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平凡的巨型狼頭雕塑,沒想到裡頭竟然是別有洞天,完全是出乎凌夕和月軒兩人的意料之外,他們小心翼翼的走進去,不時傳來水滴的聲音,滴答滴答……
水滴的聲音,還夾雜着哀怨的叫聲,一陣陣的,顯得特別陰森恐怖。
在曲徑幽深的俠道上走了好一段時間,總是走不到盡頭,月軒有了原路回去的念想,便向凌夕提議道:“小夕夕,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要是狄老的手下發現我們不見了,肯定會鬧出很大的事來。”
真相……會在裡面嗎?他期待,卻又害怕知道……
凌夕頓住了腳步,眼中冷光集於一身,回身,一道冷氣憑空而來,直襲月軒面門,那麼霸道,那麼強勢,冷語道:“你若想回去便回去,我絕不阻攔。”
她想要知道的事,如果找不到答案,誰都不可能說服得了她。
月軒一驚,已是有些站不穩腳跟,只覺的陰涼冷寒的氣息佈滿了全身,有種讓人窒息的黑暗感覺,嚥了咽口水,眼前的凌夕真像是地獄裡的修羅,全身上下都充滿了弒殺的感覺……
“你看,那裡好象有亮光……”凌夕冷冽的眸子一直盯着月軒,月軒背脊都發涼了,在情急之下,他注意到凌夕身後有個地方發出些許亮光。
這纔將凌夕的注意力給分散了,她收回落在月軒身上的視線,轉身順着看過去,卻是在一個縫隙中透出一絲亮光,而細細的傾聽,可以肯定,陰森恐怖嚎叫的聲音就是從裡邊傳出來的。
她走過去,一道很穩固的門,怎麼都打不開來。
“找找看,這個肯定是有機關的。”月軒已經在摸索着,一反方纔低落的常態,變得積極,也許是剛剛的凌夕着實讓他大吃一驚,也許是他也突然很想知道真相是什麼。
凌夕也摸索着,幾乎要將整個石壁都摸遍了,就在他們都感到耐性快要被磨滅之際,凌夕的腳不經意踩過一塊不起眼的石頭,那道石門就自行打開了。
微弱的亮光變得強烈,整個視覺都變得開闊了,不再是那麼狹隘……原來這個纔是真正的密室,可這個密室似乎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不過就是空曠了些,並且還是個巨大的水池。
然而,在這空曠的密室水池,有一塊石頭,分明是有個人被囚禁了,她全身凌亂,白蒼蒼的長髮遮住了她的面容,衣服破爛不堪,被束縛在十字架上,雙手雙腳都鎖着鎖鏈,腳腕手腕上被勒出的傷痕,習武之人一眼便能看出,這定是有很長的時間,五年,十年,甚至是更長的時間……
凌夕先是仔細的打量了一番,而後朝着那個人躍了過去,輕飄的落在了那個人的面前,動靜並不大,並沒有引起那個人的擡頭,靠近了她纔看清楚……這是個女人,哦,不,是個老女人……
“小夕夕……”月軒驚呼着,趕緊的也是一躍,躍到水池中央的石頭,將凌夕一把扯到身後,道:“我不許你胡來,萬事還是小心點爲妙。”
這一記聲音,引起了那個老女人的擡頭,緩慢的擡起頭,凌亂的頭髮包裹不住她那一雙滄桑的眼睛,無神的落在月軒的身上,落在凌夕的身上,又回到月軒的身上……
這個小夥子……她見過……
“呀,好嚇人啊……”月軒摟着凌夕連連退後了兩步,是被眼前的老女人給嚇的,那雙眼睛實在是太嚇人了,佈滿了血絲,瞪得老大老大了,還有那張隱約透露出來的臉,皺巴巴的,就像被人使勁踩過那樣,醜陋得不行,難看得不行,嚇人得不行。
凌夕掰開月軒摟着她的手,鳳眸一直注視着老女人的那一雙眼睛,她發現……老女人在看月軒,那眼神就像是……認識月軒?
“你是誰!”她的雙眼冷冽寒風,冷冷的開口質問老女人,依照她對老女人的判斷,皺紋橫生的臉,至少有上百歲的年齡,或者……還要更高。
老女人似沒有聽清楚凌夕的話,她的注意力一直就停留在月軒的身上,癡癡傻傻的念着:“你是……你是月軒殿下……你是月軒殿下對吧?”
凌夕和月軒兩人面面相覷,凌夕瞳孔稍稍放大,更多的是質疑,似是在問月軒,這個老女人你認識?
月軒領會到凌夕想要質疑的問題,連連的搖着頭,揮着手,給自己辯解道:“別……別這麼看着我呀,我發誓,我可不認識這個老女人,絕對是不認識的。”
看着月軒堅定的回答,凌夕當然是相信的,又將視線落在了老女人的身上,可若月軒不認識這個老女人,爲何老女人會認識月軒?不等她去盤問,老女人言語就一點點透露了她的身份。
“月軒殿下,能再見到你真好……”老女人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她想要靠近月軒,去撫摸看看,這一切都是真的,她被囚禁了幾十年裡,她終於能見到狄老以外的人。
這幾十年來,她多麼寂寞,她多麼痛苦……多麼思念她的孩子,她的孫兒……
凌夕不動聲色的戳了月軒一下,讓還在發愣中的月軒回了神,側目看向凌夕的時候,只見凌夕給他使了使眼色,他便也明瞭凌夕在打什麼注意。
本不想委屈自己去討好老女人,可無奈凌夕的眼神威逼太厲害了,他唯有妥協,牽強的將脣角提起,苦苦一笑,緩步走過去,道:“呵呵,我……我也是,見……見到你真好……”
他真想吐血,出賣男色,竟然去誘惑一個老女人,他真是情何以堪,可他又能怎麼辦,難道真等着小夕夕的眼神把他殺了不可啊。
“月軒殿下,你……你記得老身?可老身記得……當時你還是個嬰兒,怎會記得老身……”老女人有些警惕了,激動的語調也顯得平穩。
她一臉的詫異,印象中,她不過是在月軒嬰兒時期見過幾次面,其實這幾次見面也並沒有讓她印象深刻,她能記住月軒,純粹是因爲那個她深愛着的男人告訴她,月軒曾爲了她的孫兒挑釁過狼族,還多次救過她的孫兒,她感激有月軒的出現,便記住了月軒。
至於月軒長大的容貌,她一點也不知道,只記得,月軒的眸子是少有的銀白色,所以她纔會如此肯定,眼前的正是月軒。
月軒滿腦的漿糊,詫異道:“嬰兒?”什麼嬰兒不嬰兒的事,他怎麼會記得,突然他奇思妙想,喃喃自語道:“不會吧,難道我在嬰兒的時候就四處留情了?”
凌夕額冒黑線,拳頭握緊,真想就將這一拳落在月軒的腦袋上,這顆看似聰明的腦袋,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麼,難道不會說一些重點?
“老前輩,如果所說的是白狐殿下月軒,您沒認錯,他便是!”以免月軒再亂說話,凌夕悠悠開口,一清二楚的解釋了一遍。
老女人的視線順勢落在了凌夕的身上,頓是一身寒意,並且產生了警覺心,幾乎是嘶吼出來:“你是誰,是不是他讓你來監視我的,你告訴他,他拿着自己親生兒子祭奠的陰謀詭計永遠也不會得逞的,別妄想要再毒害我孫兒,我詛咒他,我永遠都會詛咒他……”
霎時間,整個密室都回蕩着老女人哭訴的聲音,傷心的淚珠滴滴落在石頭上,像是怎麼都止不住。
“他?”凌夕挑眉,腦海已經浮現了一個人選,話鋒一轉,道:“他……莫不成您指的是狄老……”
哭訴中的老女人,聽到狄老兩個字,猛然擡起頭,那充斥着怨念的雙眼,像是一把利劍,好似將眼前的凌夕當作是狄老那樣,不停的揮舞着她蒼老的手,想要掙脫鎖鏈,狠狠的掐住凌夕的脖子,弄死她。
她眼睛裡的恨,像是深深刻印着,怎麼也抹不去。
看着老女人如此的舉止,凌夕的嘴角掛了一抹冷笑,她確定了她方纔的猜測是對的,老女人恨狄老,那麼……
“您是……族長夫人?”
月軒一驚,荒涼中將凌夕扯了過來,略帶嚴肅的訓斥道:“小夕夕,話不能亂說,當年狄老夫人因爲過度掛念自己的兒子,因爲傷心過度,鬱鬱寡歡死去……”
當年,孤影還很小,當狼村傳來狄老夫人死去的消息,小小的孤影哭了好久好久,那天……他正是陪在孤影的身邊,看着小小孤影痛哭。
失去親人的滋味,他從未體會過,因爲在他出生的時候,他的母后就因爲難產他而死去,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親人離世是什麼感覺,直至孤影的出現,孤影面對親人死去的難過,他終於有些體會,原來會是那麼難過……
“哦?”凌夕顯得不是很相信,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一點兒也不清楚,但此刻她站在這裡,面對眼前的老女人,她便可以肯定,這個女人是狄老的夫人。
“死去?”老女人自嘲的說,頓了好一會,她大笑出來:“原來他是這樣宣佈我的死訊,原來如此……”
月軒猛然回頭,看着老女人許久,纔不敢確定的問出來:“你……你真的是狄老夫人,孤影的……”他並沒有說出‘奶奶’兩個字,因爲他不敢確定,眼前的老女人是不是跟狄老那樣,無比的排擠孤影狼人的卑微身份。
老女人幽深的擡頭,乾裂的脣微微提起,她充滿期待的問:“孤影,我的孫兒……他……他可還好?”
有了這麼一個問話,老女人的身份也就水落石出,她確實是狄老的妻子,叫木玲子,已經在十幾年前被宣佈死去,也就是在這個世界,已經沒有木玲子這個人的存在。
而宣佈她已死的人,便是她曾經深愛過的男人狄老。
“他很好,你別擔心。”月軒安撫着,心裡被蕩起的波瀾,始終是還沒有平復,密室也久久的處在一片安靜中,似乎誰都不知道該如何打破着一片安靜。
終於,凌夕開口問:“可否告訴我們,爲何你會被狄老關押,是否……你知道一些秘密,所以狄老纔會將你關押至此,不讓你再見天日。”
木玲子的眼睫毛都在微微顫抖,身體不停的發抖,雙脣亦是抖的不停,她的心裡充斥着恐懼,充斥着不安,她該如何說出口,真的可以說出口嗎?
“別怕,說出來,我們會幫你。”月軒輕聲說,不敢再過多的刺激木玲子,雖然他此刻對許多事都有太多的震驚……
許久,木玲子像是鼓起了勇氣,揚起頭,幾近是嘶吼出來的:“你們要殺了他,你們一定要替我殺了他,不要讓他再禍害人間,不要再禍害族人,不要再……”
說到最後,她幾乎要說不出來了,這樣的恐懼,她自己默默的承受了十幾年,就在這個誰也不知道的密室裡,帶着她知道的所有真相,被囚禁。
那年……是孤影父親被狄老殘害的一天,因爲孤影父親身上有藍寶石的碎片,所以狄老將孤影的父親殺死了,但那可是她的親兒子,叫她如何接受。
她哭得很兇,拽着狄老的領口讓他賠她兒子,狄老的眼裡只有**,若非顧念他與她之間的感情,他早就也對她下了毒手,而非將她生生世世的關押在這裡,生不如死。
狄老隔一段時間就會來這個密室,他有太多的秘密,藏在心裡總是難受,只想要找個人傾訴,木玲子就是他傾訴的對象,所以儘管木玲子與世隔絕,也知道外面的事。
前幾日,狄老又來了,帶了這些年來最讓她震驚的事,他對她說:“木玲子,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我本想讓你一直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可是……我已經沒有這個能力,因爲再過幾日,整個狼族的孩子們都會爲了我成全我犧牲,我定不會辜負他們的犧牲,一舉成爲西陵大陸最強的男人,到時……我就不能再來照顧你了……”
這是狄老最後一次來帶給她的話,她當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可她除了能在這密室裡嘶吼外,她根本不能再做些什麼事,成日成夜的嘶吼着。
她的子民們,真的會毀在狄老的手上嗎?
“你……你說的都是真的嗎?狄老殺害孤影的父親……只是爲了他身體裡的藍寶石?並非因爲他觸犯了族規?”面對木玲子道出的真相,月軒惶恐得不行,瞳孔都放大很多。
木玲子點點頭,不想再爲狄老把真相隱瞞下去,她曾經深愛過這個男人,可這個男人爲了自己的野心連親生孩子都殺害,如此男人,不配活在這個世上。
“混蛋!”月軒發狠的暴罵出來,雙拳緊緊的握實,從未感到過那麼生氣,他從不去頂撞狄老,只因狄老是孤影的親人……可如此親人,根本不配是親人。
“我要殺了他!”
月軒轉身就想離去,凌夕一愣,神色一怔,及時的將凌夕給拽住了,道:“冷靜些,別忘了狄老手中的靈之杖!”她只是好心,不想在毫無計謀下,白白搭上性命。
“哼!”月軒露出了他往日的孤傲,道:“區區靈之杖,本殿下就不信能奈何得了本殿下。”說罷,他甩開了凌夕的手,氣沖沖的就離開了。
他爲了孤影,爲了友情,他可以忍,但如今,他絕不能再忍下去。狄老你這個臭老頭,竟給本殿下玩如此陰招,好,本殿下就成全你,讓你好好嚐嚐後悔的滋味……
他銀白色的眸子,若隱若現的通紅起來,他開始有些失控了,有些控制不了他的所有行爲……
凌夕再沒去阻攔月軒,正想隨便他去的時候,瞥見了月軒那雙通紅的眼睛,心頭一驚,正要隨着出去的時候,想起木玲子,又回頭,道:“謝謝你願意把真相告訴我們,很快……我就讓孤影來接你出去……”
她知道,此刻的木玲子,是因爲還有孤影這個孫兒才堅強活到現在,只爲了能再見到孤影這個孫兒一面,這個願望,她會幫木玲子實現。
孤影若知道這個世上還有親人是在乎他的存在,那該會是很幸福的事。
凌夕轉身,離去,背後傳來了木玲子的聲音:“姑娘,我孫兒還有月軒殿下就拜託你了……你定要保他們性命,一定要保他們性命……”
不知爲何,木玲子會情不自禁的將所有的信任都寄託在凌夕的身上,她和凌夕不過是僅僅一面之緣,凌夕卻給了她莫大的信心,她對這個世界又有了憧憬。
等待,她只有等待,可她能等到擱置許久的相認嗎?
凌夕從密室出來,快步的想要追到月軒,可月軒的速度似乎突然變快很多,是不是因爲雙目通紅的原因?難道……他的記憶又開始慢慢甦醒了?
帶着這樣的擔憂,她加快了腳步,可就要抵達外頭的時候,傳來了一陣陣打鬥的聲音,她立馬就頓住了腳步,貼着石壁慢慢看出去……
是狄老,狄老帶着狼妖們圍攻月軒,想來狄老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行蹤,纔會在這裡埋伏,不過以那些狼妖的能力,根本就奈何不了月軒,她擔心的只有狄老手中的靈之杖。
可奇怪的時候,月軒似乎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竟是連那些狼妖也奈何不了,就這麼被抓了,一點也沒有去反抗。
她總覺得奇怪,可不管如何,情況已經如此糟糕,她都得出去幫月軒一把,先將月軒救出來,正想要出去的時候,身後一蠻力將她的腰緊緊的摟住,還捂住了她的嘴巴,在她的耳邊輕聲拂過:“我們別破壞了他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