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色的飛魚服包裹在蕭瑾精壯修長的身體上,用五彩絲線繡制而成的龍魚攜雲踏浪,橫肩而過,華麗之中不失威武雄霸之氣。他的臉色並無悲喜,不見驕躁,總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樣,眼眉清正疏離,腰背直挺,蕭瑾一手執馬繮,一手按在腰間所懸的繡春刀的刀柄上。
蕭瑾是衆多皇子之中唯一一個經常在百姓之前露面的皇子,樣貌姝麗,如濃墨重彩勾勒描畫,即便他素來在人前不苟言笑,態度清冷,但是依然架不住燕京城那些懷春少女們會將蕭瑾作爲夢中良配的心思。每逢他執行公務騎馬而過,會有不少特地趕來看他的少女們含羞投花,現在即便是冬季,沒什麼花可投的,但是姑娘們見蕭瑾來了,亦是還是抑制不住激動。
“五皇子殿下來了。”
“好帥啊……”
諸如此類的聲音頓時在蕭瑾快要經過衛箬衣身側的時候不絕於耳。
衛箬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好好的審視了一番那個騎在馬上如高山冷雪一樣的男子,暗自點了點頭。單論皮相來說,蕭瑾是真的很不錯,不怪原著裡面的衛箬衣後來想他都想成一種執念了。
只是那個衛箬衣用的手段越來越激烈,才導致了蕭瑾見到原著裡面的衛箬衣就跟見了殺父仇人一樣。
蕭瑾一眼就瞥見了人羣最前站着的衛箬衣。
那姑娘即便是站在這麼多人之中,也是十分的惹眼,她似乎就從來不知道低調這兩個字怎麼寫的。
蕭瑾看了看周圍,人羣涌動,若不是衙役攔着,都會有人衝到路中間來,衛箬衣這是嫌命長了是不是?萬一被人擠過來,撞在誰的馬蹄下面,還要不要命了?
蕭瑾不悅的蹙眉。
這個傢伙真是惹事的祖宗,萬一真的被人衝撞出來,錦衣衛這麼多馬匹雖然都是訓練有素的,但是馬這東西,受驚不受驚的誰也說不準。
蕭瑾這年頭纔剛剛轉完,就聽到前方不知道有誰放起了鞭炮,聲音很大,噼裡啪啦的一陣亂響,果然引得錦衣衛的馬隊之中起了一點點躁動。
蕭瑾做了一個停止前行的手勢。
前面的街上被人扔了兩掛炮竹出來,炮竹炸裂在街道的中央,碎紅翻飛,硝煙四起。
蕭瑾大怒,擡手一揮,策馬跟在他身後的花錦堂會意,翻身下馬帶了十名力士,飛奔至前去查看。
沒過多久,他們就押了一人過來。
那人身穿學子儒服,一臉惶恐的樣子。
好不容易被他扔在街上的鞭炮聲止,蕭瑾怒目,“你可知當街阻擾錦衣衛馬隊是何等的罪過?”
那學子現在已經雙腿篩糠,“學生……學生只是因爲大人們抓住了舞弊之人,心底覺得高興,所以才隨手買了兩掛鞭炮扔到街中以示慶賀。並無他意。”他結結巴巴的說道。他真的只是因爲高興,沒想別的,就是想慶賀一下的。現在被抓出來,押解在衆人面前,又是面對蕭瑾的威儀,嚇的他恨不得要尿褲子。
“愚蠢!”蕭瑾從脣中輕叱了兩個字,手一揮,“念你是外地來的學子,馬上要參加秋闈,本千戶便饒了你這一回,滾!”
花錦堂擡手,那兩個押住學子的力士手一鬆,那學子嚇的臉色蒼白,連滾帶爬的趕緊靠邊。
“還有你們這些不知道輕重,使勁朝前擠的人。”蕭瑾環顧了一下四周,沉聲說道,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是用內力送出,能夠清晰的傳入這條街看熱鬧的每個人的耳中,“若是誰敢衝到路中間,阻礙了馬隊行進,耽誤了錦衣衛做事,我現在醜話說在前面,不管你們是不是應試的學子,一律按照罪犯同黨論處,隨我去詔獄坐上一坐,等查明身份再說。”
蕭瑾這話一出口,在場所有人頓時鴉雀無聲,那些好看熱鬧,拼命朝前擠的人,頓時不敢動了。
維持秩序的京兆尹壓抑們頓時鬆了一口氣,再無人羣朝前涌動,他們的壓力驟減。
“繼續前行。”蕭瑾見將大街上的人都給唬住了,這才一揮手,錦衣衛的馬隊開始朝前行進。
在經過衛箬衣身前的時候,蕭瑾側目狠狠的瞪了衛箬衣兩眼,以示警告之意。
衛箬衣一愣,她最近都在護國寺裡面老實的待着,已經很久都沒見到這位傲嬌的皇子殿下了,應該沒做出什麼事情來惹到這位皇子殿下吧……怎麼橫豎都和她不對付?
難不成他已經厭惡自己到了就是跟他呼吸在同一片藍天下,他都有點不願意的地步。
嘿嘿,他生氣,那就讓他更生氣一點吧,蕭瑾最恨的是什麼,不就是她當衆告白嗎?
來啊,相互傷害啊!都是炮灰命,誰怕誰啊。衛箬衣的驢脾氣上來,有的時候也是非常彆扭的。
想到這裡衛箬衣也是起了逗弄蕭瑾的心思,雙手合攏在嘴邊,做了一個喇叭狀,隨後無聲的對騎在馬上的蕭瑾用口型說道,“我喜歡你。”
這裡是大街,人頭攢動,她又不是腦子進水了,自然不會喊出聲來。
反正蕭瑾在瞪她,她就說給蕭瑾一人看好了,他若是能看懂她的嘴形,一定會被噁心到的。
果然蕭瑾看懂了……
衛箬衣只覺得蕭瑾的眸光如同小刀子一樣嗖嗖的朝她身上丟。
被噁心到了吧?
衛箬衣頓時得瑟無比,馬上就朝蕭瑾做了一個鬼臉,一轉身,帶着一隻跟在自己身邊的丫鬟離開。
氣死拉倒!
蕭瑾的確是被衛箬衣給噁心到了,他顯然能看懂那姑娘的嘴形,恨不得一腳將那個站在路邊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給踹飛!
她那腦子不知道是怎麼長的,總是想着一些不着四六的事情。
要不是現在在執行公務,蕭瑾都想策馬過去將那個人給抓到馬上然後找個無人的地方吊起來教訓一通了。
馬身從她身邊經過,他眼角的餘光看到衛箬衣轉身離開,心底還是隱隱的鬆了一口氣的。
一會等整個馬隊都走過,這些人再四下散開,只怕會更加的擁擠。
從人羣之中擠出去,衛箬衣還是覺得不解氣,一邊走,一邊對跟在自己身後綠蕊說道,“不知道那個人的腦子是怎麼長的!老孃是礙着他什麼事情了?高興也瞪我兩眼,不高興也瞪我兩眼。我長的有那麼影響市容市貌嗎?媽蛋的,臭小子,別將老孃給惹急了,老孃真的將你給辦了,看你到哪裡得瑟去!”蕭瑾不是很厲害嗎?那你有本事別讓書裡的衛箬衣得逞啊?自己笨到被原著裡面的衛箬衣給迷X了,不怪自己,難道怪讀者?衛箬衣一路在心底瘋狂的吐槽。
衛箬衣說的話,綠蕊是一句都沒聽懂,不過她知道縣主現在很生氣便是了。她也不敢吱聲,因爲完全不知道衛箬衣嘴裡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等綠蕊送衛箬衣上了馬車,衛箬衣坐下,她的氣纔有點消除掉。
綠蕊這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剛纔惹縣主生氣的人是誰啊?”她隱隱約約的感覺那人應該是五皇子殿下,但是縣主素來喜歡五皇子殿下,就算之前說過要和五皇子殿下劃清界限的話,但是那次紅葉大會,縣主似乎又和五皇子殿下相處的還不錯。
綠蕊是真的不明白衛箬衣所想了。
“沒誰!”衛箬衣伸了一個懶腰,漫不經心的說道,“我腦子抽了,纔會發瘋的,別放在心上。”她現在已經不生氣了,所以也沒什麼好說的。
綠蕊和綠萼相互對看了一眼,縣主的舉動真的很難猜。
因爲試題是保存在拱北王府的,子雅大哥又知道試題的內容,所以本來衛箬衣是想馬上就將皮球送過去,但是現在她想了一下還是算了,一切等秋闈完畢之後再說吧。
一來她現在去拱北王府,即便是沒提什麼試題不試題的事情,但是萬一她的大哥考了一個很好的成績呢?那旁人會不會這麼想?一定是她去求了子雅大哥透露了什麼出來。別到時候白白的惹來一些廢話。
二來,衛箬衣覺得自己有點管不住自己,萬一她說話不注意,賣萌賣過頭,真的嘴裡說禿嚕了,說出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在子雅大哥的面前表露出自己想知道試題的心思,子雅大哥可能也會多想,她自己丟人不要緊,別連累了大哥也在外面被人丟了臉面。
所以衛箬衣思來想去,爲何瓜田李下?先避開這段敏感的時間再說。
她回到府裡,將皮球放好就直接去了隔壁的院子找衛燕。
衛燕正在看書,見衛箬衣蹦躂的進來,放下了手裡的書卷,含笑看着衛箬衣。
“又跑出去了?”那姑娘的身上帶着外面的清寒料峭,一看就是剛剛從外面回來的。
“是啊是啊。”衛箬衣笑道,若不是大哥體虛畏寒,衛箬衣現在已經將她冰冷的鬼爪子插到他脖子裡面去了。
衛箬衣將自己今日在外面的看到的一切說給衛燕聽。
衛燕默默的倒了一杯熱水含笑遞到了衛箬衣的面前。
窗臺上老夫人命人拿來的兩盆墨蘭已經開花,一室的清香撲鼻,衛燕看着衛箬衣那眉飛色舞的臉龐,只覺得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