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埋伏
這片樹林是絕佳的埋伏地,樹在動,風在動,心在動。郭清風的心在動,他看似漫不經心的四處觀望,實際上已將全身氣機調整到最佳,他喝了口酒,這是他人生中最後一次喝酒了,丟了酒壺。“嗖嗖嗖”一陣弓弩的聲音,幾十道箭雨轉瞬就飛到郭清風的面前,“呼”的一聲,是衣袂攜風的聲響,飛身而起,那柄細劍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他手上,幾道劍光,那些射過來的弩箭全被擊落,連他的衣角都沒傷到。箭傷不了郭清風,卻傷得了其它,馬痛嘶,馬背上插滿了箭,撲通倒地,濺起了灰塵。郭清風落地,眼神裡有了利芒,即便是一匹馬,也不應該死,因爲那馬是他的。樹葉抖動,十幾個黑衣人從四面八方竄過來,手上拿着鋼刀,只見狂刀亂舞,他們配合默契,顯然是老手。郭清風的劍法雖快,但一時也攻不破殺手們聯手,十餘回合過去,他的劍法越出越快,第一個殺手死在劍下,殺手的守勢已破,第二個,第三個……郭清風一邊殺一邊數,待數到十五時,面前已無殺手。劍被染紅,他卻沒有收劍劍的已死,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樹枝。樹上有四個人,就這樣站在樹枝上,看似柔弱的樹枝竟能負擔起人的重量,真是不可思議的事。
“沒想到郭某的面子真大,血樓剩下的四大金牌殺手都來了!”郭清風的意思很明顯,既在打探四人的身份,又告訴他們其餘三個金牌殺手的死和他有關。
“郭清風?劍法不錯!”站在樹枝最前方的黑衣人開了口,聽其聲音和殺入王家那天與王霸天交戰的“大哥”十分相似,其餘三人負着手,默不作聲,顯然以他爲主,正是他帶領的銀牌殺手殺了王家的年輕高手王飛。
“你就是‘天’吧?血樓的殺手果然了不得!“郭清風雖然不知道”天“和王霸天交手的事,但從他的氣勢中推斷出他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再加上其他三個……郭清風在想着怎麼逃走,這並不是因爲他膽怯,他答應白無塵的事一定要辦到,可他沒有把握逃走。剛纔的弓弩和黑衣人的圍攻他雖然沒受傷,元氣卻耗損了不少,他已不在巔峰狀態,而對方氣勢更甚。
“開始吧!”對方不會給他調整的機會,郭清風知道。四人一瞬間就圍住了他,堵死了他逃走的機會,殺手不會講什麼江湖規矩,只要能殺人就行。“天”出刀,快,狠,速度毫不遜於郭清風的劍,其餘三人亦出刀,封鎖住他的全身。劍光,刀光飛舞,郭清風的主要目標還是“天”,他知道把“天”解決了,這一戰還有活着的希望。樹葉紛紛落下,是被劍氣和刀光削落的。粘在郭清風的衣服上,本來樹葉在衣服上是粘不住的,現在卻粘住了,郭清風受了傷,幾道血口,是被三個殺手砍的,樹葉粘在血上。
半個時辰,郭清風的劍沒有那麼快了,身上的口子也越來越多,尤其是後背的一道,好幾寸長。“天”的刀法也沒原來那麼狠,可眼中的殺氣卻未減。郭清風很累,打了這麼長時間誰都會累,一劍捲住“天”的刀,他的劍不僅細而薄,還軟。沒有人知道他的劍放在哪兒,其實裹在腰間,軟劍當然可以裹在腰間。他的劍能捲住刀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事,郭清風一按劍柄,人順勢向上升起,他一直沒忘記今天的目的只是逃,要是隻有三個殺手,他這一招完全可以逃走,可惜有四個。刀鋒壓在郭清風的頭頂上,他逃不了,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不能逃,那就死,郭清風抽出裹在刀上的軟劍,劍一轉,鮮血噴涌,一聲冷哼,是“天”發出來的,他的左手掉落在地上。左手斷了都能忍住,“天”不愧爲“天”。殺手連死都不怕,怎麼會怕疼?軟劍像長蛇一樣在空中抖動,抖在身後一個殺手的脖子上,那個殺手倒在地上,氣絕。軟劍還在抖,快要抖到另一個殺手的脖子上,劍停了,劍爲什麼會停,劍是人使的,人死了,劍當然停了。是的,郭清風死了,世間再也不會有清風劍客,一柄刀從他的胸口傳出,是“天”的刀。劍雖然每到殺手的脖子,可殺手還是死了,劍以詭異的弧度彎曲,插進了殺手的後頸。
“好一招游龍戲鳳!”話是“天”說的,由於失血過多,他的臉色蒼白。
殘陽如血,綠葉充滿生機,落在人的身上,人是死的,血卻是熱的……
白無塵的心頭一跳,情緒也有些煩躁,他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難到是郭清風出事了?不可能,對方的主要注意力還是在自己身上,再說郭清風的武功高強,能奈何得了他的人還真不多,尤其是那招“游龍戲鳳”,自己也沒把握接住。白無塵的心思又回到劍上來,池雲煙到底被關在哪?池,池……劍,劍……池劍,不對!劍池!白無塵的目光突然亮了起來,接着又黯淡下去,蘇州離這裡很遠,要真是運到蘇州去了,對方完全沒必要把劍交給自己。蘇州的劍池離這裡很遠,那這裡有沒有劍池,不錯!蘇州的虎丘劍池聞名天下,其他地方以劍池命名的也不勝枚舉。
白無塵問了店小二,這裡的確有劍池,店小二的回答是這樣的,“客官你是說劍池啊,這裡還真有一個,就在離此向東不到五里,說是叫劍池,其實就是扔了一堆廢銅爛鐵在哪兒。”
事實就是這樣,有時候答案明明就在手邊,很多人反而悟不透。劍池真如店小二所說的那樣,到處都是廢銅爛鐵,有破刀,有破劍,更惹眼的還有很多農具也丟在這裡,什麼破鏟子,破鐵鍬。劍池裡沒有水,只是一個大坑。白無塵走在這些破銅爛鐵之間,仔細尋找,他知道池雲煙被關就在這裡,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他看到了一口井,一個池子裡會有井,這是件很奇怪的事,劍池現在是坑,以前必定是有水的。井邊的泥土很新,剛挖沒多久,池雲煙就在井裡。這井肯定不好進,但白無塵必須進。
一個縱身,使上絕頂的輕功,白無塵緩緩落在井裡,井很深,所以很暗,但橫向卻很寬,白無塵沒望到盡頭的亮光,這井是封閉的。他沿着井底的地道走了幾十丈,看到一扇石門。將全身的功力聚於掌上,石門被推開了,地道的火燭也都亮了,白無塵看到了兩個人,一個站着,一個躺着。站着的的人穿着紅袍,很鮮豔,是血的顏色,他的臉上蒙着的布也是紅的,他似乎很喜歡紅色,可他是個男的。躺着的人氣息微弱,本來閉着的眼睛因爲光的刺激而睜開,他看到了白無塵,平素冷漠的眼裡露出希望。
“你來了,我等了你五天。”紅袍人的話語很輕柔,但很有磁性。
白無塵盯着他,猜不透他的身份,難道是血樓的“天”甚至是樓主親至了?“閣下好高的雅興。”
紅袍人道:“這裡原本是要設下陷阱的,可都被我取消了,我認爲一切的陷阱都難不倒奇俠白無塵,況且有我在就足夠了!”他的語氣很平淡,卻有傲氣,他認爲自己有能力攔下白無塵。
“我要帶池少家主走”,白無塵上前一步,將自己的內力調整到最高狀態,接下來必有惡戰。
“沒問題,殺了我,你就能帶走他,對了,忘了告訴你,他的時間不多了,你可要抓緊。”紅袍人將手收進了袖中,這個細節卻讓白無塵心中一亮。
幾道寒光,幾十道寒光,幾百道寒光。幾道劍氣,幾十道劍氣,幾百道劍氣。井裡迷上了一層霧,過了好大一會兒才散,白無塵和紅袍人還站在那兒。白無塵的頭髮有些凌亂,衣角有破口。紅袍人沒有什麼變化,只是臉有些白,在紅袍的映襯下有些恐怖。
“好一個白無塵,不愧得到了那個人的真傳!”紅袍人開了口,繼而咳嗽了一聲,嘴角有血。他的左前胸處掉下一塊紅布,血流出,讓紅袍更紅。“還有最後一招,小心了!”掌中氣流涌動,地上的泥土竟然向他的手掌匯聚。白無塵看到這一場景,已經猜透紅袍人的身份,十成離聚於兩指,面色凝重。
當紅袍人掌中的泥土有蹴鞠球那麼大時,他用力將泥球一催,向白無塵襲去,這一招過後,他的倆色更加蒼白,咳的血更多。泥球在空中散開,似乎不見了,白無塵看得見,泥球化作了千萬道暗器。千萬道,怎麼躲,白無塵用兩指在空中劃了個圈,又畫了個弧,是個太極,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千萬道暗器,唯有千萬道劍氣來擋。暗器瘋狂的和劍氣做着對抗,紅袍人的身上傷口越來越多。白無塵的白衣也被泥點染黑了多處,有的洞穿,周圍有血跡。池雲煙躺在那裡看着這驚世的一戰,不管自身的傷勢,眼裡泛着熾熱的光芒。所有的泥土變成了塵土,劍氣化作了虛無。
“你勝了”紅袍人的聲音裡具是虛弱,“我會血樓的副樓主,你可以帶走他了。”
白無塵沒有說話,徑直走向池雲煙,鬆了繩子,解開穴道,“池少家主,你沒事吧?”
“我沒事,綁我的人是……”池雲煙的話還沒說完,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他死了,全身青紫。白無塵沉默,一股磅礴的氣勢從他身上升起,是殺氣,這次的殺氣比半年前白天死時還要重,“怎麼回事?”聲音低沉到極點。
“你來晚了,他中了‘五日紫’,五日一到必死無疑!“
“誰下的手?“
“血樓的規矩,寧死不屈,反正我也快死了,哎!“說罷紅袍人就氣絕了,白無塵沒有阻擋,向他屍體走去,紅袍人的全身經脈在剛纔被全廢,武功盡失,死,對於他來說是解脫。解開紅口罩,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