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朗,卻冷了許多,風勢漸起,捲了寒意盤旋在擂臺場。岑岑覺得遍體冰涼,更加用力地緊扯了無語和月光寒的胳膊。二人感受到他的虛弱,心下切切卻說不出什麼來。
“呵呵,太子殿下,想不到您也來比武啊!”
錢龍的聲音很低,他可不想被別人知道自己的目的,但是出於貓玩耗子的心理,還是忍不住要戲弄一番。好在擂臺十分寬大,他的聲音也不虞能被周圍的人聽見。
紅杏只是喘氣,沒有說話。
“沒力氣說話了?是啊,您可是中了毒的,忘了告訴您,這毒的名字叫‘給你三天’,意思就是你還有三天的時間去找解藥。呵呵,我可不想背個殺太子的罪名哪,但是,我不會讓你有時間去找解藥的!”錢龍的笑容在陽光下明媚得很了,卻到底帶了一份陰毒潛藏在骨子裡面,這笑容便顯得有些冰冷。
紅杏還是垂着頭,輕輕地反問了一句:“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要殺我?”
這聲音很小,錢龍自然聽出了其中的虛弱,心裡大感痛快,兀自冷笑連聲,“我可不是那些三流的殺手,原因麼,等你死了以後我自然會到你墳前告訴你的。”
“是麼……那麼……”紅杏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在嘟噥什麼。
錢龍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不由靠近了幾步,“說不出話了?那就受死!”雙手擰槍,做勢欲刺。按他的計劃,一槍把紅杏打下擂臺,讓他重創,至少三天內沒法找解藥去,畢竟當衆殺太子還不是他們這家現在可以幹得出來的。可如果三天之後死去的話,那他就可以推個乾淨了。
岑岑、無語和月光寒都捏着汗,六隻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臺,面表情緊張至極。
“無語,月光,你們去救他下來,我們認輸了!”岑岑實在是急了,慌張得再沒了主意,只是想着能結束這場戰鬥。
無語和月光寒沒動,只是將拳捏得更緊了。
“快去啊!那錢龍會殺了他的!”岑岑不斷拉扯兩人的胳膊,急得哭了出來。
“男人,必有其奮死戰鬥的時刻!”無語冷靜地說着話,伸手攏了她的肩頭安慰,“岑岑,再等一會。
月光寒攙了她的臂彎,帶了哭腔,“姐姐……紅杏哥哥他……寧死也不會讓我們救他下來的了……”
這名動天下的歌姬愈加悽然。
“岑岑,你放心,我算過距離,我現在的位置足以將紅杏救下來的。但不是現在,因爲那小子還有一招沒使出來!”無語鬆開了手攏住她肩頭的手,指向擂臺,笑道:“嘿,那種姿勢,那種姿勢可不是花架子”
“紅杏……如今倒要看看你有沒有本事翻轉天地了?”西側看臺,豪鬼從錦榻下來,站到臺前,神色凝重,“不要被這種垃圾欺負了”
錢龍張狂地笑着,右手握槍,高舉過頭,朝紅杏腿紮了下去。
人們都驚得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盯着擂臺。空氣裡蔓延出緊張的氣息。
可錢龍突然停了,槍仍在高舉,卻遲遲沒有落下。
這是怎麼了?爲什麼有股殺氣鎖着我?錢龍糊塗地看着地跪着的紅杏,手開始發起抖來。這個中毒快死的傢伙還隱藏着什麼?這是他設下的圈套麼?不,不是,他的身體現在很虛弱,沒可能還保留什麼的。可這股殺氣哪來的?
他覺得很恐懼,他今年三十三了,當了傭兵首領以後經常和馬賊盜匪打交道,從來也不曾碰如此濃重的殺氣。不成,這人太恐怖了,難怪陽光先生堅持要除掉他。假以時日,這人必是我族心腹死敵!一定要趁早誅殺!打定主意,錢龍狠狠一咬牙,槍尖改向,猛扎向紅杏頭頂。
“爲什麼要殺我!”
“轟”地一下,場勁氣狂飈,紅杏低首咆哮,字字如雷轟入錢龍耳中,聲音低沉如悶雷一般,隨着他的話語,猛然擡頭,眼中迸發精光,狠狠劃錢龍的恐懼的臉孔。錢龍被他如利刃般的眼神一撞,忍不住後退一步,槍勢稍緩。紅杏身形暴起,藉着拄槍之力,雙腳離地,猛踢了過去。事起突然,加心神震動,錢龍竟是沒能躲開,胸腹登時中腿,慘叫聲中,摔出去三丈多遠,鮮血狂噴。
無語和月光寒同時吶喊:“好!”
岑岑心裡一鬆,稍微放開了拉着二人胳膊的手。
人羣再次驚呼起來,緊接着又是一片寂靜。
紅杏拄槍挺立,身形偉岸,陽光下的他仍然是一身絢麗紅衣。人們在他背後看不清他的臉色,可岑岑那三人是面對他的,都看見他臉浮現的綠色,肩流出的黑血,三顆心又提得老高,心跳更快了。紅杏擡着頭,閉着眼睛,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之中,卻是一動不動。憑着感覺,三人知道,這次,紅杏真的是昏迷了。
相對的,那個錢龍真不愧是傭兵的首領,重創之下仍然堅強地站了起來。嘴角帶血,仍舊握緊長槍,只是呼吸已經不暢,喘得很厲害,錢龍一對眼睛放出狠毒光芒,面容因爲痛苦而扭曲着,那猙獰的樣子似乎是要活吃了紅杏,誰都看得出,他已經是殺意盈胸。
無語立時就說:“月光,岑岑拜託你了!一會出事你們什麼也不要做!”
岑岑和月光寒還沒反應過來,臺錢龍已經是怒吼一聲,“受死!”火尖槍脫手飛出,在陽光下劃出燦爛軌跡,直刺紅杏胸口心臟。
包括看臺的豪鬼,全部的人都驚呼出聲。豪鬼雖然也關心紅杏,卻偏偏不能暴露紅杏的身份,加自己又是使節團的人,實在是沒資格叫人家東洲的人住手不戰,已經急得臉冒汗。此刻見到紅杏一動不動的樣子,忍不住大吼起來,“笨蛋!快躲啊!”
邊伺候的從人們不禁奇怪了,咱們太子爺從來都冷靜沉穩,今天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舉動了?這個東洲小子的死活跟咱們太子爺有關係麼?
岑岑的眼淚宣泄了出來,低低呢喃兩句,無力地靠在月光寒身,只是眼睛不肯閉,仍舊看着臺的紅杏,看着那陽光下紅如火焰的身影,那身影依然是驕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