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房間,王仲明來到二樓的國青隊訓練室時已是在十分鐘之後,樓道里很安靜,空蕩蕩的見不到一個人影。
國青隊訓練室的門開着,走近後可以聽到裡邊傳來講話聲,“白棋小目低掛被黑棋二間高夾後,三三託角轉換是常識性的應對,接下來黑棋扳角,白棋虎,黑棋角上打吃,白棋反打可說是必然的進行,以往認爲這個轉換大體相當,但接下來黑棋右邊二路扳後跳出,與二間高夾一子構成非常好的配合,不僅棋型完整,且實空很紮實,反觀白棋的棋型就顯得很單薄,即使拆邊加補一手,還存在被黑棋四路二路先手點刺後強行分斷攻擊的嚴厲手段,所以可以得出結論,這個定型黑棋明顯佔優....”
看來裡面正在進行的是集體研究會——王仲明想到。
到了門口,向裡望去,果然一個身形高挑,膚色白皙的年輕棋手正在訓練室前講臺上的教學掛盤前一手拿教鞭,一手移動着棋盤上的磁性棋子做着講解,臺下,其他的年輕棋手們在各自的座位上聽着他的講解,有的做深思狀,有的在棋盤上試擺着種種變化,而劉志峰則搬了把椅子坐在講臺旁的側面,雙臂抱在胸前,歪着腦袋看着講臺上的講解,由於是面對着訓練室的大門,王仲明剛剛出現在門口便被他發現了。
“先等一等。”叫住還在講解的那位年輕棋手,劉志峰站起身,“王老師,請進。”在滿屋子十數雙眼睛的注視下,他走了幾步來到教室中間,並請進屋後的王仲明站在自已旁邊。
竊竊私語聲在屋裡響起——剛纔做操時雖然大家都有看到王仲明從車上下來,但距離很遠,而且他在門口停留的時間很短,故此大部分人還是隻知其名而不識其人。現在這個在全體隊員會議上被定義爲不受歡迎的人真真切切的站在面前,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造成小小的騷亂。
“給大家介紹一下兒,儘管你們其實早就已經知道——這位是王仲明王老師,在未來的兩個月內,他將在國青隊與你們一起訓練學習,王老師。介紹一下兒自已吧。”提高聲音,壓住臺下的雜音,劉志峰爲王仲明做了個簡單的開場白,然後將話語權轉交給了王仲明。
“大家好,我叫王仲明,很高興能與大家一起訓練學習。希望接下來的兩個月內能夠相處融洽,共同進步,謝謝。”在棋勝樓教了大半年的棋,公開講話並不是問題,王仲明輕咳一聲然後說道。
通常類似情況下的掌聲並沒有響起,氣氛有些奇怪,不過卻也在預料之中。
“你的坐位在那。先一起聽講解,以後再慢慢和大家認識。”早就有準備,劉志峰給王仲明安排的位置在周鬆旁邊——誰讓你們倆個是室友,有苦頭,也一起吃吧!
王仲明在周鬆旁坐下,周鬆顯然非常緊張,因爲一屋子十幾雙眼睛都在盯着,雖明知那些目光中的敵意不是衝着自已。但還是感覺如萬千鋼針刺在自已的身上,下意識的把椅子往旁邊移了移,儘管只有幾公分,至少讓他的心裡減少那麼一點點壓力。
王仲明淡淡一笑——目光能殺死人嗎?千夫所指,不死也傷,有時應該是可以的吧?不過,那絕不是這幫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能做到的。反之。從這些年輕人的目光中他能夠感覺到年輕時的自已,自負,驕傲,好勝。無所畏懼。
見王仲明在座位上坐好了,劉志峰向講臺上的那個年輕人點了下頭,“繼續。”
臺上的年輕人這纔將目光從王仲明那裡收回,繼續剛纔被打斷的講解。
“......正因爲託三三的變化在大多數情況下不利,所以白棋現在採取的手法大多是星位尖頂,黑棋若是邊路長,則白棋在三三扳,黑棋二路扳,白棋立下,如此棋形還原,相當於白棋直接三三託虎時黑棋沒有在角上打吃,如此白棋可以滿意。”
“.....所以黑棋長入三三必然,接下來白棋三路扳,黑棋四路斷,白棋二路立,雙方形成戰鬥勢所必然,黑棋的招法有四路向左長,五五位長,以及右邊四路飛罩三種選擇,四路飛罩變化比較簡單,白棋角上二路託後棄子整形,借調行棋,可將黑棋封在角地,佔取外勢,這個結果黑棋角地雖大,但白棋的外勢也很漂亮,所以是白棋稍有趣的兩分變化,現在這樣下的人已經很少。”
“.....向左四路長變化更加有力,白棋三路跳出,黑棋壓,白棋長,黑棋再右邊四路飛罩,與白棋形成複雜的對殺,對殺的結果白棋可快一氣勝,但黑棋外勢很厚,也可以滿意,雙方各有所得,基本兩分。”
“.....第三種黑棋五五位長,白棋右邊三路團,黑棋角上二路立延氣,白棋下邊二路拐,黑棋右邊三路靠下,白棋二路擋,黑棋右邊二路立下,白棋二二夾收氣,招法簡明,雙方兩分。”
“.....關於小目飛掛二間高夾尖頂的最新研究就是這些。”在教學盤上擺出種種的變化講解後,高挑的年輕棋手轉回頭來向劉志峰說道。
“嗯......,研究的很透徹,大家有沒有不同的看法或補充?”點了點頭,劉志峰向臺下的年輕棋手們問道。
年輕棋手們紛紛發問,有價值判斷上的分歧,有對具體招法上的疑問,講臺上的年輕棋手對隊員們提出的問題一一解答,思路清晰,計算準確,每一個問題都能給出非常明確的答案,解除提問者的疑問。
問題問了七八個,漸漸的沒有人再發言,顯然,大家是覺得就這個變化該想到的問題都已經想到了,基本可以蓋棺定論,做一個總結,將這個課題畫上一個句號。
“還有誰有問題?”目光掃過訓練室內每一個人的臉,最後,劉志峰將視線停留在王仲明身上,“王老師,你有沒有什麼要問的?”
——別人都是自願發言,偏偏到自已這兒改了點將,這傢伙是成心的吧?
屋內衆人不友善的目光再一次向自已望來,王仲明心中暗自想到。