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馮正泰的供述中，衆人看到了一個龐大的由官員、商人組成的龐大的利益關係網，看到了什麼叫官商勾結，什麼叫沆瀣一氣。看到了在侯玉強所提出來的所謂的經營城市概念下隱藏着的複雜的利益關係。
柳擎宇也沒有想到，當年自己所提出來的經營城市的概念，到了侯玉強這裡竟然成爲了孫清成利用這個概念來謀取私利的工具。
當然了，馮正泰在供述中也指出，孫清成只不過是侯玉強的爪牙而已，真正的大頭利益還是被侯玉強所把持，只不過他們之間如何交易，馮正泰並不清楚，因爲馮正泰雖然是正泰集團這個即將上市的超級房地產公司的老闆，但是，他能夠在金錢上接觸到的只有孫清成的老婆蘇莎莎。
馮正泰指出，他根據孫清成老婆蘇莎莎的要求，先是在香港某外資銀行用馮正泰的名字開設了一個銀行賬戶，然後又前往燕京市某銀行開設了一個賬戶，然後又授權這兩個銀行賬戶由蘇莎莎全權管理。同時，他每年都會拿出集團利益的百分之三十交給蘇莎莎。而馮正泰能夠做的就是每年按時把盈利資金打入自己的賬戶內。
至於這筆錢之後去了哪裡，如何處理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雖然他也能夠自己去查詢，但是他從來沒有那樣去做。因爲那樣會破壞彼此之間友好的合作氛圍。
當柳擎宇和胡益華看到馮正泰供述中交代，他每年往蘇莎莎掌管的賬戶裡面打入的金額高達7個億左右的時候，兩人全都震驚了。
7個億啊！那可是7個億！而不是7000萬，700萬！
這還僅僅是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利潤。也就是說，正泰集團每年的利潤額高達20多個億。而且每年7個億左右的份額已經持續了三年左右了。以前的時候會少一些，但也有兩三個億。
看到這裡，胡益華的臉色那叫一個陰沉。
胡益華臉色嚴峻的看着柳擎宇說道：“擎宇，對於孫清成和馮正泰之間的問題，你怎麼看？”
柳擎宇苦笑道：“胡檢，你想讓我從哪個角度去看？”
胡益華道：“你從哪個角度看都可以。”
柳擎宇嘆息一聲說道：“好吧，那我就從政績和利益這兩個角度來分析一下吧。
可以這樣說，很多時候，開發商是城建官員的政績推動者。因爲房地產快速發展和房價快速上漲帶來的是稅收增長，房地產能提升城市形象，這也是爲什麼現在，一方面國家意識到了房地產行業超高的庫存比例之後，大力呼籲要降庫存，但各地去屢屢出現房價居高不下甚至短期內瘋狂上漲的根本原因之一，當然了，其房價瘋漲的背後還有資本甚至是大量槓桿資金在背後作祟的事情我就不分析了，這裡面的黑幕太多了。
同時，像孫清成以及很多他這樣的官員，不僅能夠獲得政績，還能通過權力尋租滿足自己的私慾，房地產開發商則成爲誘導官員腐敗的麻煩製造者。雙方在攻關和權力尋租上一拍即合，容易結成利益集團。”
胡益華不由得眉頭一皺：“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天都省房地產價格高乃是由於官商勾結所導致的？”
柳擎宇搖搖頭：“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我認爲，開發商對官員進行公關時所花費的灰色成本，只是導致高房價的原因之一。就好像是馮正泰每年往蘇莎莎掌控賬戶裡打入的這7個億，就屬於灰色成本。
灰色成本未必是高房價的主導因素，但它的存在無疑助長了房地產領域的權力尋租行爲，如果每個公章都成了腐敗的機會，那麼落實調國家宏觀控政策本身也可能成爲下一個腐敗的機會。我發現，我們天都省有些地方一方面打着降庫存的名義爲投機者買房打開了方便之門，從而導致房價飆升，想買房者根本買不到房，因爲剛需者往往是年輕人，他們根本無法應對高房價所帶來的巨大壓力。
宏觀調控政策本身是非常好的，但是到了我們天都省在執行層面，卻出現了偏差，至少從現在我所看到的一些情況來看，天都市的的確確出現了我們最不願意看到的現象——曾經的炒房團又回來了。而且這次他們更加兇殘，他們不僅依靠炒房團自身的資金去炒房，還動用了各種槓桿資金進行場外配資來進行炒房，這讓我們天都省的房地產市場面臨着嚴峻的風險。”
說道此處，柳擎宇聲音中的嘆息意思更加濃郁了：“胡檢，我不知道您感覺到沒有，最近這一輪包括我們天都省天都市在內的國內一線城市房地產價格飆升，成交率激增的操作手段和去年五六月份之間股災時的操作手段如出一轍，我認爲，現在的樓市已經進入到了最後瘋狂的晚餐階段，這個階段裡，各種勢力、資金在最後這段時間內瘋狂操作，大玩擊鼓傳花的遊戲，將房地產價格炒的越來越高。
然而，與此同時，我們面臨的是什麼樣的情況？是高庫存！是全國各地不斷出現的鬼城！
爲什麼國家強調要降庫存，是因爲國家已經看到了高庫存的風險，想要爲過度火熱的房地產市場降一降溫。
但是十分令人憤怒的是，就在降庫存的聲音之中，卻偏偏出現了房價飆升這種不和諧的音符，我認爲，這種現象的出現絕對不是偶然的。”
聽到柳擎宇的分析，胡益華臉色頓時大變，聲音中帶着幾分凝重說道：“那你怎麼認爲的？”
柳擎宇沉聲道：“我認爲，在這一輪房價瘋狂飆升的背後，是有大資金在幕後進行着操作，甚至不乏國外資金通過隱蔽渠道瘋狂涌入我們華夏房地產一二線城市樓市的可能性，而且我個人認爲，這種可能性非常之大，再加上國內各個炒房團瘋狂的追漲，再加上某些地方樓市政策的調控不到位，漏洞很多，從而導致大規模上漲。我懷疑，隨着時間的推移，當那些大資金感覺到時機差不多的時候，他們會大規模從房地產上撤資，從樓市上撤資，在加上一些國內外媒體的大規模宣傳，到那個時候，纔是樓市風險真正來臨的時候。”
說道這裡，柳擎宇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胡檢，您知道嗎？當風險真正來臨的時候，誰最悽慘嗎？”
胡益華輕輕點點頭：“老百姓。”
柳擎宇點點頭：“是啊，當風險和危機真正來臨的時候，最悽慘的還是老百姓，就像去年的股災一樣，那麼大的股災，賺錢的永遠都是那些大的莊稼，是整個危機的製造者們，他們掌握着房地產價格的主導權，他們憑藉着手中掌握的大量資金，掌握的大量人脈關係和輿論的聲音，可以肆無忌憚的製造各種對他們比較有利的輿論聲音，從而誘導那些沒有見識、沒有眼界、缺乏足夠信息的普通老百姓們殺入市場。
當然了，普通老百姓投機者也是不少的，他們有很多都是攢了一輩子錢甚至還借了很多錢想要通過炒房、炒股賺錢，還有一部分老百姓是剛需買房，他們可能是八零後，也可能是九零後，他們需要結婚買房，於是，他們拿着雙方父母辛辛苦苦積攢了一輩子甚至幾輩子的錢進入樓市，而他們的錢在一二線城市往往只夠首付的，於是，他們便透支自己的人生，貸款買房、炒股，當股災來臨，樓市泡沫崩潰的時候，他們這些人就苦逼了。
他們的股票被套了，他們高價買來的房子現在可能連過去一半的錢都不值了，但是，他們卻還得去還貸款，於是，他們成了房奴！”
說道此處，柳擎宇嘆息一聲說道：“胡檢，不知道爲什麼，我現在突然想起了90年代發生在天涯省的那次房地產崩潰危機。”
話，柳擎宇只說道這裡，便沒有在繼續說下去，因爲柳擎宇知道，胡益華肯定清楚那次危機背後的很多東西。
胡益華聞言苦澀的點點頭：“以前我還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是經你這麼一提醒，我倒是真感覺到，目前我們天都市房地產市場也很危險啊。”
柳擎宇苦笑道：“何止是危險而已！胡檢，您知道嗎？一旦房地產危機發生，首先面臨衝擊的就是銀行業，因爲很多房地產企業在建房的時候會從銀行貸款，因爲他們有背景、有人脈、有實力，所以銀行敢貸給他們，而普通老百姓買房要從銀行貸款，因爲正常情況下，老百姓不可能會欠銀行的錢的。
還有那些炒房者也會從銀行貸款，因爲他們可以抵押自己的房產。而他們偏偏有很多房產。於是，抵押——貸款——買房——繼續抵押——繼續貸款，槓桿一層層加碼，危機越來越大，當樓市崩盤的時候，樓房不值錢了，炒房者換不上錢了，開發商換不上貸款了，銀行手裡只剩下一棟棟不值錢的搬不走賣不動的樓房，於是，金融危機就要發生了。
當金融危機發生的時候，當銀行壞賬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實體企業要想從銀行貸出錢來就你費勁了，甚至儲戶想要取出錢來也費勁了。到那個時候，經濟危機恐怕就要真的來了。而當我們發生經濟危機的時候，一直在想方設法制造機會、等待我們虛弱的歐美日等國家他們會做什麼？那個時候，纔是我們所面臨的最嚴重的危急！”
胡益華臉色大變，焦急的問道：“柳擎宇，那你有沒有辦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