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筠的抱怨雖然沒有當面反對,但是並不代表陸炎心裡對這件事情沒數。他也知道林曉筠的苦衷,這樣給自己抱怨一下就算是輕的了。
上班之後,陸炎把周小舟叫到自己的辦公室裡面,親手給周小舟端上一杯清茶,笑眯眯地說道:“聽說,你已經開始給李芷楠送花了?”
陸炎說這話是有所指的,他聽說,就在昨天,周小舟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站在李芷楠的門前,大聲朗誦一首愛情詩,題目是《我愛你》。
甚至有好事者還全文將周小舟的這份情書內容抄錄了下來,在開發區廣爲傳播:“我喜歡看着你的嗔怒/也喜歡聽着你的狡猾/你的每一幅神情/都已寄存在我單獨的影冊裡……我不敢收存你的幽怨/我愛你/別讓我爲你的神情掩沒/我愛你/不讓你開花在我寂寞的心田……從很冷漠的你眼裡/射出我無奈的光茫/我的愛人/當淚水在我的臉上重複縱橫成‘我愛你’/你的擁抱也是那樣無力/終究,我離你很遠/因爲,我愛你。”
聽說了這件事之後,陸炎立刻捧腹大笑,十分開心。他在李芷楠的面前一向都是吃癟的時候多,能讓李芷楠吃癟的恐怕只有周小舟這個人了,今天才特意召見周小舟,表示鼓勵。
聽見陸炎這樣表揚自己,周小舟的臉都紅了,撓撓頭說道:“陸書記,我也是一時衝動,您不會怪我吧?”
“怎麼會怪你呢?年輕人,愛情是神聖的,你要珍惜才行啊,繼續努力,不錯,不錯,我這裡有一條香菸,拿去抽吧。”沒別的東西,陸炎只好把別人給的香菸扔給周小舟了。陸炎知道有了自己的這個鼓勵,周小舟一定會加倍的努力,如果能纏着李芷楠,不讓她來找自己訓練,那該是多好的事情啊。
沒想到剛等到下午,李芷楠就來到陸炎的辦公室裡面。
雖然兩個人的身份特殊,關係微妙,但是平時在白天的時候,李芷楠還是很本分的,做好一個下屬的樣子,從來不來他的辦公室。只有到了晚上就變成了上級,變着法子折磨陸炎,讓他恨得牙根都癢癢。
看到李芷楠進來了,陸炎的臉一下子就拉下來了。現在是上班時間,陸炎還是堂堂正正的開發區黨工委書記,李芷楠這個級別的人如果不是他想見的話,擅自來到他的辦公室屬於越規的行爲。如果誰想見陸炎就能見到的話,他就成了接待員了。
李芷楠卻絲毫沒有理會陸炎的冷淡,她的那張臉反倒拉得比陸炎更長。直接在陸炎辦公桌對面坐了下來,她把一個mp5放在桌子上,不一會兒裡面就傳來陸炎那天跟周小舟的對話聲音,包括陸炎給周小舟介紹對象,繼而鼓動周小舟去追李芷楠的話。
放完了這段陸炎,李芷楠沒有說一個字,只是眯着眼睛看陸炎,挑釁一般,眼睛裡寒冰涌動。
陸炎的確是沒有想到李芷楠竟然在他的辦公室裡面安裝了竊ting器。驚慌了一下之後,勃然大怒,指着李芷楠的鼻子說道:“李芷楠你什麼意思?我大小也是政府官員,辦公室裡面有好多秘密的,你竟敢在我的辦公室裡面安裝竊ting器?我要跟你的上級舉報你。”
李芷楠哼了一聲,壓根兒就沒把陸炎的這些威脅當成一回事,怒目看着陸炎,只說了四個字:“你真卑鄙。”
“我,我怎麼啦?”陸炎兀自嘴硬,但是心裡明白在這件事情上自己做的確實有點不光彩。從李芷楠拿出錄音證據的那時候起,陸炎就知道這件事要壞菜,沒想到最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剛纔的勃然大怒,只不過想轉移話題,沒想到被李芷楠的這四個字就輕描淡寫的化解了。
“你怎麼啦,自己心裡明白,我警告你啊,別背後給我使壞。還有訓練你這件事情是經過上級同意的,你就是告到了中央軍委,也別想動我一分。”說完,李芷楠一甩手蹬蹬蹬離開了。
看着李芷楠的背影,上午周小舟帶給陸炎的歡喜一下子跑得無影無蹤。
陸炎鬱悶了半天,開始在辦公室裡面翻找。果然從辦公室的下面找到了一個粘在人眼看不到的地方的竊ting器,只有手指蓋大小的東西。
陸炎把竊ting器扔進了馬桶,放水沖走了。然後想了想李芷楠說的那些話,開車來到惠子公司。
這是田島惠子離開了之後留下幾個辦事員創辦的公司。一開始這裡只有三五個人,一個月之後,他們不但註冊了一家公司,還招了十幾名辦事員,租了一層樓,拉開了架勢要開廠子了。
這是陸炎親自招商引資來的企業,而且還是外商投資,所以這個地方陸炎還是來過好多幾次。見到陸炎來了,都沒有通報,前臺小姐馬上把他請進經理室。
公司的經理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留着小平頭,名字叫清平一夫。雖然是個日本鬼子,但卻是一個地道的中國通,以前在津市那邊擔任過駐華經理,這次田島集團的新公司要成立,纔來到了紅川,是一個非常瞭解中國文化和風俗的人。
見到陸炎到來,清平一夫顯然有地意外。這時候辦公室裡並不是他一個人,竟然坐着一個八十多歲的老頭子,跟清平一夫相談甚歡。
見到陸炎之後,清平一夫的嘴角很不自然地抽動了一下,恰恰被陸炎看在眼裡。本來他還沒太注意別人,看到清平一夫不自然的樣子,就使勁看了一眼那個老頭。那就是一個大街上隨時可見的老人。沒啥特別的地方,陸炎斷定,這個老頭一定是紅川縣本地人,因爲衣服的樣子和臉上的氣色都帶着紅川縣的當地特徵。
清平一夫站起來,親熱地叫了聲:“陸書記,你好你好。”邊上邊趕緊走幾步迎上去,表面上是和陸炎握手,其實擋在陸炎跟老人的中間。
跟陸炎握手之後,對老頭子說道:“您請回去吧。”
“答應給我的錢呢。”老頭子這下可不幹了。
“你去找前臺,她會支付給你的。”被人當着陸炎的面追要錢,清平一夫的樣子有點狼狽。
看着清平一夫和老農的樣子,陸炎心裡一動,不知道這清平一夫這時候找一個老農來幹什麼?這段時間的特工訓練已經讓陸炎的神經變的極爲敏感,再加上李芷楠告訴過他田島集團來紅川投資目的不純,這就不由得他多長了幾個心眼。
陸炎漫不經心地說道:“怎麼?你還給人家工資啊?這麼大的歲數了,能幹啥啊?”
“沒事,就是閒得無聊,請老人講故事來了,哈哈哈……”清平一夫的嘴裡打了一個哈哈,馬上話頭一轉,說道:“陸書記,您要喝點什麼?”
“清茶吧,敗火。”最近的陸炎的確是火大,大冬天裡喝清茶倒也算是敗火良方。
陸炎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問道:“惠子小姐什麼時候能來中國啊?”
“很快的,集團已經有這個意向了,不過我還沒有接到正式的通知。”清平一夫一字一板地說道。
點了點頭,陸炎說道:“快到聖誕節了,我給惠子小姐準備了一份禮物,煩請清平先生代爲轉交,謝謝了。”
他把手裡的一盒禮物放在桌子上,清平一夫笑着說道:“謝謝陸書記的關心,相信惠子小姐一定會十分喜歡這件禮物的。”
“我走了啊,禮物的事情還請清平先生多多費心了。”陸炎跟這個清平一夫沒有什麼話題,也不等他把茶泡好,辦完了自己的事情就要轉身離開。
“好的,我得送送你。”清平一夫這時候巴不得陸炎快快走呢,不知道什麼原因,在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面前,清平一夫總有一種被看穿了的感覺,這讓他很是難受。這時候聽見陸炎要走,清平一夫趕緊站起身來,主動拉開了辦公室地門,殷勤地把陸炎送到了樓下,目送他離開。
陸炎開着車子離開田島公司之後,卻沒有回開發區的辦公樓。他將車子沿着田島公司門前的大路開了不遠,就看到路邊一個老人坐在馬路牙子上休息,這正是那個從清平一夫的辦公室裡面出來的老頭子。
陸炎把車倒回來,停在路邊,下車對老頭子說道:“大爺,你住在哪裡啊?我送你回去吧。”
老頭子看了看他,說道:“我認識你,你是陸書記。”
“嗯,是啊,您老是咱們四道溝的人嗎?”
“我住在紅川縣城裡面了,這會兒去車站,坐長途車回去。把我送到車站吧,你是一個大好人啊。”
等老頭子上了車之後,陸炎漫不經心地說道:“大爺,你去給那個日本人講什麼故事啊?”
“日本人?我不搭理日本人。”說完之後,老頭子猛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異樣,疑惑地說道:“你是說,剛纔那個和我說話的男的是日本人?”
陸炎的心中一動,說道:“嗯,您就說說,對他說了什麼話吧。”
“也沒啥,就是問在紅川縣以前發生的一起抗日隊伍殺鬼子的事情,都是一些老黃曆了,現在知道的人不多,他問我,我就如實說了。”老頭子不好意思地說道。
“殺鬼子?”陸炎的眉頭皺起,心想,難道清平一夫真的會喜歡抗日?要知道清平一夫本來就是日本人,他應該對這段歷史諱莫如深纔是,現在怎麼主動問起這事情來了。見鬼了,這都是啥跟啥啊?
不過已經知道了清平一夫找這個老頭子談話的內容,並不是什麼機密事情,陸炎的一口氣也就鬆了下來。
他把老頭子送到了車站之後就回去了,也沒把清平一夫找老頭子的事情跟李芷楠說,以至於後來差一點誤了大事,這是後話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