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師父是指,師丈並不是奇元島之人?”
凱風的母親自然是奇元島之人,那麼薛岐口中的那個他,只能是凱風的外祖父,薛岐的丈夫。
“他與你一樣,都是來自島外。”薛岐點點頭。
沙立雖然有些意外,但並不驚訝。陟岵曾經跟他提起過,奇元島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莫名其妙地出現一個島外來人。只是出現的時間並不固定,或許是數年,也或許是數百年。
不過,他們來到奇元島上的方式是一樣的,都是遭遇了“天柱”被強行送來。
“天柱”送人的方式並不溫柔,誰都不知道那些外來者在這過程中遭受到了怎樣的殘暴肆虐。當他們出現在奇元島上時,只剩下半條命不說,連記憶都會所剩無幾,甚至完全失憶也是大有人在。
所以,當他們甦醒後,問的問題都會比較相近:“我是誰?我從哪裡來?這又是哪?”
不過,也不是每一個流落到奇元島的人都能留下。如果他們甦醒之後,沒有被原住民所收留,等待他們的也只有被強行送離的命運。
沙立算是他們中比較幸運的。他來到奇元島的第一天,便被凱風撿到並收留。在向島務殿報備之後,便順利地在奇元島上生活至今。
以往那些留在奇元島上的人,因爲都記不清自己來自何處,所以都選擇從此在島上生活,繁衍後代。
“可是師父,我記得陟岵說過,所有在奇元島留下來的人,並無一人再離開過。難不成,他竟記錯了?”沙立回憶起陟岵的話,有些不解。
“他也不算得說錯,因爲我的丈夫離島之事,本就只有極少人知道。”薛岐沉默了一下,似在回憶。不久之後才接着道:“現在算來,那已經是四十年前的事了。當他流落奇元島時,是我收留了他。後來,我們就自然而然地相愛了。”
沙立在心裡嘀咕:“這個情節......”
“與其他被‘天柱’送來的人不同,他本就是個修爲極高的元者。雖然初來島上時,他的境界已經跌落到開元境以下,連元者都算不上。但僅經過數年的修養和勤修,便已恢復到曾經的巔峰。”
“那他原先的修爲境界是?”這似乎是每一個元者聽到這種事情後最想問的問題,顯然,沙立也不例外。
“在歸元境之上。”薛岐的眸子微微一亮。
“師父您說什麼?歸元境之上?”
沙立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要知道奇元島修爲最高的元者也不過是歸元境,而且論年齡,最小的也已經五十開外了。
然而在四十年前,薛岐的丈夫就已經是超過歸元境的強者了。這天賦,想想都有些嚇人。
似是從沙立的驚訝中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薛岐輕輕笑了一聲:“呵,你不必過於驚訝。他當時雖然看起來年輕,但其實年紀卻是比我還要大上許多。”
沙立心中稍稍釋然。不過又忍不住在心裡胡亂猜想了一番:“師父她該不會是對大叔情有獨鍾吧?”
“爲了不引人注意,他也一直將修爲壓制在開元境。不過,隨着他修爲的恢復,他的記憶也覺醒了一部分。而這部分,正好就包括他的來處,鴻宇大陸。”說到此處,薛岐面色稍變,“雖然他很捨不得我和孩子,但他在鴻宇大陸還有一件極其重要的事要去辦。我知道,他若是不能去完成身上所肩負的使命,會留下一輩子的心結。所以我鼓勵他走出去。他與我約定,少則三年,多則五年便會回來,誰知......”
薛岐沒有說下去,但沙立已是瞭然。畢竟,結果很明顯。
“凱風的母親長大以後,便一直想去尋她的父親。可她畢竟是土生土長的奇元島人,奇元島的鐵律是可以約束到她的。
起初,島務殿並不允許她離島。好在,自她幼年起,中書省的中書令,吳家的族長吳鶴便對她頗爲喜愛,且多方縱容。
又念在她執着尋父的一片孝心,便決定召集四大家族一起商討,看看能否爲她破例。”
沙立心中暗道:“陣勢還挺大的,看來吳家在奇元島的威望真不是虛的。不過,那吳鶴對凱風的母親也是真好。”
“吳鶴的意思是,凱風的母親本就只能算一半的奇元島人,讓她離島,算不得違背鐵律。
而大司空與大司徒並不這樣認爲,他們不同意讓凱風的母親離島。令人意外的是,掌管司寇院的閻家族長竟也同意吳鶴的說法。要知道,司寇院可是維護這條鐵律的最重要力量,而且司寇院下轄的島務殿先前可是堅決反對的。
最後,爭持的雙方做了一個折中的決定。只要凱風的母親自己能夠通過那層將奇元島和附屬島嶼牢牢罩住的屏障,就算是得到了神使的認可,不算違反鐵律。當她從外邊再回到奇元島時,依舊認可她是奇元島的人。”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薛岐看到沙立劍眉微皺,隨即問道。
“倒是沒有,我只是覺得,事情好像太順利了些。”沙立輕輕搖頭。
“呵呵,那已經是二十年前發生的事了,凱風的母親也早已不在了,即便真的有什麼隱情,也沒必要追究了。”
薛岐似乎早已想得很透徹。沙立也點頭稱是。
“不過,在她通過那道屏障時,的確也受到了阻礙,畢竟她身上也流着我的血。但,相比於奇元島的其他人,已是好上太多。所幸,她最終還是得償所願。雖然......也付出了點代價。”
說到最後一句時,薛岐神情明顯一滯,似是回想起了一些令她想忘卻又忘不掉的畫面。
顯然,凱風的母親爲了通過奇元島的屏障必然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不然,以薛岐向來雲淡風輕的性情,決計不會流露出這麼顯著的情緒變化。
“你短短几日,修爲暴增,雖然元氣凝練渾厚,但終究沒有好好穩固一下心境。如此下去,恐有心魔隱患。這幾日若無事,就先好好靜下心來,冥思悟道。”
沙立心中清楚,薛岐爲了解答他心中困惑,已是將那些塵封在記憶最深處的往事再次挖掘了出來,心中不免波瀾頓起。此刻,她或許需要平復一下心情。
“是。弟子告退。”
看着沙立離去的背影,薛岐不知爲何,竟是一聲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