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初……”他很深情,很動情,也很用情至深的輕喚了她一聲。
多少個寂寞孤單的夜裡,他曾傻傻的一個人,望着鏡子裡的自己,對若初這個名字,千呼萬喚過。
“夠了陸靳晏,你今天話太多了。”安若初直接自己快繃不住了,他在多說一個字,她都怕自己會在他面前哭成淚人。
陸靳晏抿嘴笑了笑,他今天不僅話多,看着她的時候,笑的也特別多,“還以爲,你一直都恨我話太少呢。”
聽上去像是開玩笑的一句話,可心,卻狠狠的揪疼着。
安若初剛要再次別開視線,躲避他此刻用情至深的眼神,他大手突兀的扣住了她小巧的下巴,不準讓她躲開他。
骨子裡霸道的成分還是存在着的,他深睨着她,修長的手指愛不釋手的扣在她的下巴上。
“看着我好嗎?再讓我看看你。”恐怕,真的是今生今世的最後了。
多少的不捨,甚至心有不甘,但即使在商場上再萬能的他,對她,他都覺得自己笨拙的像個傻子。
還好,她沒有躲開他的目光,她擡眸和他對視着,他性感的脣微微上勾一下,無奈卻也欣喜,他對她說,“我愛你,從我第一次見到你。”
第一次見面。
他瘋了不成。
第一次見面就愛上了,卻折磨了自己這麼久?他到底是怎麼忍耐的,怎麼一天一天的熬過來的?
原來他真的是個瘋子。
從現在開始,安若初再也不要聽到他說任何一句話,他不是最喜歡沉默的嗎。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推開他,狹窄的車廂裡,她絕望般一下一下用力的打着他,打到哪裡她不管,他就是該打。
她哭着,哭的歇斯底里,哭聲撕心裂肺,他們之間,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一見鍾情啊,多麼美好的開始,卻讓他們走到了今天這樣的結束。
她打着他,哭着,說着,“你到底想要我怎樣?你到底想要我怎樣?陸靳晏,你爲什麼要一次次這麼殘忍的折磨我?你到底想要我怎樣……”
安若初感覺自己就要快瘋了,真的是被他一步一步逼瘋的。
上輩子她到底欠了他什麼?這輩子他讓她折磨成現在這個樣子,還是不肯善罷甘休。
不,她是已經瘋了,在她淚眼模糊的視線裡,他心疼至極的目光就足夠讓她潰不成軍。
恨他,更狠自己。
就如她崩潰的那句,“你還要我怎麼樣?”
她愛過,努力過,卑微過,她終於決定重新來過,在沒有他的世界裡。
可他卻如同黎明破曉最後一分鐘的惡魔,在她就快要看到亮光和希望的時候,他又出現了。
不是帶着她一起走向光明,而是重新將他拉回黑暗,給她施已萬劫不復的魔法。
她在他萬丈深淵的地獄中,一次一次的掙扎不休。
她瘋了,徹底被她逼瘋了。
她撕扯般的解開捆在她身上的安全帶,就如同聲嘶力竭的解開綁住她整顆心的枷鎖。
她打開車門衝到暴雨中,陸靳晏一刻都沒耽擱的打開車門下車。
這麼大的雨,山頂的風很大也很涼,雨水打在身上,瞬間就沁入身體,冷風不吹,蝕骨的冰冷。
“若初……”陸靳晏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大手剛拉住她,準備將她拉回車裡的時候。
安若初猛然的一個用力,反將陸靳晏拽向自己的方向。
傾盆大雨中,她帶着哭腔的嘶吼着,聲音完全的嘶啞,“陸靳晏,你是非要把我往死裡逼是不是?好啊,現在一起死好了,死了都一了百了……”
“和你同歸於盡了,到時候我見到我爸,我也還能有懺悔的資格!”
都不知道,那麼瘦弱的一個她,是哪裡蓄來這麼大的力氣,硬拽着陸靳晏就往懸崖邊走。
“若初,別這樣。”陸靳晏拉回她,將她牢牢的摟在懷裡。
如果知道她會這樣難受,就算是帶着所有遺憾入獄,也不會今晚把她帶到這裡,和她說那些他罪該萬死的話。
“若初,冷靜一下,別這樣,是我不好,對不起……”
他越是這樣的卑微和懺悔,安若初心裡就越加難受痛苦。
她寧願他還是那個冷酷無情的陸靳晏,至少在沒得到他愛的迴應下,她還可以慢慢的死心。
現在這樣,讓她怎麼辦?
剛纔的安若初是用了全部的力氣,那一刻她是真的打算跳下去一了百了。
她用最後的力氣推開他,大雨打在彼此的臉上
雨簾下,模糊的視線裡,更多的是難以割捨的那份痛苦。
這段感情,本誰都沒有錯,走到盡頭,卻似乎已到了覆水難收的階段。
過去的他才自主,以爲他一個人就可以兩個人的愛情,其實,他真的還不懂愛情。
安若初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千言萬語她早就說完了,即使他沒有今天的一番真心話,她也不可能不等,放下他,她清楚自己做不到。
可今晚他的話,讓她痛極了,以爲他愛的並沒有自己多,剛纔才知道,他比她更痛苦。
很多時候,他的沉默,更是一種無言的悲哀和不知所措。
她好累,累的直接不顧自己身在何處,便坐在了地上。
很狼狽,全身的衣服早就被雨水打透,很冷,卻不過心裡的絕望。
他終是理智的,走到她的面前,沒有將她拉起來,也沒有再說話……
脫掉了自己身上溼透的外套,雙臂撐在她的頭頂,用外套來做她的雨傘。
風太大,他就半弓着身子,能爲她遮多少,他都竭盡全力。
安若初仰頭看着他,臉上的水早已是雨水和淚水的混合液體。
突然的站起來,摟住他的脖頸,吻,如剛纔他那邊的瘋狂沉淪。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不然真怕自己會死了。
陸靳晏原本撐在她頭頂的雙臂,此刻圈着她瘦弱顫抖的身體。
海枯石爛也好,天崩地裂也罷,蝕骨沉淪也都暫時拋開一切的爲之瘋狂。
我愛你,即使天誅地滅,我也心甘情願。
深夜山頂,狂風暴雨,蝕骨沉淪,纏綿不休……
車子下山的時候已經凌晨一點多,他突然很想停下車來,讓時間也停下。
安若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已經睡了,從下山開始,她就沒在說一句話,她安靜的倚靠在副駕駛的座椅裡,像個失去了靈魂的木偶。
剛纔山上兩人的衣服都已經溼透,在車裡的時候,衣服也都……現在她只是圍着一條薄毯蜷縮在那裡。
車裡的暖氣很足,直到已經到達她住的地方,他才小心翼翼的剎車,其實是想讓她多睡會兒,也是想多和她坐一會兒。
可她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其實一路上特根本沒睡,只是不想和他交流罷了。
安若初睜開眼睛,找到自己的衣服,也不管是不是溼的,一件一件完全當他不存在的往身上穿。
這個時候,真沒必要再矯情。
穿好了,她淡漠的說了一句,“路上小心。”
陸靳晏戀戀不捨得抓住她的手腕,安若初回眸,面無表情,目光冷漠。陸靳晏動了動脣,本來要說的話還是吞回到肚子裡,薄脣喂喂上勾一下,“明早我把豆豆給你送回來。”
“謝謝。”
還是捨不得放手的陸靳晏,深深的凝着眼前近在咫尺,卻將要天各一方的女人。
突然,他手上的力道往後一扯,另一隻大手扣住她的後頸,本來是想吻她一下的。
眼裡的她,沒有任何的躲閃,無波無瀾,像個被掏空感情的木頭人。
他嘴角苦澀一勾,沒有再繼續,聲音低沉沙啞,“好好照顧自己。”
安若初看着他,聲音淡的如最基本的禮儀,“我會的。”
眼裡的彼此那麼近,以後的距離卻那麼遠。
他沒有不放手的理由,她能做到這樣,反倒讓他比之前要放心一些,前提是,如果這不是僞裝的話。
“回家讓阿姨幫你熬點兒薑湯,別感冒了。”這樣很平常的關心話,他卻是在分離之前說的。
“你在說一遍……讓我等你。”那她就真的等,別說八年,一輩子她都等。
陸靳晏心疼的凝着她,嘴角微微上翹,如同在寵一個孩子,“傻瓜。”
安若初執着的再次要求他,她就知道自己是個傻瓜,“我要你再說一遍。”
真的要那麼做嗎?
他何德何能,對她就從來沒有好過。
“說啊。”安若初真怕這個時候他又變得沉默了,她在期待着他能再說一次。
“等我。”低沉的嗓音在半開門的車廂裡蔓延開來,就這兩個字,安若初突然覺得,一切都值了。
是她太容易滿足,還是太愛這個男人啊。
安若初小嘴倔強的一努,像是在賭氣,更多的卻是給他的一份安心,“如果這幾年沒有我看上的男人的話,我會等你的。”
剛說完,安若初就拿開他還扣在她後頸的大手,丟給他最後兩個字,“再見。”
再見,不是再也不見,是下次再見。
陸靳晏沒有再下車送她上樓,真怕會賴在她的身邊直到最後一分鐘。
昏暗的路燈下,剛纔的大雨也終於累了,綿綿小雨像會跳舞的精靈,在空中舞蹈。
她身上穿的衣服還是溼的,她倒是也知道照顧自己,領走的時候,還順便帶走了他車裡的薄毯。
反正都這麼晚了,沒人會看到她這樣一副怪樣子,大半夜的披着一套薄毯往家裡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