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金聖
屋外人的話讓季死死地握着砍刀的柄,眼神冷漠到極致,連在一旁的熊氏兄弟也不由得一哆嗦,感覺周圍的溫度低了許多。季命的內力還沒回復,但殺氣還在,依然濃郁恐怖。熊剛和熊烈對望一眼,都看出了各自眼中的決絕。還沒等花惜月反應過來,兄弟倆一拉門,已出現在門外。花惜月大急,想拉住他們爲時已晚。季命瞳孔不可察覺的收縮,忽然擋在花惜月面前,手一推將她推至門的右邊,一陣急促的聲響,幾十個釘子釘在門上,要是剛纔季命晚了一步,花惜月就變成篩子了。像是剛纔一推用了全力,季命咳嗽起來,臉色潮紅。
熊氏兄弟站在屋外不明白剛纔發生了什麼,只能看到許多白色的短影飛向了自家的屋子,回頭看時,那些釘子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熊剛嚥了一口口水,手中的鐵叉有些拿不住,原來是手心在冒冷汗。熊烈則要鎮靜些,不過想拔箭的手放了下來。好可怕的暗器,血肉之軀如何擋?
對面那個長袖中年男人饒有興趣的看着他們,臉上有笑意,心中更高興。開始他還有些忌憚,怕季命還有一戰之力,如今看來季命是廢了。兒子的愁今天終於能報了,想到這兒他的眼神陰冷。別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季命知道,所以他能在危急時刻救了花惜月,流雲袖掌門金聖,江湖中暗器一流高手,據說不在死去的乾坤一袖門掌門離昆之下!
“季命,你自己不敢出來,卻讓兩個普通人來送死,你還真是活回去了!”金聖搖了搖頭,一副可惜的樣子。
“兔崽子,你得瑟什麼,先吃熊爺一叉!”熊剛雖然害怕,但還是忍不住衝了上去,他這種人最講義氣,是不可能臨陣脫逃的。他確實有幾分功夫,鐵叉在他手上勁道十足,熊烈見哥哥出手,從背上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拉滿弦。熊剛的鐵叉襲到金聖的面前,金聖很不屑,他早就看出眼前這個漢子有些蠻力,但他不在乎,他是一派的掌門,有這個自信和氣度。熊剛心裡奇怪,這崽子難道傻了,竟然不還手?鐵叉快刺到金聖的腰帶時,金聖動了,動的是他的袖子,袖子一卷,鐵叉在一瞬間被劈成了兩半。流雲袖厲害的不僅是全身不計其數的暗器,還有衣袖,衣袖就是武器。此時熊烈的箭也到了,他和熊剛配合默契,自然知道什麼時候放箭最合適。金聖袖子向上一甩,袖中又飛出幾隻不知名的暗器,熊烈的箭短成了幾截,再無勢頭,掉落在地上。一隻暗器的攻勢未緩,射向熊烈。熊烈大駭,剛想閉上眼睛等死,卻聽到一聲慘叫,是熊剛的笑聲。熊烈睜開了眼睛,看到了令他睚眥目裂的一幕,熊剛倒在自己的面前,嘴裡不停地吐着血,胸口插着一柄短刀。
“哥,哥,哥,你怎麼了,不要嚇我,快醒醒,醒醒!”熊烈這幾句話是喊出來的,他跪在地上,抱着熊剛的頭,左手按在他的胸口上,眼淚不自主的流了下來。
“二……弟,照……顧,咳咳,照……顧……好自己,也……要保……護好他……們”說完這句話,熊剛抓着弟弟的手無力的攤在地上,頭一歪,眼看沒氣了。熊烈撫上了哥哥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金聖,木弓被他抓得“咯吱”響,心中的憤怒和悲傷可想而知。花惜月透過窗子眼睜睜看着熊剛死去,卻沒有一點辦法,她捂着嘴,肩膀不住的顫抖,爲什麼,爲什麼那個人要殺了熊烈,他是那麼的淳樸。花惜月的頭有些暈,身子站不住,差點倒下,她沒有倒下,倒下了一個堅硬的胸膛上。季命摟住了她,摟得很緊,似乎一生一世都不會放手。花惜月的淚沾溼了季命胸前的衣服,季命臉抽搐,是疼的,他的傷還沒好,不過他早就不在意這些。
“我並不想殺他,你要是現在走,我不會攔你,我想殺的人只有季命!”金聖淡淡地瞥了一眼熊烈,他的主要目光還是在屋子裡,普通人是引不起他的興趣的。
“你殺了我哥哥,你就得死!”熊烈的眼神噴火,拿着鐵叉,忽然站起來,猛地將鐵叉擲出去。金聖內心嘆了口氣,不明白這些普通人哪裡來的勇氣送死,不錯,在他的眼裡,熊烈的行爲和送死無異。金聖伸出了雙袖,袖子裡至少噴出了五十道光芒,全部打在熊烈的身上。熊烈直生生的跪下,身上滿是釘子,和門一樣,頭一低,嘴角的鮮血流到地上,也是不活了。熊氏兄弟爲了就一個和他們毫不相干的人喪失了性命,只是因爲這是裘先生交代的。
“季命,他們兩個都死了,你可以出來了,不然過會兒你就永遠出不來了!”金聖從始至終都沒有考慮過花惜月的安危,他更本不怕得罪花正,要是花正的女兒的死能換來季命的一條命,這很值得!痛失愛子讓他陷入了瘋狂的局面,只要姬命死,其餘的他都不顧!
季命看了一眼趴在懷裡的花惜月,他的聲音很輕柔,不是那個天下第一的冷漠殺手,而是一個女子的依靠,“惜月,我得出去了,我死之後,他是不會爲難你的,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再也保護不了你了!“這是季命這一生中說得最溫柔的話,懷中的花惜月睫毛抖動,沒有說話,一直抓着季命衣角的手已經說明了問題。
“出來吧,我只要你的命,花小姐,別怪我無情,若是他再不出來,你恐怕也得香消玉殞了!”金聖慧慧長袖,他要出手了。
不能再拖了,季命掙開花惜月的纏抱,打開了門,和金聖對視,花惜月愣愣的看着季命的側臉,無力的癱在地上。季命回覆了一個殺手應有的姿態,不再兒女情長,一步一步向金聖走去,砍刀在地上蹭出了火花。
金聖面帶笑意,“你終於肯出來了,不再當縮頭烏龜了!”以他的眼力一眼就看出季命的腳步沉重,貌似是他拖着刀,其實是用刀在支撐自己,季命已是強弩之末!金聖不着急出手,他要將季命殺他兒子的痛苦雙倍奉還給他。季命在離他五丈遠時停下了,再向前走,金聖必定會出手!高手永遠不會小看任何一個人,哪怕他受了重傷,虎搏兔子應盡全力就是這個道理,不然會死得很慘。
“哼,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殺手也怕了,要是以往,你早就拔劍殺了我,對了,你現在沒有劍,只有一把砍刀!”金聖的神情戲謔,內心沒有絲毫的放鬆,全身的內力匯聚到手上,他想看看季命還能耍什麼把戲。
“不是我怕,是你在怕!”季命開口了,以前他殺人之前從不開口,殺人之後更不會品評一個人的生死,今天卻開口了。
“我怕,笑話,你連刀都拿不起來,憑什麼說我怕,你信不信,下一刻,你的身上就會釘滿我的暗器,我要讓你痛不欲生!”金聖目光猙獰,他覺得這個時候季命還以這種姿態面對他是在藐視他。
“出手吧,我給你出手的機會,這可能是最後一次了!”季命不詳是在說笑話,而且他也不會說笑話。
“好,好,好,到這個時候還在嘴硬,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是痛!”金聖不想再浪費口舌,遲則生變!兩隻袖管突然升起,一個轉身,無數道暗器朝着季命飛來。金聖的身上藏有一百零八件暗器,絕不是浪得虛名。有小刀,有小劍,有錐,有釘,密密麻麻,讓人眼花繚亂。季命怎麼擋,出乎意料的是他沒有擋,而是提着刀向前飛奔,速度非常快,穿過了暗器雨,眨眼就到了金聖的眼下,一刀砍下,寒光閃閃,威力懾人。金聖大驚,他不明白季命的速度爲何這麼快,他剛纔連提刀的力氣都沒有!季命的殺人之劍就算是白無塵也攔不住,同樣他的殺人之刀金聖躲不過。刀鋒砍破了金聖的倉促出手的流雲袖,砍在他的肩部,入肉三分!刀鋒進不去了,因爲使刀的人先倒下了,但這一刀鉤了!金聖面如死灰,眼神空洞,看着斜砍在肩脖位的刀,他直到死都沒懂。花惜月清楚的看到了這一切,季命倒在屋外,一動不動,不知生死。她是爬出屋外的,腿上的傷口又破了,爬了很長時間纔來到季命身前。季命的身上釘着十幾個暗器,因爲速度過快,躲過了不少,但這十幾個足以要了他的命。花惜月小心翼翼的將季命身上的暗器拔下來,暗器的口徑小,血流得不多,她得眼神和死去的金聖一樣,毫無光彩,神色極度憔悴。拔完之後,她躺在季命的胸膛上,很溫暖,很有力。咦?有力,季命的心臟還在跳。花惜月的眼神亮了起來,季命沒死,沒死就有希望,她首先想到了裘大夫。她背起了季命,這是她第二次背起季命,瘦弱的肩膀又是那樣的堅強。
當年的殺神有一門和黎魔宗“血變大法”相似的以自身潛力提升功力的秘法,叫做“殺神斷”,崩斷自身的經脈獲得短暫的力量,季命就是用了此法纔出其不意的殺了金聖。做任何事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殺神斷”在使用後會昏迷七天,但不會死,若是七天之內沒有人接上經脈,那就神仙難救,必死無疑!
白無塵在努力尋找季命,心裡越來越急,找遍了破屋的方圓都沒有痕跡,這時一件事在他腦海中顯現,那就是當時在醉花樓季命第一次看花惜月的眼神,那時的他意氣風發,怎麼會有如此溫柔的眼神。是了,要是有人幫助,季命或許能走得遠一些。白無塵眼睛裡放出亮光,踏上馬,帶着黎倩,往遠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