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冷秋由周昶攙扶着踱步屋外。

銀面公子的本名其實是叫白凌風,只不過知道的人不多,又見他始終帶着銀色的面具,出道時年紀輕輕的看身形約莫不過弱冠之年,便如此稱呼他了。

在周昶扶着冷秋離開的時候,白凌風其實已經有些醒了,只是他的意識還不是很清晰。他微微睜開眼,模糊之中看到一個女子被人扶了出去,那個背影似乎有幾分熟悉。憑着感覺他知道,一定是那個女子救了他。

白凌風的嘴角不由的微微一翹,沒想到竟然活下來了,可是又能活多久呢?那一笑淡的讓人根本看不出,但他確實是笑了。隨後他的眼簾輕輕垂了下去,又是陷入了昏迷之中。

這次他沒有陷入夢魘,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安穩過了。當白凌風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幾天之後了。一睜開眼睛看到的便是青色的紗帳,接着一股似有似無的香氣縈繞在鼻間。一個小丫頭正在凳子上打着盹。

“呃……”他強撐着有些虛弱的身體想要坐起來,可是卻發現渾身無力,有些頭重腳輕的感覺。“這……這是哪?”聲音嘶啞非常,撐着身子靠在牀邊上。

“呀!你醒了!我這就去叫小姐過來!”小丫頭一見人醒了也顧不上回答他的問題,便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白凌風就算想叫住她也來不及,他只能收回目光。

他小心翼翼的直起起身子,摸摸臉上的面具。面具還在,雖說如今全身無力,但是扶着桌椅還是勉強可以站起來慢行幾步的。他慢慢在屋中挪步,這屋子完完全全是由竹子搭成的,要說這竹屋沒什麼稀罕的,可是像這種院落全是用屋子搭建那可是十分罕見的。

當白凌風正在打量周圍環境的時候,冷秋已經從正門進來了。

“白公子似乎恢復的很快啊!”冷秋一跨進門坎便看到正扶着桌子站在一處對的白凌風,於是說到道。

從冷秋一進門白凌風便認出了她,她正是那日朦朧間見到的那個身影,只是他沒想到她竟然會知道他姓白,並且她似乎早就知道他是誰。

“你怎知我姓白?”他問道。

冷秋微微一笑“銀面含笑飛花劍,玉笛凌風白衣間。銀面公子白凌風的大名我又怎能不知呢?”

“哦?”他似是有些驚訝,隨後又笑道“江湖人都知道叫我銀面公子,可是知道我姓甚名誰的卻寥寥無幾,沒想到姑娘似乎是知之甚詳。”

冷秋淡淡一笑,上前給他搭了一下脈,不過短短一息間,待白凌風看向她的時候,冷秋便早已將手收回。說道“你身上的毒我已經解了,只是這毒在你體內的時間太久,現在還有些餘毒未清趕緊,只需再過幾日便可痊癒。”說完便隨手拿過桌上的筆墨寫了張藥方遞給身邊的丫鬟,吩咐身邊的丫鬟下去煎藥。

“聽風樓果然名不虛傳!我倒是想和聽風樓做筆生意!”對於冷秋能知道他的名字他一開始着實有些吃驚,不過隨後他便明白了,自己身上的毒除了毒醫無人能解,而江湖傳說毒醫素來與聽風樓交情匪淺,她能知道自己的名字那自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白凌風本就想去聽風樓買消息,但聽風樓不僅是素來認錢不認人,並且就算你的錢再多肯不肯接你的生意還要另說。換句話說,就是聽風樓接生意,錢要有,人也要得是他們看着順眼的。而如今他能見到毒醫冷秋,若是能從她這裡打聽到什麼消息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生意?”冷秋停下正要出去的腳步,笑道“呵,白公子你還是先付清診金再說吧。更何況我不過是個看病的郎中,根本就不懂得什麼交易。”言罷便不再看白凌風一眼,擡腳離開了。

白凌風臉上一僵,噎得半天沒說出話來,只能暗自搖頭,這個女人還真是不給面子,果然和傳說中得一樣,認錢不認人,難怪會和聽風樓交好了。

冷秋出了門便皺起了眉頭,她知道白凌風體內的毒,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爲何受傷,自然也知道他想要問的是什麼,可是……冷秋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有些事她並不想說啊。

“又嘆什麼氣呢?”

聞聲冷秋回頭看去,原來是周昶那個傢伙。

“你竟然沒有下山?”冷秋挑了挑眉問到。

周昶呵呵一笑,“呵呵,我這還沒好利落,怎麼會着急下山呢?”

冷秋撇了撇嘴,顯然是不相信他說的話“不急着下山?哼,當初也不知道是誰大傷初愈就半夜三更的偷跑下山,結果被狼羣追的狼狽不堪啊。”

周昶知道她是在說自己,當初有次他報仇心切不顧身體想要乘着夜色偷跑下山去,結果卻在半路被狼羣給圍了,多虧冷秋讓人來找他,否則恐怕就成了狼的腹中餐了。後來周昶才知道,原來那些狼其實是故意養的,那天碰上狼羣是冷秋故意放出來。碧落山下有護山陣法,陣法中的霧氣每隔一段時間便會變得稀薄一次,這個時候她將後山的狼招來,爲的是保護碧落山的安全。而那些能夠通過陣法順利山上的人,不是由冷秋親自吩咐人接上來,就是曾經有機緣得到了冷秋的令牌,那令牌便是不觸動陣法的機關所在,也是進入這裡的通行令。

周昶曾經問過冷秋,如果那天你的人沒找到我,我會怎樣?他記得冷秋當時神色平淡的說,他會被狼吃掉。當他問她不怕剛救的人死了的時候,她的回答更是讓他無言以對。她說,反正你重傷未愈就去報仇,也是活不了的,還不如給我喂狼,省的浪費。

周昶笑的有些不自然,趕緊說道“這事兒你還記得啊?!我都忘了。對了,那人怎麼樣了?他似乎傷的比我重,你上次爲他下針幾乎耗盡所有精力啊。你當時救我的時候,看樣子也費了不少的精力吧!”

冷秋隨手摺下院子裡的一株桃花,在手中漫步經心的把玩着,然後隨意的說道“哦,救你所費的精力我總有一天會討回來的。至於裡面的人已無大礙了。只是..你問這個做什麼?難道你們認識?”冷秋看似隨意的問,其實心中是有些發緊的,若是他們真的是認識的,那麼有些事只怕真的是要揭開了。

周昶不知道冷秋爲什麼會覺得他們認識,更加不知道冷秋的想法,但是他感到冷秋肯定是在什麼地方等着他呢,於是便急忙否認道“不不不,我也就是那天看了一眼怎麼會和他認識呢?”

冷秋聽他如此說,心下一笑,似是鬆了口氣。卻又無奈的說道“這樣啊,本以爲若是你們相識你的那份診金藥金便讓他一併付了,如今看來你還要自己付了。”

周昶一聽頓時嘿嘿一笑,說道“啊!我想起來!我是認識他的!傳說中的銀面公子嘛,怎麼可能不認識呢?!”

冷秋柳眉微調“哦?當真認識?”

“當真!當真!比珍珠真!”

“哦,他今早不慎打碎了屋子裡的一個花瓶,那瓶子可是名家制作價值連城,你既然與他認識就先替他把瓶子賠了吧。你放心我不會難爲你的,只收你五萬兩好了。”

周昶一聽頓時站在原地,略有龜裂之感。半晌他才說道“……要說認識也只是我認得他,他不認得我,這銀子還是讓他陪給你吧。”說罷便找了個藉口遁走了。

冷秋看着他那落慌而逃的背影不由莞爾,隨後笑容漸收,化爲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