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裡的氣氛一時僵硬下來。
何老尚書盯着朱元,目光陰沉似水,看着她緩緩的冷笑了一聲:“你這是在找死!”
這人分明就是在耍着他玩,只告訴孔夫人一個人,那豈不是就是說孔夫人一天不說,他就要一天被這個秘密所要挾,要將孔夫人給供起來?
這個丫頭實在狡猾至極!
可是那個秘密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抓的他心裡癢癢的,讓他沒辦法輕易捨得放棄,他緩了半響,眯起了眼睛哼了一聲:“不如這樣,你告訴我,我保證不會對她做什麼,一定會饒了她的性命,否則就沒得商量!”
他開始有些着急了。
再這麼拖下去,他怕會出變故。
他身前的那些弓箭手一個個蓄勢待發虎視眈眈,隨時都能要了朱元她們的性命,孔夫人捂住了傷口,心裡不由得後怕。
這小丫頭也太大膽了!
朱元卻紋絲不動,她站在何老尚書正對面,看着臺階底下躺着的鄒夫人,衝着何老尚書狡黠的彎了彎眼睛問他:“何老尚書怎麼保證?到時候我只怕都已經死了,我怎麼知道您的保證能不能成真?其實這筆交易很划算的,何家唯一的男丁呢,您想想,是不是很合適?”
何老尚書遲遲下不定決心。
他對朱元其實恨得咬牙切齒,巴不得她現在就灰飛煙滅,可同時他又很怕朱元說的是真的,如果朱元說的是真的......
那何家所有的希望當真就是在那個孩子身上了。
氣氛一點一點變得更加僵硬沉重,風吹起了廊下的燈籠,映照得衆人的臉色更加的陰狠不定。
方良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冷汗,看着天色到現在完全暗下來,在心裡慢慢的計算着時辰,心裡很是擔心。
拖不下去了,什麼招數到現在都已經用盡了。
從下午拖到現在,其實已經算得上是奇蹟,可是饒是如此,該來的也總是要來的。
他看了朱元一眼,
心裡有些沮喪又有些煩躁,雖然做好了要死的準備,但是每每有了一絲希望之後,人總是會盼望得到更多的。
原本每次都跟朱元能夠化險爲夷,以至於他到現在竟然還是抱有那麼一絲期望。
何老尚書沒有思考太久,後邊便來了幾個武將,站在他面前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何老尚書頓時激動起來,情緒激動的抗辯了幾句,而後緩緩的朝着朱元這邊看了過來,似乎是在爭辯。
孔夫人心裡知道那應當是鄒總督的人,鄒總督的人肯定也對何老尚書一直拖延進度有些不滿。
畢竟這都已經過了多久了?擔心也是正常的。
何老尚書氣的鬍子都一顫一顫的,目眥欲裂的不肯放棄,可是等到後來,也不知道那些人在何老尚書耳邊說了什麼,何老尚書終究還是偃旗息鼓,最後不再說什麼,不甘的被人扶着往後頭去了。
能看得出來,鄒總督還是在何老尚書身邊安插了人,關鍵時刻,何老尚書做的決定若是不符合鄒總督的利益,那也是沒用的。
方良心裡有些沮喪。
知道這也意味着朱元之前拋出去的那個魚餌已經沒用了。
果然,對方那邊經過了短暫的騷亂之後,就重新又安靜下來,弓箭手齊刷刷的做好了準備,手裡的弓箭也已經箭在弦上,蓄勢待發。
之前那個作主讓人攙扶了何老尚書去後面的中年文士取代了何老尚書的位子,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鄒夫人,面色淡淡的牽起了一抹清淡的笑意:“縣主,你通倭在先,行刺按察使在後,是謀逆大罪,如今我們奉命捉拿你,你卻又負隅頑抗,爲了抗擊倭寇,我們這也是迫不得已,還要請縣主諒解。”
諒解?
朱元在心裡冷笑。
這些人一直都有一個壞毛病,那就是很喜歡痛打落水狗,純粹的輸贏已經不能滿足他們的好勝心,他們贏了以後,還非得要把你們徹底踩在腳底下,看着你匍匐在地上,才覺得心裡痛快一點兒。
這可真是叫人厭惡。
她沒有答話。
這些人無非就是想看她崩潰求饒,可是她偏偏就不讓他們如願。
那中年文士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差,見朱元如此鎮定,又覺得受挫又覺得沒什麼意思,哼了一聲,才冷冷的道:“放箭!”
方良一時閉上了眼睛。
連孔夫人也一樣心裡突了一下,頓時覺得心跳如擂鼓的等着劇痛的來臨。
可是他們遲遲都沒有等到,卻還聽見了對面傳來的驚恐的喊叫聲,不由便愣住了,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朱元也同樣震驚。
那些弓箭手早就已經張弓搭箭,一得到了命令便已經第一時間要動手了,可就在此時,從院牆那邊射來了無數箭雨,他們那些衝鋒在前的弓箭手頓時倒了一大片。
還沒等到他們來得及整肅隊伍,之前他們攻進來的大門處又傳來了震天的吼聲,甲冑肅殺而整齊的摩擦聲很快由遠至近,之前何老尚書被攙扶出去的後方很快便崩潰了,士兵們頓時驚恐不已,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個中年文士的面色也不由得變了,他更老練一些,到了這個時候,自然知道是有別的兵馬殺來了,可現在局勢已經容不得讓他做準備了,之前那一波攻勢已經讓最先的那批弓箭手都死的七七八八了,而後面的那些士兵也都被出其不意的攻破,他們這邊陣腳大亂,他聲嘶力竭的喊着,也沒什麼人理會他,只有幾個軍官護着他不斷後退。
孔夫人卻舒了口氣,頗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跟朱元對視了一眼,握住朱元的手,許久才帶着顫聲的道:“我......我還以爲這回是真的要死了,沒料到竟然還能有幫手趕來!”
這可真是雪中送炭的救命之恩了。
方良也詫異不已,還覺得自己或許是在做夢。
跟着朱元可實在是太刺激了,每次都能峰迴路轉,這一刻根本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些什麼。
他急忙對着剩下的幾個錦衣衛做了個手勢,圍攏起來將朱元護在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