?”

這是一個疑問句。

伊蓮娜小姐卻沒有等待對方迴應,而是自故自的開口說道。

“我們應該也有Whatsapp的好友,彼此打過一聲客套的招呼,但也就如此而已了。”

女人收回手,放在膝蓋上,打量着對方。

“我聽說過你,顧爲經,不同人口中的不同的你。恕我直言,那簡直就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至於哪一個纔是真正的你,我想在這次見面之後,我應該就會有答案。”

這是強勢至極的見面宣言。

有些人天然的對別人告訴他們的事情抱有警惕,他們只相信自己的判斷,只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事情。

這是上位者的共性。

貴公子劉子明的性格里有這樣的一面。

安娜·伊蓮娜,她當也同樣擁有。

“當然,認識也是相互的,我相信你應該也認識過我,認識不同人口中不同樣子的我,我是什麼樣的人,希望這次見面之後,你也能有自己的判斷。”

她的視線從顧爲經的身上掃過。

在他手腕上的那枚鑲鑽的金錶上停留了片刻後,安娜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那本《歌德談話錄》之上。

“或許你已經有了判斷。”

她平靜的說道。

“看上去,今天宴會廳裡,學會如何提前研究評委喜好的畫家,不止一個人。不過,你的消息,比其他人都要靈通。”

“應該要說,不愧是曹軒都要欣賞的年輕人呢。這才幾個小時吧。唐克斯麼?”

她問道。

“嗯?”顧爲經沒聽懂。

“美好的作品自會發聲,其實你那幅《陽光下的好運孤兒院》,比手裡拿一本歌德的的書,能更讓我覺得欣賞。有些時候,做少就是做多。”女人盯着他看,勸說了一句,“畫家畫畫的時候,已經畫了一條很生動的蟒蛇,就不必在自作主張的往蟒蛇身上,多加上四隻腳。這是東方古人關於繪畫的諺語,聽起來很有道理。”

顧爲經更沒明白,這從頭到尾,都是哪跟哪兒啊。

女人盯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思索了片刻。

顧爲經纔有點抓住了對方剛剛話語的重點,他皺了一下眉頭,反問道:“您也喜歡歌德的書麼?”

伊蓮娜小姐的眼神中,又一次的流露出失望。

扣分!

她耐着性子,給過對方機會了。

善於鑽營不是對方的錯,年輕畫家想要成名也可以理解,但一味着心裡只想着逢迎上意,終究失去了那一份清靜的風骨,只會和四周的整個森林一起,在名利場的疾風驟雨中,搖擺不定。

畫家畫一幅伊蓮娜小姐喜歡的作品,比畫家拿一本伊蓮娜小姐喜歡的書,更能“討好”她。

崔小明至少勝在坦白。

面對安娜“這難道是巧合麼?”的詢問,笑着直言道,他是聽聞過自己喜歡海德格爾的作品,纔會那一刻做此回答。

明明白白的不讓人討厭。

這個顧爲經。

她不到半天以前,剛剛動念,想要重新讀一讀《歌德》,在他的作品旁邊讀了歌德的詩集。結果,到了晚上的宴會上,他就拿了一本《歌德談話錄》出現在這裡。

喜歡用戒備而警惕的目光,觀察這個世界的伊蓮娜小姐,怎麼可能相信這是巧合麼?

這要心有靈犀到什麼樣的程度。

才能巧到這般地步?

自然是濱海藝術中心裡,有看到那一幕的人告訴過顧爲經這個消息。

這場“你猜我的心”的遊戲裡,他的得分比會場裡所有人都高。

100分。

但很遺憾,這張試卷上的答案是靠着作弊得來的,所以它的得分一文不值。得分越高,越讓伊蓮娜小姐覺得油膩。

更油膩的是。

看在酒井勝子的份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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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陽光下的好運孤兒院》和《紫藤花圖》的份兒上,她真的沒有說什麼特別過分鋒利的話語,她忍着性子,非常溫和委婉的給了對方臺階下。

這樣好脾氣的安娜是不常見的。

她能說出比這毒舌的多的多的話,但她沒有。

對方卻還在那裡跟她演戲,非要裝成一幅心心相印的模樣,連一點點被戳穿姿態以後,體面收場的從容都沒有。

——

“驚豔、善良、心有靈犀。驚豔是最初的一塊木料,善良是四周環繞的空氣,當那特殊的一刻,心有靈犀的閃電擊穿空氣。關於‘愛’的大火……就這樣燃燒了起來。”——《樹懶先生的戀愛小課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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