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生接着說道:“死陣一般是用來佈置陷阱,或者是宗門山派的防禦。如果的猜的沒錯的話,敵人此時就在暗中觀察我們,但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賢一轉身後退幾步,擡起手朝前按去,只看見整個胳膊猶如陷入了泥潭一般,最後被一塊透明的光幕擋住。
他覺得不甘,又朝着左右的方向走了幾步,發現依舊如此。
“沒用的,我們被困住了。”仁生緩緩說道。
賢一伸出一根手指頭指着身前的峽谷,問道:“只能走這裡?”
仁生點頭,開口重複說道:“只能走這裡。”
暗中的敵人希望他們走進峽谷,不用想也知道里面埋伏好了無數殺機,這等着他們跳進去。
進峽谷等於是滿足了敵人的心意,可當沒有別的選擇餘地時,任何的猶豫只能是耽誤時間。
賢一很缺少時間,於是他沒有再多說什麼,擡腳朝前邁去。
這時候仁生伸手將他拉住,朝着賢一緩緩搖頭。
“讓我走前面。”仁生開口說道。
賢一與他對視,笑着說道:“師兄沒玩過象棋吧,裡面有一招叫棄兵保車。我沒你厲害,所以我來探路。”
仁生依舊搖頭,說道:“我是師兄,我走前面。”
賢一還想說些什麼,頓了頓後終於還是沒有開口。
明知是敵人佈下的龍潭虎穴,卻非闖不可。
仁生往前走,一腳踩過了界限,進入了峽谷中。
就在這時,一柄斧頭毫無徵兆出現在他頭頂上方,從天而降。
斧頭是一道虛影凝成,但無比巨大,僅僅是鋒刃的寬度就有數十丈,看上去眼前的這道峽谷就是由它一刀劈開。
仁生早有準備,擡手便是一張符紙朝着天空飄去,然後懸浮在他的頭頂。
隨後一道半球形的金色光幕出現,自上而下將仁生與賢一兩人完全包圍。
賢一眯着眼,向上望去看見符紙上用濃墨寫了一個大大的“御”字。
“御”自然是禦敵的御,防禦的御。
也就在這個時候,斧頭終於與金色光幕相觸,重重轟擊在上面。
一道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斧頭完全消散,而光幕上也出現了幾道裂紋,並且迅速蔓延擴散。
一招便破開了陣法的攻勢,可仁生臉上沒有任何喜色,反而更加擔憂。
要知道他們還站在峽谷的一端,若是完全通過後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光幕化爲了虛無,仁生沒有停頓,再邁出一步。
峽谷內的場景突然消失,四面的青山紛紛轟塌,取而替代的是一片望不見邊際的沼澤。
他便站在這片沼澤中,鼻中充斥着屍體發臭和淤泥腐爛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尤其難聞。
只感覺胃中一陣抽搐,未完全消化的韭菜都要吐出來。
仁生皺起了眉,察覺到了自己皮膚上開始出現的紅色斑點,讓他有種想要撓破外皮來止癢的衝動。
脣齒微動,一篇靜心咒從他嘴中誦出,斑點突然消失在眼中,原來只是幻覺。
然而還不等他鬆一口氣,便發現了自己的身體在緩緩下沉,兩隻腳的腳背已經完全被淤泥吞噬。
沼澤只存在於氣候溼潤、常年多雨的地方。
於是大雨瞬間傾盆落下,將仁生全身的僧袍打溼,與此同時一道明亮的雷電撕開了蒼穹,朝着他劈了過來。
腳下的淤泥化成了兩隻醜陋的鬼手,抓住了他的腳腕不讓他離開。
僧袍狂舞,仁生怒目圓睜,如一尊執法的金剛,一掌朝着地面拍下。
在他的掌中有一張黃色的符紙,觸及地面便化成了灰燼。
可沼澤上突然升起熊熊烈火,任憑落下再多的雨水也無法澆滅半分,反而火勢愈發愈急,像燃起了一片火海。
大雨漸停,雷電消散。
潮溼的淤泥蒸乾了水分,漸漸變得僵硬。
掙扎的鬼手受到了最殘酷的極刑,被焚燒成了一縷黑煙,朝着天空上方飄去。
眼看仁生落入了不死也要重傷的處境,敵人的招數卻被他的一道符文盡數破去,不可謂不強大。
場景陡然變換,仁生還是站在峽谷中,只邁出了一步。
“發生什麼了?”在他身後的賢一開口問道。
“小心一點,敵人的手段複雜,我可能沒有辦法全部攔住。”仁生凝重說道。
賢一點頭,說道:“好,我知道了。”
兩人再朝前走出數十丈,沿途數不清多少刀光劍影憑空生出,好在都被仁生一一化解。
在不知不覺中,賢一已經與仁生並排而立,因爲敵人的手段反覆無常,誰也不能確定下一刻的殺招是來自頭頂還是身後。
一把銀色的匕首突然出現,毫無防備毫無防備的出現在賢一背後,狠狠刺了下去。
賢一沒有閃避,反而是擡頭望向了兩側的山岩。
匕首的金屬尖頭泛着寒光,可無法突破黃色僧袍的阻攔,等餘力將盡時才落在地面,僅僅在僧袍上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這是賢一自信的由來, 但擡頭是因爲更加的危急將至。
兩側頭頂的山岩同時轟塌,如洗腳盆裡的髒水一般隨意潑下,但目的卻是很明確,要取兩人性命。
他們若是被砸中,定會成爲一灘肉泥,無論身前的實力如何強大,死後的屍體都會被蟲蟻啃食個乾淨。
不僅如此,峽谷左右的峭壁中,兀自衝出來了上百位握着長槍的士兵,朝着他們兩人衝了過來。
每一塊岩石都重若萬斤,落在地面砸出巨大的深坑,實乃真正的地動山搖。
仁生甩出一道縛字符,金色的繩索出現在場間,將所有的士兵都困住。
一道怒喝從嘴中傳出,每一根繩索都急劇收攏,將這些士兵的腰部活活勒斷,彷彿攔腰斬成了兩截。
賢一一掌拍出,將頭頂落下的一塊岩石擊成了粉碎,喊道:“師兄,這些石頭好像無窮無盡!”
“這是陣法發出的攻勢,不是真的的石頭。”仁生說道:“要是不將陣法破開,我們會活活累死在這裡。”
“那我們該怎麼辦?陣眼在哪裡?”賢一焦急問道。
“陣眼有很多,但是我能察覺到,破局的關鍵一定在前面。”仁生擡頭看着兩側的山峰,開口說道。
賢一瞟了一眼頭頂,峽谷外的天空幾乎被岩石完全遮攔,問道:“闖過去?”
落下的岩石是一場雨,只是隨時都有可能要了觀景人的性命,仁生點了點頭,說道:“闖過去,用最快的速度。”
仁生和賢一對視一眼,身形消失在原地,同時朝着峽谷更深處跑去。
峽谷的兩側是青山,在他們兩人視線之外的一塊空地上,盤坐着一個面黃肌瘦的老人。
老人面前有一副簡易的地圖,不用仔細看便能分辨出來是這處峽谷的俯視圖。
並不是天底下所有上了年紀的人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輩,這位老人就是衣衫破爛,眉宇間給人一副賊眉鼠眼的味道。當山風將他頭上的稀疏的幾根白髮吹起時,看上去顯得更加滑稽。
可是他表情卻很嚴肅,彷彿在做一件什麼了不起的大事。
老人從地面上隨手抓起來了一把沙石,極其認真地灑在了地圖上,峽谷上方便有無數的岩石落下。
他又從兜裡抓出來了一把黃豆灑下,峽谷內便憑空衝出來了許多士兵。
過了一會後,他將枯黃的手掌伸進了自己的嘴裡,摳出來了一大團唾沫,滴在地圖上後峽谷內的地面便變得泥濘不堪。
老人嘿嘿笑了幾聲,從骯髒的皮膚上搓下來了一小團黑泥,捏成細條狀後堵在了峽谷的中間。然後伸手捋了幾下上脣的山羊鬍子,臉上一臉的得意。
“我說將軍也是大材小用,這種小事情還派我出馬。”老人自言自語說道。
接着他又看着峽谷下方,說道:“快些死,你們快些死啊,現在的後生都怎麼了,難道連早死早超生的道理都不知道?”
峽谷中,賢一兩人停了下來。
在他們面前,出現了一條無比巨大的蟒蛇,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蟒蛇通體黝黑,頭顱有水缸那麼大,身上散發着聞着噁心的酸臭,直讓人作嘔。
一根手臂長的黑色蛇信從它嘴中吐出,眼睛中露出貪婪的兇光。
仁生避開一塊落下的岩石,又使出一道縛字符,將那些憑空出現的士兵攔腰斬斷。
賢一打算說些什麼,但話音還未出口,一截成人環抱粗的蛇尾朝着他甩了過來。
像是一道黑色的颶風,突然刮在了他的身上。
來不及閃避,根本無法閃避,甚至仁生都無法及時救下。
砰!一股大力擊在賢一身上,觸及便嘴中噴出一口鮮血,隨後身體狠狠地撞在地面,被落下的巨石掩埋。
塵煙大作,一時間看不清場間的情形。
仁生目呲欲裂,喊道:“師弟!”
巨蛇沒有給仁生上前救援的機會,又張開了大嘴朝着他咬來。
黑色的獠牙在陽光下泛着冷光,仁生卻是不閃不避,一揮手便有數張符紙出現在空中,朝着巨蛇激射而去。
一時間場間電閃雷鳴,明亮的金光比頭頂上的太陽還要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