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名燕軍勇士留下來斷後時,倒是留下了不少武器,弓箭不少,盾牌自然也不少,人手一面,那箭矢陡然射來,射死四五人,其他人卻已經用盾牌朝上,前後擠在一起,在上面宛若形成了一面大大的保護盾,火箭嗖嗖射進來,都是擊在盾牌上面,並不能傷害燕軍勇士。
燕軍勇士一面舉盾擋着火箭,一面將同伴身上燃燒的火焰撲滅。
守在巨石後面的勇士卻依然堅守住,盾牌兵穩健地舉着盾牌,已有同伴爲長槍手擋着箭雨,魏兵趁着火箭射進來之後,早有一羣人擁擠着衝進來,想趁勢翻過巨石,這邊長槍兵依然是連連出槍,即使對方將長槍砍斷,燕兵後面便有同伴重新遞給長槍去,若是本方有人被魏兵長槍扎傷,後面立時有人填補上去,總之是絕不放一名魏兵進來。
這五十人心中十分清楚,在自己身後,就是數千弟兄,魏人既然發狂,那麼一旦放他們進來,身後近兩千弟兄也就危矣。
哪怕是全部戰死在這裡,也不能讓一名魏兵過去。
而且他們更爲激動的是,與他們留下來斷後的,乃是堂堂西北大將軍,大將軍親自留下來與自己同生共死,這份榮耀,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享受到的。
也不知怎地,在戰場上見識過大將軍的威勢之後,衆人對韓漠已經生出崇敬之心,只覺得有韓漠在旁邊,此戰必勝。
魏兵顯然也發現了火箭射進去之後,根本無濟於事,魏兵上前依然是倒在巨石旁邊,俱都是心急如焚。
此時在一線谷外,十多名魏軍將領集中在一起,將地圖鋪在一塊巨石上,圍着地圖,正在爭論着什麼。
“絕不可能!”一名將領搖頭道:“最慢兩個時辰,他們就可以走出一線谷。”他指着地圖道:“一線谷兩側,最近的道路繞到對面出口,也要八個時辰,等到我們趕到那邊,他們早已經沒了蹤跡。你們看,出了一線谷,有數條道路可以隨他們選擇,想要再住追上他們甚至是包圍他們,那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他看向一將道:“所以想要分兵去堵出口,那是絕不可能!”
“那麼我們是否能夠登上一線谷山頂,若是能夠登上山頂,從上面向下投擲石頭,這幫傢伙定會被砸成肉泥。”一將沉聲道:“而且我們可以從上面直接追擊,燕軍筋疲力盡,行軍速度或許比我們想象中的要慢,說不定我們能夠在出谷之前就能趕上他們,居高臨下,讓他們一個不剩!”
“羅統領倒是想的天真。”一將冷笑道:“你自己也不看看一線谷這兩邊的山崖是個什麼樣子,咱們即使有登山工具,但是弟兄們登上這陡峭山崖,不但兇險,而且亦不是一時半刻便能做到。本將還要告訴你,這上面亦是崎嶇不平,陡峭無比,就算登上去,也極難行軍,而一線谷內雖然狹窄,可是道路卻很平坦,走起來很是迅速……你也不想想,燕軍如今是在逃命,便是筋疲力盡,那也是要撒開蹄子往前跑,豈會走的慢。”他握着拳頭,冷聲道:“這燕軍裡面還真是有高人啊。這一線谷素來人跡罕至,連本將都差點忘記還有這樣一處所在,燕軍卻能找到這裡並從這裡甩掉我們……他們對這裡的地形,怎地比我們還要熟悉?”
“照你這樣說,咱們就這樣束手無策,被燕軍那幾十個小丑擋着?”那名羅統領顯然不滿:“你莫忘記,元帥尚在他們手中,如此奇恥大辱,我們難道就這樣看着他們將元帥抓走?”
“現在才說這些有何用。”旁邊有人冷淡道:“元帥被擒,一個個都不敢動手,眼睜睜看着燕軍將元帥帶走……!”
“你當時不也沒有下令攻擊?”亦有人冷笑道:“你怕擔干係,別人難道就要擔上罪責?若是誤傷了元帥,誰擔當得起?”
“都別吵了!”一將怒聲吼道:“諸位莫忘記,咱們肩負之任,乃是要拿下韓漠,打亂魏軍的入侵步伐。元帥當初就說過,這是一步險棋,若是拿不住韓漠,又失了惡陽嶺,那便是兩面皆空,我大魏危矣。本來翰墨已成掌中之物,可是如今卻生出如此巨大變故,惡陽嶺那邊,估計已經失守,爲今之計,我們只能盡全力拿住韓漠,不惜一切代價……!”他的目光盯着那狹窄的卻擁擠不堪的一線谷入口,微一沉吟,終於道:“付統領,你出身九工營,是否能夠迅速造出投石車,咱們用投石車砸進去,看他們能否抵擋得住!”
被喚作付統領的搖頭道:“投石車不是一時半會便能造出來。”忽地想到什麼,道:“我營裡有十幾名大力士,可讓他們往裡面投擲巨石塊,看看能否砸死他們!”
“也只能如此了。”
當下魏軍立刻召集大力士,又令人準備巨石,在這片石山下,要找到巨石自然不是困難之事。
大力士們做好了準備,前邊是盾牌兵在前用來防止燕軍射箭,保護大力士,大力們則是準備用巨石向裡面砸進去,逼退燕軍。
魏軍諸將都覺得這是個好法子,都聚在一線谷谷口,等着大力士逼退燕軍,隨時往裡突進去。
正在此時,忽見得一名斥候急匆匆而來,手中握一竹筒,飛奔到一名將領面前,單膝跪下,呈上竹筒,“急報!”
那將領臉色微變,急忙接過竹筒,手一用力,竹筒便即碎裂,他從中取出一封書函,仔細看了看,臉色更是變得可怕,身體震了一震,一臉驚恐地擡起頭,看向了其他諸將。
“出了何事?”
這將領將手中書函遞給別人,一字一句道:“風國人……打過來了!”
……
趁魏兵大力士準備之時,韓漠等人稍微得到了片刻喘息之機。
僅憑這幾十人,已經拖住了魏軍近一個時辰。
這一短暫鬆弛下來,韓漠才感覺自己全身上下疼痛難忍,心中清楚,定是自己使力過猛,肌肉超負荷運用,早已經過了承受之力,先前一直處於緊繃狀態,身體肌肉也都是緊繃着,感覺不到身上的疼痛,但是此時稍微鬆一些,那疼痛感便瀰漫上來。
他咬牙忍住,就在此時,聽得前面的燕兵叫道:“大將軍,不好了,他們又有新花樣了!”
韓漠沉聲道:“他們想怎樣?”
“他們來了一羣個頭極高身體極壯之人,瞧樣子是軍中大力士。”前面燕兵聲音中微帶驚慌:“他們想要用巨石砸開一條路來!”
韓漠聞言,頓時皺起眉頭來。
雖然能夠抵擋住魏兵衝擊,也能夠以盾牌抵擋住對方的箭矢,可是對方如今派出大力士來用巨石開路,這就有些難以應對了。
畢竟那些大石砸過來,勢大力沉,這些勇士雖然鬥志昂揚,可是畢竟體力匱乏,想要以盾牌抵擋巨石砸下來,那是無比困難之事,能夠抵擋住一兩塊大石,到了三四塊,那是根本沒有力氣去承受的。
若是繼續守在這裡,很有可能就要被對方大力士砸出的巨石活活砸死。
四周燕兵俱都看向韓漠。
韓漠微一思索,立刻將王思宇從自己背後解下,然後小心翼翼負在絕影馬背上,隨即從身上取出鐵鉤指,套在了兩隻手上。
衆人一時間都不明白韓漠的用意。
韓漠沉聲道:“諸位,你們先且頂住,引開他們的注意力!”隨即將血銅棍用衣襟綁在背上,並不多言,貼近左邊的山壁,鐵鉤指扣住陡峭山壁,便開始往上攀爬。
諸人都是滿臉疑惑,聽的前面傳來聲音道:“弟兄們,魏狗上來了,大家小心!”
諸人立時都舉起盾牌,有人已經道:“後隊射箭,擋着他們!”
山谷最裡面的十名燕兵立時彎弓搭箭,往一線谷谷口方向射過去,嗖嗖之聲大作,那邊魏兵盾牌兵在前慢慢向裡面過來,後面則是並行着兩名大力士,這谷中狹窄能通五人,但是這大力士卻都是身材高大威猛之輩,身軀比之普通人要大出不少,勉強並行三人而已,卻還要空出一處讓與後面同伴上前輪換,所以只並行兩人。
兩名大力士手中都是聚着極龐大的石頭,少說也有兩百來斤重,口中“嗬嗬”叫着,漸漸逼近燕兵的巨石障礙,卻見那兩名大力士已經停下步子,顯然是確定了距離,隨即便見他們猛地將手中的巨石投擲而出,那兩塊巨石一前一後飛過來,直往燕兵人羣砸過來。
“轟轟”兩聲,兩塊巨石一前一後砸在了緊密相接在一起的盾牌陣上,那巨石本就重逾兩百來斤,這番一投擲出來,那壓力陡增,衆燕兵雖然咬牙盯頂住,但是怎奈力不由人,頓時將盾牌陣砸散開來,更有數人已經支撐不住,硬是被那巨石砸了下去,兩人被砸中腦袋當即死去,另有一人被砸在腰骨處,慘叫出聲,更有一人被砸斷了一條腿,大腿已不能抽出來。
燕兵衆人都是驚駭無比,若是這般堅持,不能想出法子對付那些大力士,只怕這羣人真要被巨石一個個一個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